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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作者:妖刀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夫说,沈昭是患了失语症。齐琅追问原因,大夫只也不清楚。


    语气有些低落:“那她,可还能恢复?”


    大夫并未给出答复,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便离开了。


    齐琅一人待在屋内,有些混乱。明明关好了门窗,他却感觉到有风。良久,他终于平复心情,再次踏入了沈昭的房间。


    此时沈昭正坐在床边喝药,齐琅来时动静很大,可她不曾抬头。


    “阿楚?”他轻唤道。


    沈昭闻声,捏住勺子的手指更用力了,只恨不得将其捏醉。指尖传来疼痛,她心里却是爽快的。


    她什么都做不了,不是么?


    杀了他么?要怎么杀?


    齐琅伸出的手指马上碰到她,沈昭又下意识的躲避……这给了齐琅心头重重一击。


    可他仍旧面带笑意,温声道:“怎么了?”


    沈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低头喝药。


    可面前的碗已经空了,齐琅伸手夺她的碗,引她抬头:“没关系,阿楚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他拿了空碗,可沈昭还是没抬头。


    她是敲不开的门,还是说那扇门从未对他敞开过?他想,捏着她的下巴让他抬头,想看看她眼底情绪。


    幸好,在他伸手一瞬忍住了。


    那只手仍悬在半空,沈昭视线扫过。


    伸手,握住。


    此刻,齐琅升起的阴鸷,荡然无存。


    她抬眸,眼中只现平静温和,却掀起他心中波涛汹涌。


    平静之下,是愤怒,是怨恨,是无可奈何。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讨好作笑的心塞。


    她不受控制的抓紧了手,紧紧。


    齐琅察觉后,安慰道:“阿楚别怕,我在。”


    屋中人不语,俨然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


    *


    裴如瑛发现秦明安尸时,是在一座破庙中。那人死的实在不算安详,凌乱的头发,肮脏的环境。


    剑书在一旁,仍旧不可置信:“大人,这是……”


    “是秦明安,叫人收尸。”他语气平淡,没有长吁短叹。裴如瑛见惯了生死之事,更何况是早有猜测的事。


    侍卫将尸体带回汝阳,裴如瑛写了一封信,叫人送至闽都秦府。


    裴如瑛已将城郊破庙的一行人安置好了,他们说他们是临县人。


    临县,曾经的燕京,沈昭的故乡。


    他问:“你们为何从哪里到了这里?”


    “水深火热的不止是汝阳,蝗灾最先波及的,是临县。后来连着好几个县都经历了饥荒。”


    他又问:“地方官员没有表示么?”


    灾民摇头:“他们为了头上乌纱帽,自然是一再隐瞒。隐瞒不住了,那就再三敷衍。”


    居高位者不知民间疾苦,地方父母官只想功名利禄。


    “那如今,临县是何情况?”


    灾民并未作答,可他从那人眼中看到了答案。或许是饿殍遍地,名不聊生。


    一旁的侍卫看出了裴如瑛眼底的动容:“大人,王上只安排我们处理这汝阳事宜,别的地方……”


    他只吩咐道:“备马。”


    或许是出于私心,又或许是身为高位者的不忍,他不愿意看到那样。


    侍卫劝道:“大人,我们已经离开五六日了,若是王上询问……”主要是这几日,他们跟着裴如瑛可是一顿累。


    才五六日了么?为何,他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他脑海中浮现一女子的面容,已模糊。


    他想立马回去,见她。


    可她,或许更在乎燕京。


    “对了,我前几日送出去的信可有回信?”裴如瑛前几日朝齐琅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希望能严惩何平和曾崇二人。


    侍卫回道:“回大人,王上说大人自己定夺就好。”


    裴如瑛急着前往临县,便将惩罚写下,匆匆离开了。


    曾崇压入大牢于秋后问斩,何平流放岭南,两人的家产充公,相关有罪责的官吏编入赎罪运粮队。


    何平被抄家时,他心中还想着怎么发财升官。毕竟,他连带着自己私藏药都送出去了。


    所以,官兵冲入他府上时,他嘴里还在骂咧:“你们作甚,我可以是帮了郎中令的大忙!”


    看着眼前的东西纷纷被抬走:“放下,你们作甚!”


    直到他自己被拖走了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弱弱开口:“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罪臣何平,流放岭南。”


    押送何平的车与押送曾崇的车相遇在郊外,两人对视,眼中满是对对方的怨恨不满。


    他恨他算计,而他恨他背叛,即使两人都成了丧家之犬,可谁也不服谁。


    曾崇直到何平的刑罚时,甚至还得意洋洋:“哼,我这可是丢了性命的罪责,他那算什么。”


    裴如瑛起码到了临县,场面果然和想象中的一般无二。不,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他预料中的疫病,出现在了临县。


    河中漂浮着成捆的艾草,路边,还有人在焚尸。裴如瑛跳下马,在靠近那人时愣住了。


    焚尸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他莫名觉得诡异,犹豫半天还是开了口:“你……”


    女孩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何事?”


    语气冰冷,与她这个年纪格格不入。


    裴如瑛问道:“你是临县人么?”


    “对。”女孩注意到裴如瑛的看向尸体的眼神,她开口道,“这是我爹爹。”


    气氛莫名诡异。


    一旁的剑书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为什么要烧你爹?”


    “他死了,得了疫病,不烧的话会害死更多人。”


    裴如瑛问道:“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一个年幼的孩子,又怎会知道这么多?


    他回道:“一个大哥哥告诉我的”


    “你爹死了,你不伤心么?”剑书话一出,便收到齐琅一个眼神警告。


    谁知那女孩不以为然,反问道:“你爹死了,你不伤心么?”


    剑书哑口无言。


    “城中疫病多久了?”


    那女孩看了看两人,问道:“朝廷派来的人么?”


    裴如瑛行了个礼:“在下郎中令裴如瑛。”


    “稀奇。”


    裴如瑛抬眸疑惑。


    “第一次见你这种的。”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剑书,“等我烧完,我就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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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书抽了抽嘴角,更没想到的是,裴如瑛竟然真的等她烧完了。


    女孩熟练收拾了残局,利落起身。


    她歪头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关于临县疫病的所有事。”


    现在临县的大多数人,几乎都是从别处迁多过来。三年前被屠城,连下了三天大雨,这才将血冲干净。无人愿意涉足,也无人愿意管辖,连更名为临县,也是跟着旁边地方改的。


    后来发生了蝗灾,临县太守直接与这里割席,声称此处是燕京并非临县。后来一步步更加严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名无处诉状,灾无处可治。


    裴如瑛从她的遭遇中得知,她并非不会伤心,而是麻木了。她家中最先死的是母亲,后来是弟弟,妹妹,再后来是父亲。


    她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这么多,谁又能做到她这般?


    她道:“疫病已经好很多了。”


    裴如瑛不解:“此话怎讲?”


    “因为,该死的都死了,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没病的。”


    此话虽实,可听起来却叫人后背发凉。


    裴如瑛看向身旁的人:“剑书,如今我们还有多少药材?”


    “回大人,在何平那里借的药材只用了一小部分,还剩下许多。”


    裴如瑛:“拿出来了,给他们用。”


    那女孩眼中一亮,对眼前这个男人重新审视了一番。


    *


    沈昭憋在府上好几日了,齐琅每次来看她,她还得忍着陪笑,实在烦闷。


    “今日天气有所好转,阿楚可要出门看看?”齐琅问道。


    大夫说,让她心情好点利于病情。


    沈昭看向他,摇头。


    齐琅却拉住她:“没事,就坐在马车上转一圈就回来了。”


    随后,沈昭便被迫被她拉上了马车。


    闽都的风景,有什么好瞧的!


    不知是风景,马车上的人也是给她添堵。这几日,齐琅是比之前粘的还紧。


    那大夫非说自己郁结于心,必须要有人时常带在身边说说话。她如今倒是想将那大夫的嘴缝上,让他胡说八道!


    她瞥见眼一旁满是笑意的齐琅,毅然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马车驶过一个接着一切的商贩,车外热闹非凡。车内,寂静冷清。


    不远处有人在打闹,混乱一团。沈昭不自觉的朝那边看去,愣住了。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开,她连忙回头看齐琅,她下意识张嘴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她伸手过来拽了拽齐琅。


    齐琅心领神会,连忙叫停:“停车!”


    沈昭连忙就要下车,却被齐琅一把拉住:“怎么了?”


    沈昭顺势拽住,将他一同拉下了马车。


    她靠近那一群人,这才看清了怎么回事:一群人正在殴打一男子。


    被打的男子蜷缩成一团,任由他们被打。


    沈昭凑近,想要看的更清楚。


    他没看错,男子锁骨处,印着燕奴的标志。燕国贵族中,有的人会给自己的家奴印上标记,意味着此生都只能作他们家的奴才。


    她看向齐琅,示意他救下那人。


    齐琅虽然疑惑,还是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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