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飞舟就抵达了青月城。
鉴于修云宗的名声太响，要是穿着宗服在下辖主城到处晃荡，百分百会引来很多路人的注视。
几人如果还在大张旗鼓的调查本地的情况，还有很大可能会惊动到城主。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几人从离开修云宗开始，就没有再穿过宗服，在外都是身着普通的日常服饰。
而修云宗内部，通过这段时间的开会讨论，虽然其他人都不同意“渡泽云独自一人带林风远几人出宗门历练”的事实，但顾修弥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却难得没有跟长老会和禁阁打太极。
他明确表示，在宗门之外，渡泽云完全有能力保全这些小辈的人身安全。
考虑到小院弟子都是峰主的亲传，所以在弟子教育问题上，长老会和禁阁只能提建议，并不能强制要求峰主们听从。
而本届的峰主们，至少在表面上，基本上都认可宗主的决定。
一旦顾修弥发了话，这件事就跟板上钉钉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顾修弥也并非是完全放纵了渡泽云的不合规行为，他也考虑到，如果跟着一个明牌的渡劫期修士、大张旗鼓地在外历练，那么小院几个风字辈的历练过程，充其量只能被称之为旅游，根本无法看到世界的真实。
所以为了保证历练的真实性，顾修弥就跟渡泽云提前约法三章。
第一、出门在外，要伪装外貌和声音，避免被仇家发现；
第二、就算跟人起了冲突，也只能私下解决，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第三、弟子没有陷入生命危险时，不管几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渡泽云都不可代为出手。
这三条规矩，既是对渡泽云的限制，也是给其他峰主的交代。
好在渡泽云自己也还算是清楚，在历练这种教育问题上，自己不能代劳解决问题。
所以即使顾修弥不提醒，他也是打算等林风远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出手兜底。
于是他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些要求，都不用顾修弥提醒要留存纸质档案，他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保证书，直接用玉简传给了顾修弥。
这不禁让顾修弥再一次感慨：大概不会有比这次历练更划算的成长体验了。
渡泽云在忙正跟顾修弥对接一些注意事项的时候，其他几人正在研究宗门战。
宗门战这件事，毕竟是几人从炼药师协会偶然遇到的事情中，联想到的一个猜测，但目前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所以几人虽然到了目的地，但江若南并没有告诉那位兄长自己要来。
几人从青月城的停泊司下了飞舟后，并没有急着去找冯华，而是先在城区里四处转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一个扎根于本土发展的宗门，都会对当地主城居民的生活，带来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比如修云宗内部的成品材料质量，放眼整个修真界，都能算得上是修真界排名靠前的好货。
所以云天城的居民为了能够换取质量上乘的内部材料，当地居民都会极力配合长老会和禁阁的安排，以获取贡献分奖励。
而商户除了积极配合宗法的规定，也会给修云宗的弟子提供各类折扣，通过以物换分的形式，达到双赢的目的。
任何一个主城的治理，光靠城主或者宗门的威严来治理，即使宗法再完善，也很难达到和谐自治的境界。
而民众一旦愿意积极参与其中，那么就会形成一个向上的良性循环，使得主城的发展越来越好。
乍看之下，青月城也有着类似云天城的氛围。
但商户对外的广告招牌上，写的类似宣传语，却并非是针对原本的百清宗，而是针对少了一横的那个冒牌白清宗。
几人将青月城人流量最大的那些街道都逛了一遍，能看到的相关宗门合作信息，都跟白清宗有关。
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白清宗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老牌宗门呢。
林风远只是简单地观察了一圈，就明白了这个白清宗，为什么可以如此迅速地占据老牌百清宗的市场。
核心手段就是价格战。
而且还是劣币驱逐良币的垄断型价格战。
白清宗合作最多的商铺就是药店，涉及到炼药，绝大部分非药修的人都默认，哪个炼药师的考核认证等级越高，那位炼药师所在的宗门，产出的丹药质量一定会比另一方要好。
反正自己不懂，听专业知识过硬的专家建议，总比自己乱选来得强。
而白清宗的背后势力，就是利用了这个相信专业人士的心理，开始了精准布局。
他们调查到，原本的百清宗，门内最高的也只有一位三阶炼药师，所以才特意派遣了一位四阶炼药师过来负责坐镇。
随后，这些人从药青城大规模批发的低些药材，通过破坏市场行情价的方式，前期以亏本的超低售价，卖给了青月城的当地居民。
民众们发现白清宗的丹药远比百清宗便宜，自然就更愿意去买白清宗的产品。
而白清宗虽然跟药青城的药材批发商有合作关系，但白清宗为了减少损失，就会大力压低购入的价格。
与之对应的后果就是，药青城批发商为了提高利润，就会用年份不足、甚至相似的其他廉价药材来以次充好。
就算白清宗的炼药师，在炼制时发现了药效不足、年份不足的药材，也不会将这些不合格的药材剔除掉，而是继续将它们用于炼制当中。
因为销量大，所以很多时候，炼药都不是这位四阶炼药师亲自动手，而是他指挥手下的弟子们练习。
这就导致了，白清宗在青月城市面上大量销售的丹药，药效和质量，其实远不能与坚持使用本地药材的百清宗相比。
但普通居民，基本上都没有分辨成品丹药好坏的能力。
林风远在街上随便抽人询问，问购买丹药时推荐选择哪一家，得到的答案都是白清宗。
一方面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买，都在夸，所以自己也就跟着买。
至于很多人的夸奖，不是拿了回扣的托儿，就是为了拉新客户以获取返金。
这件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
反正跟着主流买，终究是不会错的。
另一方面，选择白清宗，大则是因为对方有专家。
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分辨好坏，所以主城居民们只能通过药协的考核等级认证，来判断哪一家的炼药师实力更强。
毕竟老是听说四阶跟三阶的炼药师考核难度，宛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有三阶炼药师的百清宗，在民众心里，就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的丹药质量远低于对方。
炼药师的实力都更强了，那么想必产品请质量也会更好吧？
而且白清宗对外宣传的低价原因，是因为他们可以大规模的量产丹药，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
同时还招聘了一大批所谓的“受益患者”为药托，说着什么“自己受过益所以不想看到别人吃苦”这种很具有煽动性的说辞，大肆神话白清宗的那位炼药师。
而那位炼药师也会时不时地配合药托们的宣传，在公共场合来上几场施救的表演，进一步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成了青月城远近闻名的神医。
在从众心理的推动下，民众们很快就近乎盲目地信任起了这位炼药师，非白清宗出品的丹药，一概不买。
席素平等地用看傻子的眼神，听完了其他人的吹嘘。
几人找到最近的药店，把白清宗出品的丹药，销量前三十的丹药种类全部买了一遍。
在打开药瓶后，席素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得不说，真牛啊，我还以为他们会学药青城，真假好坏都掺着卖呢。没想到比药青城还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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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三十多种丹药没有一种达到了标准的质量，我就是用脚做都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林风远分析了一下药方，[这些药，大部分都是康养类的丹药，应该是卖给健康的人日常保健用的。]
“吃这种药保健……真的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吗？”苗赢有些迟疑。
席素摇摇头，“这个炼药师挺聪明的，但要确实是按照配方来炼制的。虽然有效成分很低，但该有的成分也确实都有一点。而且为了辅助丹药成型，这药还加了些面粉进去，就跟咱们平时折腾的药膳差不多，短期吃是不会有事的。”
[不一定。]林风远否定了席素的乐观看法，[你注意看，这些丹药的主药材是按照配方来的，但副药材的种类却非常混杂。我怀疑是收购了批发商清库存的各种杂货。这些副药材的变动极大，如果长期食用，这样复杂的副药材，很容易就会出现药性互相对冲的问题。而且有毒的药材，库存本来就容易积压，如果在炼制的时候，学徒们没有注意解读，买到这种药的居民，没病也会吃出怪病来。]
“对呀，有毒的药材库存确实很容易积压。”缺乏采购经验的席素，经过林风远这么一说，猛然反应过来，“我们去找找百清宗的丹药吧，如果坚持使用本地药材的话，想必质量应该还可以。”
几人又在街上晃荡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街道，找到了一家还在跟百清宗合作的药店。
买到百清宗的丹药后，林风远和席素都被逗乐了。
百清宗的丹药并非是像市面上的成品丹药一样，颗颗分明的装在药瓶里面。
他们的丹药包装，是云天城市面上已经绝迹了的小油纸包的，包成了小半个拳头大的圆球。
一打开油纸，里面就是蒸得宛若泥巴团的药浆团子。
席素皱着眉头，拿起丹药琢磨了半天，“突然就明白了，活阎王为什么不让新手药修上来就搞炼药了……去药材看起来挺不错的啊，隔着油纸都能闻到药香，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在浪费啊！”
江若南拿着两家的丹药对比了一下，她也发现了这个尴尬的事实。
百清宗三要的材料虽好，但却炼制手法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连她这个为了全面发展才学到三阶的业余炼药师，都能够明显看出百清宗炼制手法很差，基本就是只做完了初步处理，就直接成丹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按照长老会的审核标准，这种丹药都不能通过审批吧？更不可能拿到销售许可证了。”
[如果是作为粗制药材来出售，倒是可以拿到销售许可证。]林风远笑眯眯地提供了一个通过审核的方法。
成品丹药和粗制药材的差距，大概率就是毛线和成品毛衣之间的差距。
席素直接被逗笑了，“不愧是你，打趣的方式都如此委婉。”
[这也是实话。]林风远眨了眨眼，[百清宗售卖的丹药种类非常单一，都是通过本地取药。所以这种制作方式，不像是炼药师流下来的，更像是本地居民生活了多年的用药经验。丹药本身并没有用到太多的炼制环节，就是单纯依靠研磨熬蒸等简单的手段，最后一步才用灵力来成丹。所以说它是粗制药材，并非是打趣，而是事实。]
“啊！我想起来了。”江若南一拍手掌，“百清宗这些丹药的卖点，好像就是遵循古方制作？”
[古方中有很多精华不假，但也有着不少糟粕，很多东西都是需要鉴别的。所以百清宗这个粗制药材虽然卖相和技术性差了点，但却是真正有药效的好药。而白清宗这些乱七八糟的混杂药，别说通不过长老会的审核了，大概率还会被禁阁强制取消出售，再狠狠地整顿一番。]
一直在旁边，沉默偷听几人聊天内容的店老板，一改几人进店之前的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几人。
“请问，您几位是炼药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