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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五章

作者:夙夜寻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吴淼忽觉一阵睡意袭来,朦胧之中看见眼前地面升起雾气,渐渐在整间屋子里弥散开来。


    烛火跳动几下后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雾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安静且诡异的气氛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却像是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


    屋外传来阵阵吹奏之声,像是在办白事,只是这声音忽远忽近的,听着很不真切。


    忽然间,乐声一下子消失了,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一个影子映在纸窗上,原以为只是树影,后来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更可怕的是,这个影子在动——


    长长的头发肆意飘动着,形如张开的手掌;衣袂翻飞不已,如同置身在风口中。然而他并未听到任何风声。


    与此同时,一股怪味窜入鼻中,这气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是谁在哪装神弄鬼?”他梗着脖子问道,只是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的胆怯。


    幽怨的声音穿过雾气,如同一条散发冰冷寒气的蛇游过他的四肢百骸:“我死得好冤。”


    “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吴淼浑身哆嗦着,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些话。


    “你是帮凶!”同样外面的声音也在重复着,只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


    吴淼被吓得魂都丢了,整个人处于迷乱中,而外面的声音依旧持续不断地传来:“十年前你做的那些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骗过了所有人,可骗过你自己?这些年,你于心可安?”


    话音刚落,所有的门窗都剧烈地震颤起来,这让他不由想起白天听到的那个异闻。


    “都是我的错。”吴淼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表情却是悲愤交加,“可这些年我又何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因为祖上为仵作,我不能入仕途,每日只能与死人为伍;好不容易娶妻生子,家妻却罹患重病,儿子醉生梦死、浑噩度日。为大理寺验尸二十余载,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手中的积蓄甚至不够买药钱!我犯了什么罪老天要如此折磨我?”


    他声泪俱下地说完这番话,仿佛要将平生受过的委屈一一道明,只是屋外的影子未动半分恻隐之心,口中吐出每字每句皆戳到他的痛处。


    “世人皆苦,又何止你一人?身为仵作却昧心背德,让死者含冤入土,让生者抱憾遗恨,而你还在巧言令色,为自己脱罪,你可还记得身为仵作的本心?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这世上的仵作并非都如你这般走上绝路。”


    吴淼彻底被击溃,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淡,大声嚎哭道:“儿啊,是为父对不住你。”


    屋外,影子晃动了一下,隐约听到有人低语:“怎么扯到他儿子身上去了?”


    影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言道:“要不是你做的那些事,你儿子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吴淼听到后更是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影子也不再说话。


    “这下该怎么办?还要继续问吗?”依旧是那个声音问道,屋里的人不可闻。


    影子叹息道:“你先去帮我取一件东西。”


    一支冒着烟气的细竹管穿过纸窗,缭绕的烟气让屋里很快没了动静。


    一个白衣长发“女鬼”蹑手蹑脚地走进屋中,看着脸上挂着泪痕昏过去的吴淼神色复杂。


    而后,屋里又进来一个人,她手中捧着一个香炉,看向“女鬼”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招能管用吗?到现在为止他可什么都没说。”


    “女鬼”拨弄着长发,露出了应如是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而她身侧之人正是刘舞起。


    “俗话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我也没指望他今晚供出全部。”应如是说到此处,微蹙了眉头,“只是有些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刘舞起忍不住用手戳了下他的肩膀,见他毫无知觉:“他多久能醒过来?”


    “三个时辰,我们先回府吧。”


    “那我收拾一下,你去换身衣服。”


    原来,这一场“鬼上门”的闹剧是二人事先计划好的。


    在清平山掘出尸骨后,应如是终于发现了母亲的真正死因。尸骨发黑,显然是中毒所致,并非仵作验明的病死。


    如同在暗夜中撕出了一道豁口,这个尘封十余年的案子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虽然现今只能窥得一隅。


    从死因出发,首先怀疑的便是仵作。验尸单是吴淼所作,一个懂得用梅饼验尸的仵作怎会分辨不清是中毒身亡还是病死?之所以他会隐瞒死因,除了被人收买或是受人要挟,应如是想不到其它可能。


    于是,她们便开始调查吴淼,发现了此人从十年前开始便有异样。


    应如是猜想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如此,于是想出了一招攻心计——


    先让人在大理寺传出一个冤鬼索命的故事,将恐惧的种子埋进他的心中。而后,等他回到家中,好戏便开始了。


    茶水中早已下了迷药,他喝下之后产生幻觉,一出鬼魂喊冤的戏在他面前上演,他的心防彻底被攻破。


    只是没想到途中却生了变故:吴淼的言行证明他内心的恐惧并非之前猜想的验尸单造假,而是来自于他那个失踪已久的儿子。


    意识到这点后,应如是及时调整了计划。


    虽然经过几番打探,依旧对他的儿子知之甚少,但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可知,他儿子吴越的风评并不好——


    出生仵作之家,成日游手好闲不说,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做,只是碍于他爹的身份,没人与他计较。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渐渐不再抛头露面。除此之外,就只知道他喜欢捧着一个香炉。


    吴越失踪已有十余年,当年官府也曾派人寻找过,但不知为何后来却不了了之,至今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但从吴淼的话中听来,似乎当年吴越失踪另有隐情,至少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于是,应如是便想着留下一个香炉为诱饵,等他醒来后再做计较。


    当墨蓝色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之时,吴淼突然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梦中的情景是如此奇异诡谲,以至于他清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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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心有余悸。他抹去额角的汗珠刚想起身,余光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香炉。


    香炉是古铜色的,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有磕碰过的痕迹,斑驳发黑的表面表明此物曾被人反复摩挲过。


    这个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但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当光线照亮炉身刻着的字并落入他眼中后,他顿时惊恐到无以复加。


    梦里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现,他不停地呢喃着:“这不可能。”


    神色逐渐从惊恐变成悲痛,最后他凄然地望着香炉,脸上是眷恋,是遗憾,是怅然。


    “有什么不可能的?”门霍然被推开,刘舞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找了张椅子坐下。


    吴淼一脸防备地盯着不速之客,语气不善:“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吴仵作,别来无恙啊。”应如是紧随其后,同样落座。


    二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


    吴淼见到应如是现身后格外紧张,连身体都不由地僵直起来。他与应如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此人不简单。


    “不知应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吴淼吞咽了几下后干巴巴地问道。


    “吴仵作是不欢迎本将军?”应如是笑言道,但笑容中却藏着冷意。


    “这个香炉看着不错。”没等吴淼反应过来,刘舞起捡起地上的香炉,拿在手中把玩着,看到上面的字后状似惊讶地说道,“上面还刻着一个越字。”


    吴淼脸色一变,忽然起身从她手中抢过香炉并下了逐客令:“若二位无事,那便请回吧。”


    二人端坐稳如泰山,无法撼动分毫。


    “不如我们就从这个越字说起。十年前的某天,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吴越忽然转了性子,不再在外面闹事。你得知他最近喜好闻香后大喜,特意为他定做了一个香炉,幻想着他浪子回头,甚至做着子承父业的美梦,没想到这一切却是噩梦的开始。”应如是边说边察看他的反应。


    吴淼先是错愕,转而神色惊惶,眼珠子也转个不停。


    “吴越嗜香如命,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但他喜好的这种香料并不常见,是一种来自西於国的忘忧草,不仅极难买到,而且价格不菲。为了满足闻香需求,他在外面欠了一大笔债。”应如是继续道,“你妻严氏知晓此事后一病不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话似是唤起了他痛苦的回忆,吴淼抱头蹲下,哀声求饶道:“别说了。”


    “逃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给个交代了。说吧,吴越究竟藏于何处?”应如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责问道。


    一旁的刘舞起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


    吴淼尚在垂死挣扎,但应如是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是死了吧。”


    几乎同时,他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虚空,形容枯槁。这一刻,刘舞起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心如死灰”。


    过了许久,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儿确实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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