路霖提着一大包零食回来时，桑未怜并未睡觉，正坐在床头看剧本。
他拆了荔枝软糖的包装将软糖递到桑未怜唇边，桑未怜合上书，将糖咬进嘴里。
吃完一颗，他问：“要不要猜猜我到底是不是混血？”
路霖一愣，摇头，如实道：“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桑未怜笑着说，“我是个孤儿。”
路霖很是惊讶，但并未表露在脸上，而是静静听着他说。
“我爸是个单身Omega，他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才二十二岁，正在米国求学。”桑未怜说，“他跟我说，我当时被扔在一个破败的儿童设施里面，那周围很荒凉，但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一大片富豪区。”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正巧接了个兼职，是不会路过那里的，襁褓里有印了我名字的卡片，是华夏文，他觉得很亲切，所以他收养了我。”
“他三十岁的时候，去一所大学做讲座，与当时三十八岁、还算事业有成的Alpha企业家，也就是Klein的父亲相识，很快坠入爱河。”
“Klein的母亲是因病去世的，他的父亲看起来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我爸天真地觉得这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Alpha，哪怕两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很低，他也很快和对方建立了终身标记并且结了婚。”
“婚后第一年他怀孕了，生理上决定了Omega怀孕前期非常脆弱，需要Alpha的信息素持续陪伴，但Klein的父亲开始长时间的出差，导致我爸整日陷入不安与孤独，出现了很多对身体状况不利的心理症状。”
“最终他在第三个月的时候流产了，也确诊了中度信息素缺乏并发症，长时间得不到自己Alpha的安抚，让他的生殖腔出现了严重萎缩，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我十岁那年，他发现Alpha根本不是在外出差，而是留恋于各个年轻Omega的温柔乡，曾经一切的温文尔雅与深情都是他伪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得到我爸在国内持有的财产和他在学术界取得的成就。”
“我爸不能接受真相，找Alpha对峙，却被Alpha用信息素压制，出现了强烈的窒息症状。当时我还没有分化，感觉不到信息素，我只是觉得害怕。Klein十八岁了，分化成了Alpha，我把他当哥哥，我以为他能帮我，但他没有。”
那是桑未怜人生中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一个Alpha的信息素对一个Omega的负面影响有多大。
所有人都觉得AO天生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匹配度高的更应如此，但信息素的天生压制和标记之后无法离开的痛苦注定了Omega在这段关系上永远处于劣势。
而一个Alpha在享受到用信息素压制Omega取得的快感后，很容易沉迷其中，至少Klein的父亲就是这样。
他发现在自己的信息素威压下，瘦弱的Omega根本无法反抗，再歇斯底里的哭闹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玩笑，然后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在听见Omega说出“要把学术论文的真相公开”时，一刀捅进了Omega的心脏。
“Klein不喜欢我，从我搬去他家住时就不喜欢我，他觉得我和我爸分走了他父亲对他的爱，而且我和他父亲的瞳孔颜色一样，所以我住过去的那两年，他父亲一直对我示好。”桑未怜撑着下巴，“所以当年我跟他求救的时候，他不想帮我。”
“后来很多次我有想过，那些Alpha甚至是Beta都想潜规则我，你说他父亲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以后一定会分化成没有反抗能力的Omega吗？”
“你说我如果是个Alpha，或者长的没那么好看，会不会……”
“好了。”路霖厉声打断桑未怜的猜测与假设。
桑未怜被他的口气吓到了，眨着眼看他。
路霖从包装袋里又拿了一颗荔枝软糖出来，喂到桑未怜唇边，才说：“未怜哥，长得好看不是什么错误，那是属于你的优点，你不需要因为任何人的做法质疑你自己。”
“我认识的桑未怜不是这样妄自菲薄的人。”
桑未怜侧头：“你好像对我有很厚的滤镜。”
路霖惊讶：“觉得你好怎么能是滤镜？是客观事实！我有时候都觉得我想的你的好比实际上的你要少很多。”
他的口气太过坚定，若是以往，桑未怜一定会因为他会说话被逗笑，可现在，他竟然有种眼角酸涩到要流泪的冲动。
等他反应过来时，眼角已经沁出了泪珠。
路霖脸色大变，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慌慌张张擦干净手上的糖渍，又抽了湿纸巾帮他擦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哥，别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他面露急切，眼中是情真意切的担忧。
桑未怜微张着唇，瞧他这着急的样，心中微动，抬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
温热的薄唇被一道微凉覆上，路霖受宠若惊地瞪大眼。
桑未怜见他跟木头似的没有回应，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暗蓝色的双瞳眼波流转，其中蕴藏着淡淡的不满与委屈。
“不亲我？”
路霖怎么可能不亲，在他问出这话的瞬间便揽过他的腰，抱着他坐到自己腿上。
桑未怜主动微张着唇，方便他顺利的侵入牙关，唇|舌交缠间，有甜甜的野蔷薇香飘散开，这无异于是Omega对Alpha最显而易见的诱惑。
路霖喘息着拉开与他的距离，空气中银丝牵扯，他低哑道：“今天不行。”
桑未怜手臂环着他，语气缱绻：“为什么？”
虽然主动求欢显得他不矜持，但都是成年人了，有欲求是理所当然的，气氛都到这儿了，自己都主动勾引他了，这Alpha怎么还不为所动呢？
难不成……路霖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路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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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调勾的心口直颤，下|身紧绷，却还是极尽克制着，手覆上他的后腰：“昨天我做的太过了，你后天还要拍戏，不是发情期，对你身体不好，不想影响你工作，而且……”
他易感期快到了。
“而且什么？”听他提及昨天晚上的事，桑未怜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神志不清时把那玩意当保温杯捧着的荒唐记忆，脸臊得通红，主动与他拉开距离。
“……而且哥哥嘴角还没好，不能再增加伤口了。”路霖微迟了几秒才回答，并未让桑未怜看出自己找了个其他借口。
桑未怜下意识伸舌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悻悻敛了心思，从他身上爬下去，决定看剧本冷静一下。
路霖把一大包零食放在床头柜上：“哥，快中午了，我帮你去餐厅拿饭，零食少吃一些，别贪嘴。”
“嗯嗯。”桑未怜咬着荔枝软糖，含糊答应。
路霖笑笑，径直离开房间，他没去餐厅，而是先去了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包烟。
站在无人的巷中，他点燃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很不习惯，但现在他急需排解一下内心的压抑。
听桑未怜说起自己的过去时，路霖除了浓浓的心疼，还有不断涌上来的强烈后怕。
桑未怜不喜欢Alpha的一个很大原因必然跟过去有关，更不喜欢被Alpha用信息素压制，而他曾经做过这种事，但凡当初再进一步，他恐怕早已经失去留在桑未怜身边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路霖只觉一阵后怕。
如果是几年前隔着网络看桑未怜的全部动态，还没有切身接触和拥有过桑未怜，他或许不会害怕失去，但已经追随在桑未怜身边，拥有过他之后，路霖只会越来越贪心。
不止是身体上的契合，他还想拥有桑未怜的心，想要永远能以名正言顺的资格与他并肩。
相应的，他对失去桑未怜充满了恐惧。
空气中青灰色的烟雾缓缓飘升，路霖夹着烟的手在发抖。
他瞒着桑未怜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桑未怜介意他的欺骗，那么失去桑未怜的风险太大，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风险了。
与其一直欺骗，直到对方与自己心意相通，真的还不如他妈教育他的，坦白身份后大大方方地追求。就算一开始被拒绝了，也不会有这样瞻前顾后的担忧。
烟头燃尽，余烬的红光烫到手指肌肤，路霖才恍恍回神。
将烟掐掉，迈步正要往外走，手摸到口袋的烟盒，回头抛进垃圾桶，离开无人的巷子。
他得散散味，桑未怜有轻微的洁癖，对信息素的味道敏感，对烟味自然也是敏感的，还是不要让他看出自己出来抽烟了。
这么想着，路霖在路边绕了两圈，确定烟味被风吹散了，才重新往酒店的方向走。
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是该挑个机会跟桑未怜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