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似外城，两人逛了一段时间也没逛完一个区域。季斓看时间已晚，于是恋恋不舍地看向林则安：“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林则安顿下脚步，显然是不想跟她分开。他留恋地看着她，低下头，像是终于忍不住亲近的举动，克制地用鼻尖在她颈侧轻轻蹭了下，呼吸清浅地拂在她的肌肤上。
“阿斓。”
他的嗓音很低，温吞的、轻缓的，裹着藏无可藏的眷恋。
季斓心头发软，指尖轻抚他的发丝：“好啦，待会儿我也舍不得放你走了。”
林则安闷闷地笑了声。
十五分钟后，两人分别。
季斓又问了路边的导航机器人，随后钻进人流里，跟着一干人一并上了银白色列车。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看向窗外。在半空中穿梭自如的感觉于她而言十分稀奇，指尖不觉触碰了窗面，看半空的水汽氤氲出一片模糊，和那片隐在夜色间看不出的云一道遮了眼，只能依稀窥见同样银白的轨道蜿蜒交错，偶尔跟一辆呼啸而过的列车擦肩。
列车进站，电子音提示到了站点。季斓又顺着人流下了车，到了分站口人潮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这一切都太过正常，宛若循环往复过无数次的现实世界，令季斓敏感到衰竭的神经都从根部泛起了触电般的感觉。
头皮发麻。
她不愿再想，匆匆加快了脚步回了自己的住所。
系统给玩家派发的公寓设施优越，季斓乘坐的电梯需要用虹膜扫描信息，确认身份后才能启动。提示音响起，她走出电梯不久，有一个小机器人滚着轮子定在她脚边：“欢迎新玩家，我是服务类机器人小优，请跟我这边来。”
也叫小优？
这机器人都一个名儿的。
她跟在机器人后面，脚底是拼木地板，左右两边的门和普通的房屋并无不同，碳晶的木门。
小机器人带着她走到一扇标有“303”的门前，她用虹膜解锁后推门而入。小机器人站在门外，服务态度十足的好：“玩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呼叫小优，客厅和卧室都安有按铃，或是玩家用已自动更新的智能腕表进行呼叫。希望玩家居住愉快。”
季斓略一颔首，关上门。
屋内是一大片的苍白和少许的灰，白是墙面，灰是家具。装修风格相当之冷淡，她先是环视了下房间，确定了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
季斓疲惫的往真皮沙发上一躺，随手点开自己的腕表。看着自己手腕腕表上新增出来的软件，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会儿，顺带回了长理他们几个加了联系方式的消息。她把巨幕电视调了出来，撑着下巴随便调了个频道。
电视显示的时间为纪年2539，一月一日，十点三十分。
天知道为什么这里甚至都能看电视了，看来陷入这个游戏的职业着实繁多，已经能够让人类在这种地方自娱自乐了。
真住下了？！
季斓猛的把电视关上，一拍脑门，清脆的声音稍稍唤回了她的神智。
“……啧。”
她磨了磨牙，原本想这去刷个剧本清醒一下，省得被游戏的糖衣炮弹所蛊惑。但这短短半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她又把自己崩的太紧。如今神经的弦稍稍一松，疲惫感就不受控地涌了上来，躺在沙发上连动动四肢都做不到，眼皮也渐渐沉重。
不行……
不……行……
季斓心想着，可最终还是身体的本能占了上风。她躺在沙发上，一只手垂了下来，彻底睡了过去。
灯光因着主人的睡去而体贴的暗了下来。天花板角落，隐匿着的针孔摄像头正兢兢业业地记录着房间的每一分秒。
所有人的录像都将经过藏匿的摄像头上传网络，经过强大的算法送至系统进行分析处理，系统通过观察每个玩家的反应针对性的应对方案。
这是光耀高层才能得知，秘而不宣的机密。为应对系统无孔不入的窥视，他们做出诸多举措。若非初代信号屏蔽器的研发较为成功，他们也没法建出一间能够隔绝系统窥视的安全屋，在信息输送途中截断部分录像信息对任意玩家进行窥伺。
季斓睡在沙发上的录像就不会出现在光耀会长鸢尾的眼前。
“季、斓。”
女人双手撑在控制台上，略微弯下腰，修身的黑风衣在高挑的人身上显得利落干练。她在如网格般密密麻麻的监控录像中精准找出了季斓的那格，静静地看着视频里的人。
“‘庭玉’嘴里的变数就是你吗？”
相貌温柔的女人站直了身体，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又侧头对着一边的监听人员温声细语道：“将她屋子里的摄像头信号屏蔽，用虚假的代码简单地糊弄下系统。我相信你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对吧？青骋。”
怎么能把这种艰难且容错率低到出奇的事情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青骋敲着键盘的手偷偷多用了三分力道，但回话的声音乖觉无比：“好的，会长。”
鸢尾施施然走了。
“哦对，我们同样不监视她了。”
她对新鲜事物一贯是抱有好奇心的，亲手破坏自己的好奇心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她倒要看看，让‘庭玉’扬言是游戏中唯一“变数”的人究竟有多与众不同。
季斓这觉睡得很沉，但并不安心。可就像是有什么阻止人醒来的魔咒定住了她，让她无法从睡眠中醒来。
再次睁眼时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显示为凌晨5点。
幸好没睡太久。
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在看清具体的时间后憋了回去。
一月三日。
她睡了将近两天？！
季斓歘一下从沙发上弹射起来，滑开腕表看到林则安的消息提示后更是心急如焚，忙忙乱乱地想去找他。
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林则安坐在门框边上，屈着膝、靠着墙，脑袋不停往下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蹲这儿多久了？！
季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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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着急又心软，怕他腿麻一时不敢妄动，只是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声叫他：“则安？”
林则安还未清明的脑子却因为她的声音而本能的迅速睁开了眼睛，在眼前短暂的眩晕后终于看清了季斓的脸。
“阿斓！”
睡意朦胧的眼睛瞬间被涌上的喜悦所取代，他急忙想靠近，但身体忽的一麻，整个人顿时歪在她的怀里。
季斓连忙伸手接住他，手臂收紧将他搂在怀里，话语难掩心疼：“在这儿睡了多久？怎么不敲门？”
她说着话还不忘将林则安环着腰抱起来，调整好姿势一手扶腰一手托臀，突然悬空的感觉让林则安不自觉轻呼了声。惯性使然，他的身体靠在她的肩膀。
林则安最开始当然不适应被这样搂搂抱抱，也着实想不通季斓到底是怎么抱得起自己的……因为她176的身高吗？但自己也有183来着。
但那么些年了，他已经习惯她做这种事，手臂早能自然地轻环她的脖颈。更何况是在这种境况下的失联，他像是没安全感似的，鼻尖在她肩窝轻轻蹭了下。
“你没事就好。”
他松了口气，可搂住她脖子的手臂却不自觉紧了紧。
“我昨天九点多就来敲门了，但小优阻止我了。它不让我敲门，指责我在打扰玩家休息。我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是真的因为过度疲累在休息还是出了什么事，完全不敢走。如果今天再没见到你，我就真的要……”
他难得加快的语速忽的顿住了，半天才轻声补上一句：“要疯掉了。”
季斓将他抱到沙发上坐下，蹙着眉轻揉他的膝盖。林则安忍了会儿，没忍住，轻拉着季斓的腕骨又抱住了她，整个人在她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彻底闻到了她的气息才稍稍放下心来。
像只没安全感的小猫。
季斓骤然心软的不行，将他捞怀里放柔了声线解释着：“我是在睡觉，但我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林则安的脸埋在她颈窝，闻言抬起头，轻抚她蹙起的眉：“不用道歉，没事就好。”
他反复确认了季斓没事后彻底放下心来，在平静外壳下的焦躁平息了。坐直了身，开始说正事：“阿斓，我来找你是因为发生了件奇怪的事。”
季斓疑惑地歪头：“什么奇怪的事？”
“‘庭玉’的消息并未在内城流通。我来找你时在报摊停留过一会儿，想多了解内城的情况，但翻阅往期的报纸……至少在半年内，报纸上从来没有提到过‘庭玉’这个代号，没有刊登过关于他的任何事。不管是日报还是娱乐向报纸都没有。”
季斓表情变得奇怪：“你说没有刊登那就是没有了。那我们怎么能在外城的报纸看见他呢？而且半年都没有他的消息，说明他销声匿迹已经至少半年了。”
“或者说他并不存在，只是外城的报纸胡乱刊登的。”
林则安补充了句。
这就奇怪了，简直像是有意让她知道这个名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