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废柴，无可救药……不受欢迎、被人戏弄也是正常的……
沢田纲吉面朝下，手指紧紧攥住衣袖。
但一只手却像提小猫后颈一样，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这个动作沢田纲吉很熟悉，他经常被这么奚落。棕色的眼睫不停地颤抖，嘴巴也紧紧地抿着。
“别老趴着，还有别抿嘴。”意料之中的否定，但内容却是意料之外的。
沢田纲吉：“诶？”
俐欧宁：“诶什么诶，天天这么趴着，高挺的鼻梁还要不要了，还有你那个嘴，抿多了唇纹就会加深，还会对牙齿造成咬合方面的问题，知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张好脸是很重要的……”
沢田纲吉晕乎乎地听着俐欧宁从“新时代我们拥有一张好脸的重要性”论证到“基于大家都喜欢美强惨：如何自然且有效地装逼”。
虽然里面很多词语听得一知半解，只清楚是网络流行用语。
但，他……他这是被人关心了吗？
这股晕劲直到开始试课依旧没有缓解，甚至因为数学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方程式更晕了。
平心而论俐欧宁讲课是很好的，但沢田纲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凝在对方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塑料笔，在面前的纸张上涂涂画画，时不时按压着题目印着的几何图形。
当然他并不是有奇怪癖好，只是…沢田纲吉不是很敢直视俐欧宁的双眼，那股赤红就像火一样灼人，每次不小心瞥见都会让他感觉很危险。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夺走性命。
所以沢田纲吉选择低头，尽量避开目光接触，心里却有几分空落落。
俐欧宁讲到一半，有点饿了，身体本能地开始吸收建筑物的能量，但成功急刹住，十分沧桑地开口。
“话说，沢田同学，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种时候问的问题必然是非常刁钻的，但是不让对方问出来，又会让人感觉心里痒痒，即使知道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自己可能不爱听，但谁让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呢。
沢田纲吉猛然从数字里面抬头，结结巴巴地答道：“您请问？”
正午的阳光不留余力地洗刷着大地，但却拂不去赤红瞳孔里一丝痛苦，名为“穷”。
“你们家的房子，有房贷吗？”
这其实是一个及其私人的问题，至少沢田纲吉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直愣愣地问出这种…令上班族难以启齿的问题。
不是，为什么会有人一上来问房贷？这是要相亲还是查户口？
无人注意的角落，沢田纲吉吐槽役的天赋被强行逼了出来。
沢田纲吉摸不清俐欧宁为什么这么问，也不是很清楚家里的财政状况，颤颤巍巍地开口：“没有吧。”应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俐欧宁听见这句话眼睛亮了，继续追问：“那这栋房子应该也没有卷入过案件和爆炸活动吧，没有黑手党在附近游荡吧，没有什么类似于漫画主角之类的人物居住吧！”
沢田纲吉：？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黑暗恐怖的话题？
“没有！”沢田纲吉微微炸毛，“这附近很安全。”以云雀为首的风纪委员不会允许“危险”出现，不过他们自己在没危险的时候确实最危险就是了。
想到这里，沢田纲吉的声音弱了几分。
俐欧宁没有注意到沢田纲吉诡异的停顿，只是一味地开心吸能量。
他其实也不清楚沢田纲吉骗了他没有，因为他的能力并不能直接告诉他“啊你吸了咖啡厅啊，那给你咖啡师的身份”这类身份提示，只能靠他人的反应来判断。
“呐沢田同学，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俐欧宁趁着课间休息，开始试探沢田纲吉。一般来说，如果他获得了新的身份，和身份相关的人都会自动获得新的记忆来补全身份。
沢田纲吉看起来很懵：“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俐欧宁挑眉，如今他吸取了沢田家宅子的能量，必然获得新的身份，沢田纲吉作为这家的主人之一，应该是和这个身份有关的才对。
突然，俐欧宁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复杂地看向沢田纲吉，还叹了口气，把沢田纲吉看的心里毛毛的。
沢田纲吉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俐欧宁一脸深沉地摆摆手，说：“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懂。”
沢田纲吉：喂！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雇主过于红温，以至于自己失去这份兼职，俐欧宁还是告知了原因：“少年，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亲生的。”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我们还是开始上课吧。”
不知道为什么，但沢田纲吉并不是很想继续追问，总感觉俐欧宁会说出更加不得了的话。
至于是不是亲生的，沢田纲吉自认为自己长相还是有遗传沢田奈奈的基因，他还不至于被俐欧宁几句话拐跑。
想沢田奈奈沢田奈奈到，还带来了一堆精致的茶点。
俐欧宁有东西吃了便放过了无语凝噎的沢田纲吉。
沢田奈奈无疑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在秋冬交替的时节，做的和果子也是柿子造型和山茶花造型。柿子和果子饱满圆润，暖橘色的表皮微微泛着哑光，仿佛蒙了层秋霜。顶端捏出四瓣小巧的柿蒂，深褐色叶片俏皮地卷曲。
俐欧宁咬了一口，浓密的豆沙馅好吃得有点想爆衣以示尊敬，不过他忍了下来。
怎么说都得先吃完另一枚山茶花和果子再爆。
山茶花和果子是降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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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层叠舒展，边缘圆润，花心缀着几点乳白，俐欧宁尝了一口，是栗子的味道。
沢田奈奈是个很温和的女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沢田纲吉可怕的成绩：“俐欧宁老师看起来是外国人呢，不知道和果子您吃的惯吗？”
俐欧宁点头：“您的手艺非常精湛，比我在远月旗下餐厅吃过的点心都要更胜一筹。”
沢田奈奈被夸得面露微红，害羞地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
沢田纲吉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家庭教师，嘴角抽搐，他有一种自己妈妈被别的男人搭讪的不妙感。
俐欧宁注意到了：“为什么皱眉，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还以为对方会继续输出“美貌是硬通货”观点的沢田纲吉愣住了。
俐欧宁：“你是雇主啊，你要拿出一点压迫人的气概出来，别人做的不好你要说出来。”
沢田纲吉知道社会上是这么回事，但：“为什么会有人让别人压迫自己啊！”
俐欧宁：“那就说来话长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欠了很多钱，需要尽可能多赚钱来还债。”
所以才会对房贷什么的格外敏感吗？但沢田纲吉依旧很疑惑：“可是我给出的报酬也不是很多？”
俐欧宁：“我不是很想去当男公关。”
沢田纲吉脸红着摇头：“我是说给别人补课啊。”
即使才试课不到两小时，沢田纲吉也能感受到俐欧宁讲课讲的很好，深入浅出，即使基础像他一样差，都不会感觉滞涩。
以这种水平，去大型补课机构或者去给有钱的少爷小姐补课明显更赚钱？
俐欧宁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沢田同学，你的不配得感这么强吗？”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俐欧宁继续说道：“我是来解决你功课问题的，你却开始关心我的财政问题……”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没有分寸。”沢田纲吉眼睛周围红了。
俐欧宁看见，沉默了一会，说：“因为觉得自己是废柴所以习惯性退让吗？沢田同学还真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呢。”
沢田纲吉：“……想说我懦弱就直说吧。”
“懦弱可不是这样，沢田同学你只是过分善良罢了。”
沢田纲吉这下不仅眼睛红，而是整个人都红了，他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被一声枪响打断。
“嘭——”
一颗子弹从面前人的胸膛穿过，血液溅到沢田纲吉脸上。
面前人在他身上投下摇摇晃晃的阴影，最终摔在他身上。
俐欧宁老师刚刚，给他挡子弹了！？
温热的猩红跌落在沢田纲吉额头和眉眼，却令他浑身冰凉。
“呵呵，热情居然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来刺杀吗，真是没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