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余在省队少年班的第一天，并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般轻松。
省队的体能训练不是一般的大，就连少年班也是如此，跟体育课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本来第一天的新人就很难跟上，更别提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够强的于余。
“唔。”
于余被甩在队伍后面，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急速地喘息着，强忍着嗓子眼里泛着的血腥味。
他看着前面慢跑的大家集合，然后各自散开结束训练。而于余却弯着腰跑到一边的洗手池吐了起来。
少年班的队员路过他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经过了他。甚至还有嘲讽的声音传来：“就这体力，还能比过弗洛伊呢？说大话可别闪了舌头。”
于余正在吐着，想反驳也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他虽然赢了弗洛伊，但是却在今天的训练里输得一塌糊涂。
更衣室里的风光一时，在水下却化为了众人的质疑与嘲讽。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触壁，都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评判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那些目光如同锋利的刀片，把他的自从出生以来的信心和骄傲切割成一片一片的。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水里竟然可以输给别的人。
那种再简单不过的水池，就连水浪都没有，为什么他却征服不了。
仅仅第一天，他所有的骄傲都在坍塌。
他能赢弗洛伊，在他们口中强到不行的弗洛伊，难道只是因为熟悉海洋？
*
结束训练后，于余独自坐在泳池边，双脚泡在泳池的水里，望着在训练场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五味杂陈。
正整理好功课要下班的杨常胜经过游泳池，却意外看到了正坐在池边的于余。
叹了口气，他站住了脚。今天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队里队员对于余意见如此之大，但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11岁的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如果换成他11岁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哭着回家了，下次不管谁叫都不来。
可是于余的天赋摆在这里，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可能性。杨常胜的手撑在门边，在犹豫是否要进去劝说一番。
但其实，于余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低沉。
他的心思很简单，也很直接。他今天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至于队友的反应，在他表现超出自己预期的烂的时候，倒也正常。在他无法证明的情况下，确实很像吹牛。
他可以让弗洛伊给他们打电话说明，但这样太没有意思了。
他要自己来证明才行。
职业的道路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很多……但是，也足够有趣。
像是漫画里可以一步步攻克的难关，要是直接破解通关就没有意思了。
“我一定要拿到成绩，堵住这帮人的嘴！”于余突然站起来冲着泳池喊着，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他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水珠，决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正下定决心要抬腿走进去的杨常胜在这一声呐喊中停下脚步，笑了。
有些人注定就要吃这碗饭，他作为教导者也要充满信心才行。
少年赤诚的愿望，真是让人震撼。
等于余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杨教练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于余一愣，不太清楚是否应该过去。
直到杨教练笑起来，还如之前一样轻声问他：“怎么了，还不过来。”
于余心中一暖，快步走过去。
“于余，今天表现不错，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杨教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理解与鼓舞，“别担心，我来帮你。”
“啊，还要训练啊。”腰酸腿软的于余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听话地跟着杨教练来到了训练馆的一角。杨教练拿出了一张训练菜单，这正是他牺牲了下班时间，专门为他制定了针对性的加训计划，旨在改善他手脚不协调的问题。
“记住，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协调性，你的上肢没有问题，腿的灵活性却跟不上。但是协调性是可以通过训练提高的。”杨教练耐心地指导着，“我们先从基础动作开始，一步步来。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于余在杨教练的陪伴下，一遍遍地重复着基础动作，从简单的步伐开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虽然过程枯燥且辛苦，酸软的腿已经快抬不起来，但于余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他知道，这是自己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
他已经从LEVEL 0于余变成了LEVEL 1于余了。
*
自从那天开始，于余从来没有放弃过来的省队训练，转眼已经到了赛季。
虽然省队对他的气氛一直没变，甚至徐总教更加无视于余，整个省队就只有杨教练平时会和他说话。
每天晚上杨教练也会准时找他，虽说嘴上不情不愿，于余却一直很认真地坚持了下来，包括每天晚上的加训。
每一天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于余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晚上的训练辛苦，白天上课的时候自然就睡不够。
王远梦再一次戳醒了马上要被老师点名的于余，满脸的担忧。
“我说，省队少年班而已，有这么累吗？”
“还行，我想早点参加比赛而已。”于余打了个打哈欠，眼泪都挂了出来。
王远梦挠了挠头，对他的话一点不信。
从小上体育课做几个蛙跳腿疼都要流眼泪的于余，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能吃苦？其中一定有原因！
王远梦撇了一眼直着身子都能睡过去的于余，心里暗暗决定——既然他不说，那他就要自己找原因了。
*
最近省队里的氛围很紧张，因为这几天已经是省内U15比赛的前夕，大家都在准备比赛。
于余的训练成果显著，他在水中的表现愈发自如，手脚的协调性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在省队的成绩也逐渐在提升。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向徐总教练提出参赛请求时，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你还需要更多的训练，这次比赛不适合你。”徐总教练的话语冰冷而坚定。
于余睁大了眼睛，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试图争辩：“徐教练，我已经准备好了，请给我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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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总教练只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你现在的水平上场就是给省队丢人，你要知道我们这里都是精英，跟那些普通的中学选送的可不一样。要是省内的比赛被省队之外的人拿走，那可真是丢大人了，我不能冒这个险，你听明白了吗？”
说完他就不等于余回答，直接转身离去。于余被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失落。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旁边队员们的窃窃私语。
“看吧，我就知道他不行。”
“就是，还扬言赢过弗洛伊呢，真是个笑话。”
“哼，就他那样还想参加比赛，做梦吧。”
于余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虽然知道陷入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整他准备回身骂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你们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于余转头一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王远梦竟然从学校跟他过来了。这时候愤愤不平，帮他说话的人自然就是王远梦。
王远梦继续上前说道：“于余，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行。不就参加个比赛吗！？而且你本来就打败过弗洛伊！我给你作证！”
王远梦的话如同一股暖流，让于余攥紧的拳头松开，脸上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而刚刚被陌生人说了一通的那几个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就是，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眼看着他们几个就要上来，于余赶紧拉着王远梦跑走了。
省队里禁止打架，要是打起来，就真的谁也不用参赛了。
于余拉着王远梦一通跑，一直跑到王远梦气喘吁吁，一下子坐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王远梦累得要死，把自己差点滑下去的眼镜按回去。
于余却没应声，看着王远梦狼狈的样子轻笑出声，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
“你你你，你别这样，我害怕。”王远梦看着好像个反派的于余，吓得一点刚才要干架的气势都没有了。
笑够了的于余渐渐止住笑声，一屁股坐在坐在王远梦边上，搂住自己发小的脖子。
“心情很好，就笑出来了。”
“你天天在省队就过得这种日子？为什么还来啊？你要想学游泳的话让阿姨给你报兴趣班啊？”王远梦不理解地问。
于余摇了摇头：“在游泳池游泳当然没有大海有趣，这不是游泳的问题。”说着，王远梦撇头看着他的眼睛，于余的眼睛亮亮的，跟之前玩的时候完全不同，他头一次看到于余这么认真。
他听到于余说：“我只是很想比赛，想在世界的比赛场上见到弗洛伊。”
省队的赛场就这么多人，那么世界的比赛场，一定很壮观吧。
“哈哈哈！说得好！”在后面恰巧听到两个人说话的杨教练走过来。
“那么我就带你去打比赛吧，想打多少就打多少那种！”
“真的吗？杨教练！”于余一下子兴奋地蹦起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好像发着光芒走过来的杨教练，“什么比赛？”
“我要带你去……打野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