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只海鸥超低空飞行，贴着船舷掠过海面，带起一片水花，一声声高亢且清脆的叫声引领着海贼船前进。
本迪克·斯内克拉下墨镜，潇洒地转动船舵。
在他身后，海贼们熟练地分散开，为雷德佛斯号停靠港口做准备，一时间甲板上不断响着“踏踏”脚步声。
有段时间没见到陆地，大家都有些兴奋，最重要的是，这是有城镇的地方，他们可以补充物资了。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就是怎么没几个人啊…？”
耶稣布高居瞭望台，举着望远镜观察陌生港口的情况。
“这里…是拉凯修的港口吧？我记得这个城镇上，应该是有一伙海贼在的。”
莱姆琼斯戴上白色手套，望着依稀还能辨认的港口，时隔几年再度回到北海，他也不清楚这里的势力有没有更新换代。
“是[黑马]一伙人吧。”
同为北海出身，贝克曼的消息更加灵通，“他们很久以前就霸占了这个港口，干着打劫路过船只的生意。”
实力不如他们的海贼团直接摧毁，路过停歇的商船要上交巨额停泊费，如果达不到他们想要的金额，只能留下命和船。
不对所有平民都赶尽杀绝的原因，大概也是怕做的太过分会被海军盯上。
“靠着那样黑色‘生意’迅速积累起来的钱财成为他们的敲门砖，向北海的各方地下势力投诚。”
身后有靠山了，一伙人的行为变得愈加猖狂，一箱箱装满炮弹和枪械的集装箱从港口仓库运出，他们替黑暗世界的[大人物]们贩卖武器给北海正在打仗的一些国家。
而那些武器，绝大部分还是出自附近的[斯派达麦鲁斯城镇]。
——在满是废铁和弥漫着焚烧垃圾臭味的城镇上，有着规模很大的垃圾处理厂，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私下一直偷偷制造武器倒卖。
贝克曼点燃一根烟，赶在船靠岸前，给伙伴们提个醒：“听说一年前，他们还勾搭上[唐吉坷德家族]，不过消息并不确切，大概又是在尝试接触。”
“总之要上岸的话，你们都注意点。”
“噢——”
众人扯开嗓子嗷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耶稣布感叹：“你们北海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不像他的东海，平静祥和——哦不，现在出现他这号大恶棍了。
“多弗朗明哥吗，这两年他的家族在北海闹出过不少动静啊。”
唯有船医皱了下眉，曾经为了一些特殊药材，他也混迹过黑市，早年间制作的药至今还在世界各地的地下拍卖行里流通，他对这个家族的名字自然不陌生。
这座城镇会和那个危险的男人有牵扯吗？
本乡不由抬头向上看去，听到这么多黑暗的事情，他的莉莉娜没事吧？
她被香克斯带到桅杆上，海风吹动盖在她身前的黑色长披风，垂下的一角在半空左右摇曳，让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有着同样担忧的不止是他，嘎布对上岸这件事有些犹豫：“我们还要把船停这里吗？”
“不能停吗？要是敢找我们麻烦，打回去就是了！”
本克·宾治掰了掰手指，那双平时不是在摸乐器就是在摸猴子的手，此刻看起来充满力量。
“其实想想还挺期待的，他们一定很有钱吧。”拉奇·鲁双手撑在舷边上，渴望地看着对岸一栋栋房子，两片墨镜都变成贝利的符号，然后又变成带骨鸡腿的图样。
“奇怪，我们都靠这么近了，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耶稣布收起小型望远镜，要是有人暗中监视，一定会被他的见闻色捕捉。
莉莉娜原本在眺望前方房屋，听着下边甲板上的大家说话，不知不觉，她的视线被耶稣布所吸引。
他在使用着什么力量…那就是霸气吗？她有听他们提起过。
此刻耶稣布身上好似覆盖着一层会流动的淡黄色薄膜，像是碎星组成，看起来十分温暖。
莉莉娜都不舍得眨眼，甚至还想伸手去触摸。
心念刚意动，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断她想要付诸行动的念头。
“你‘看’得到吗？”
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平日分外爽朗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隔着一层衣服，她还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胸腔在微微震动。
莉莉娜呼吸一滞，下意识想扭过身去看他，但藏在披风下的腰身被一只大手环住，随之肩膀一沉，几缕红色碎发闯进她的余光。
“别怕。”
比起刚才那声仿佛从她内心响起的询问，他现在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哄声更有实质感。
“莉莉别怕。”
*
“他们是不是出门‘送货’去了？”
甲板上，本迪克·斯内克他们在猜测着。
“哈，那不正好方便我们。”莱姆琼斯捡起地上的一捆缆绳，仰头看向还在桅杆上坐着的两人。
正想叫香克斯把莉莉娜带下来，他却意外发现少女直勾勾地盯着右上的…耶稣布…
莱姆琼斯：“……？”
然后他的视线也转移到耶稣布身上，原本是黑发的男人最近给自己染了个金发，略微潦草的头发随着海风乱飞，居然也有几分颓废的帅气。
莱姆琼斯双眼一眯。
耶稣布立刻警觉，又掏出望远镜，“有杀气！”
“你能不能靠谱点？”本克·宾治无语。
猛士达背过身“吱吱”偷笑。
海贼船也在这时抵达港口旁，本迪克·斯内克转了一圈胳膊，“别想太多了，你们赶紧把舷梯放下去。”
“莉莉娜——”
“等下如果有坏蛋跑出来，你先回屋待着哦。”
拉奇·鲁挥动握着带骨鸡腿的双手，朝莉莉娜关心地喊道。
自从他下定决心主动迈出一步，性格本就非常热情的厨师与少女的关系突飞猛进，让船上其他人都暗自称奇。
“好，我会的。”莉莉娜应了声。
她当然明白，既然待在[被保护者]的位置，当危险来临时，她会保障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所有人最大的贡献。
“我们也该下去啦，有点可惜啊，这里风景真不错。”
感觉到缠在腰间的手松开，莉莉娜这才敢侧过身看他，但红发男人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怎么可怜巴巴的？”
香克斯的手从披风里完全抽/出，转而捧住莉莉娜的脸，“我吓到你了吗？莉莉。”
莉莉娜抿着唇不说话，香克斯立刻意会。
“抱歉抱歉，”红发男人怜爱地抱了抱她，“是我的错。”
莉莉娜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话来哄自己，却发现眼前男人身上散发出和耶稣布相似的能量。
只不过香克斯是红色的，他的…气场？或许称为霸气更为确切些，明显更加浑厚，如同一副无形的铠甲缠绕在他身躯，每颗红色碎光都蕴含着强大能量。
强大但温和的力量会令人心驰神往，那么与之相反的霸道，只会让人担心害怕自己会不会被这股力量伤害到。
莉莉娜就是这种感觉，如此近距离直视这股奇特能量，她完全没有刚才想靠近碰触的欲望，反而想远离。
看到莉莉娜又受到惊吓，香克斯这下表情不太好了，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别怕嘛，莉莉，你来摸摸。”他握住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放。
“我不要…”
莉莉娜有些抗拒，但拗不过他，只能紧张地看着她的手穿过那层能量，然后毫无阻碍地触碰到香克斯的脸颊。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肌肤与肌肤的接触。
莉莉娜眨了下眼，紧绷的身体蓦然放松，有一瞬间她以为香克斯身上这些碎光会被她吸收走，错觉…吗？
既然这样…
“你太任性了！”
莉莉娜双手并用，在香克斯脸上一通乱拧，报复他独断的任性和之前吓唬自己的行为。
香克斯不阻止也不躲，任由她乱来，还笑嘻嘻的，“不怕了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是不怕了，但改为嫌弃了，莉莉娜用指尖点着他额头往后一推，“你又不刮胡子，走开。”冒出来的胡渣特别扎手。
“…昨天刮了的！”香克斯心虚了一下。
莉莉娜根本不相信，她知道他就是喜欢留着胡渣，说什么男子气概，本乡就会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香克斯无奈摸着脸，莉莉娜真的极度排斥他留胡渣，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审美差异吗？
“好吧，我晚上就刮。”还得是他妥协，所以他也得收些利息。
香克斯笑着张开双臂，“现在准备要下去了，莉莉快来抱紧我。”
莉莉娜对这个流程也算熟悉，她还发觉到他身上的能量变弱了，应该是他在有意控制。
她正要伸手抱住他，这时异变突生，几颗碎光突然从香克斯身上脱离，迅速进入她的身体。
“嗯？”
香克斯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不过来不及细究，面前的莉莉娜忽然闭上眼，侧身倒进他怀里。
“莉莉娜？！”
香克斯脸色一变，抱着她就往下一跳，顷刻便平稳落地。
他立即呼唤船医，“本乡！”
此刻船上很安静，其他人基本都已下船。
本乡见两人还没下来，就先回屋拿包，想等会去寻找小镇上有没有医院或是药店开着。
听见船长在叫自己，他马上出来，迎面碰上一脸紧张的香克斯，一眼就注意到他手上不省人事的莉莉娜。
本乡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莉莉娜怎么了？”
香克斯眉头紧皱，“不清楚，就在刚刚突然昏倒了。”
本乡看她脸颊泛红，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烫，“总之先进屋，把她放到床上我检查一下。”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一时也难以办到，因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莉莉娜的状态又有变化。
她像是恢复点意识，当香克斯要把她躺平放在床上时，她会用力地抱紧他，又怕他跑了一样攥住他的衬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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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乡也试着哄她出来，莉莉娜好像完全听不见，一心要黏在香克斯身上。
香克斯再一次尝试想放开她，莉莉娜更像是要哭了，颤动的睫毛变得湿润，小声吸气，嘴里还呢喃着什么听不清的话语。
这样子怎么可能舍得放开她？
“好好~我不放开。”香克斯轻抚着她的背，还试图跟脸色极差的医生争取通融，“我抱着她也没事吧？”
本乡看他的眼神已经很不对劲了，要不是他了解香克斯，手上不可能有那些肮脏东西，他甚至都怀疑他给莉莉娜下药了！
“香克斯，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沉声问着，任谁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般亲密地抱着别的男人不肯撒手，何况还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香克斯回想了一下，他低眸看着怀里逐渐安分下来的少女，但将侧脸贴在自己胸口、还是那么依赖他的模样，脑子并不愚钝的男人猛然意识到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
“你的意思是，莉莉娜吃掉了你的…霸气？”
本乡面色复杂，“然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莉莉娜她好像看得到霸气。”
香克斯知道他的话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他看向床上一无所知的少女，“在她眼中，每个人的霸气应该都有着某种特征区别。”
莉莉娜已经过了要他抱要他哄的阶段，现在脸色红润、呼吸轻缓，本乡检查过，她只是单纯的在深睡中，就算离开他的怀抱被放到床上，她也不会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她的身体状况很特殊，你也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本乡沉默，莉莉娜貌似认为她掩饰得很好，船上除了个别几人，都有察觉到她偶尔流露出的怪异之处，那并不是用一句失忆就能全部解释的。
她在昏迷时身上只有皮外伤，醒来后能够摄入营养了，但身体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时不时虚弱，他查不出一点具体原因。
嘎布曾在私下偷偷说过，这不像是病，更像是被诅咒了。
反正是睡美人，被女巫诅咒了，然后流落到大海上。
完全没有逻辑的话只能喜提船医一顿胖揍。
不过这片大海上奇怪的病就是很多，前段时间出现的珀铅病、在大海上时有出现病例的青玉鳞，乃至强大如海贼王，也身患某种绝症……如果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只能说明他这个医生无能。
她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想过，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能视若无睹，相处至今，连贝克曼也不再对她抱有警惕。
相反她呢，不会掩藏戒备心又高，伤害不到任何人，最后只会搞得她自己一身狼狈。
本乡埋头回忆，越想越气恼，就像今天的事情，如果换做别的海贼团，她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其他人。”
本乡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幽幽响起，“等莉莉娜醒了，我们私下再试一遍。”
“她是针对霸气，还是只限于…你的[霸气]。”
“好啊。”香克斯自然乐意至极，知道莉莉娜没事，他的心情又好起来。
“本乡，比起鱼，我现在觉得她更像是海妖。”
这么可爱，对人类的世界懵懂无知，却天生懂得如何诱惑船上水手。
香克斯扯掉落在腿上刚刚用来盖莉莉娜的披风，被少女那样抱着蹭了又蹭，他目前情绪高昂，热得不行。
“别扯有的没的，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本乡可没有心情和他探讨那些，问道：“被莉莉娜‘吃掉’霸气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也就惯例一问，看香克斯还有心思这么精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红发男人只是拍了下紧实的小腹，“有点饿，那时候体力好像被抽走一点。”现在变成饥饿感了。
他就知道。
本乡站起来，拿上背包，“鲁不在船上，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自己去厨房找下有没有吃的，别在莉莉娜房间吃东西！”
香克斯思考了一下，果断决定不吃了。
本乡半个身子都在门外，也不见香克斯跟上来，他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老大，你还想待在莉莉娜的房间里做什么？”
“本乡，你是要去采购药材吧，那莉莉娜身边总要有人守着吧？”
香克斯朝他挥挥手，“万一她突然醒了又要找我，不是很麻烦吗，我就守在她身边，等她彻底清醒。”
本乡握着背包带的手一紧，默默关门。
香克斯静静盯着门，心中默数三、二、一，下一秒，本乡的脸又出现在门口。
“你的活动范围只有这里。”他指着书桌划出一道虚空线，“不许上床，不许再碰她，明白了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给你的船长多一点信任好吗。”
香克斯无语，不过还是满口保证，“知道了，你快走吧。”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本乡背对着他，丢下这样一句话，再次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