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魔帝神色阴郁,看不出所想,歇了口气,神色恢复如常,下令道,“即刻去接江洲的人,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是!”
一片黑色巨海将黑水神域与沉渊大陆隔绝开来。越过这汪洋巨海,便能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
只是眼下,这黑水巨海看着渗人,望不到边,水面无波无澜光滑如镜,尤其是那只望一样便似能将人吸进去的深不见底的黑,更是让人心慌。
“阿月,有水怪……和结界。”墨玉被慕西月揽腰搀扶着,脸色惨白,眼皮似千斤重般,越来越撑不开。
心里更是从未有过的担忧与恐惧:下有水怪,上有结界,他们能否顺利渡过去。他只恨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非但护不了她,还成为她的累赘。
其实,慕西月的心里也没怎么有底:黑水不知深浅,水怪不知何样,结界不知多坚。若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可她带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墨玉,她便不想死了,因为她舍不得不忍心,便想着,无论如何,她都要拼一把,带他回去。
“我知道了。”她道。
“你这样搂着我,放不开手脚,放下我……你先过去,找人救我。”墨玉道。
“我不要!”慕西月突然吼了起来,眼圈瞬间就红了,转过脸看向墨玉,“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不会把他留给这群恶魔。
她一想到他在地牢里的那副画面,便心如刀割般难受。
她爱的人,应该一袭锦衣立于云端,自在从容;也可以一袭灰衫沾着泥土,笑若春风;甚至可以衣衫褴褛,垂坐那破观之下,懒散或无赖,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被枷锁困住,不能一身血袍,不能瘦骨嶙峋,不能受尽屈辱和折磨。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可……”
“魔帝也给过我选择,让我留下,送你出去,你愿意吗?你愿意我便留下。”慕西月打断他的话,用那泛红的眼瞪他。
墨玉的眼中闪过惊疑,愤怒,暗暗曲了曲无力的手指,答:“自然不行,想都别想。”
“好!那你就把命交给我,我们一起出去。”说着又顿了一下,有些哽咽,“若是我慕西月,实力不济,你我一同掉进这黑海,你可会怨我?”
墨玉轻笑,笑中带泪,他颤颤巍巍转身,看着她凝重而决绝的一张脸,这心里便软得跟什么似的,眉眼的笑意又灿烂了几分,他将脸挨了过去,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在女子尚自呆愣之际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我的命给你,你随便玩……你有力气便杀,没力气便歇,若真掉进这海里,你我也算死能同穴,我亦满足……怎会怨你?”
慕西月只觉耳际有些发痒,伫立半天不见那人有松开她的打算,只好肩膀扭了几下,手动将人轻轻拨开,重新扶着。
墨玉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走。”慕西月眸光一聚,疾风速起,她一手提剑,一手扶人,冲向了那片静默无声的巨海之上。
“嘭!”水面传来巨响。
数条奇形怪状、狰狞可怖的水怪头顶笔直朝天,昂扬而起。水怪的眼各色各样,全都闪着着渗人凶光,一张张獠牙狰狞的巨口,似要吞了两人般竟离了水面向着高空中的两人足底猛扑。
慕西月挥剑向着脚下一划。炫目剑光如斧刃劈过,水怪嘶喊声震天,水波浪潮翻滚不止。
吃痛声过,便是一片猩红在海水中蔓延。
受伤的水怪沉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更为庞大怪异的水怪气势汹汹自水底冲出,一个个怒吼着朝两人扑咬。
慕西月一边向前向上闪避,一边挥剑劈斩。
很快,前进的身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前路与头顶罩得死死的。
吾心的光芒在天地闪耀数次,结界晃动数次,声声轰鸣震人耳膜。
数回合后,慕西月的手臂都开始出现颤抖。
连她的目光也不受控制的竟有些模糊起来——生死脉虽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人的潜能,然而它不只是对寿命的燃烧,也是对体力与精神力的巨大消耗。
她真担心自己像上次在那村庄那般昏睡过去。
“阿月。”墨玉担忧唤道,声音带着喘,语气也越发虚弱。
尽管慕西月在战斗过程中,竭力小心地护着墨玉,然而灵力的震荡终究波及到他这副早已千疮百孔的破烂躯体。墨玉只感觉那些尚在牵连着着的筋骨都快段了,疼痛难忍,然而,哪怕将牙咬碎,他愣是未哼一声。
“累了,就放下我。”
他终是不忍。
“闭嘴。”慕西月额头冒汗,感受到筋脉不受控的收缩,揽着人的手不由用力,五指用力掐着他的腰身,生怕手心不稳,更怕这家伙想不开又把她抛下。
这时,正当她颤抖着握紧手中剑,想要再运力一击震碎前面结界时,底下忽然一沉,一只似鱼非鱼似鳄非鳄的水怪咬住了她一截垂下的衣摆,拖着她就要往下拽。
而此怪的周边都是一群猛窜着要扑上过来撕咬的水怪,嚎叫声纷杂不绝于耳,那一双双发着妖异、凶狠光芒的大眼更是瞅得人心里发毛。
慕西月欲使剑斩断那一截衣袍,可旁边的水怪趁机猛地朝她扑咬过去。
力气不够,寡不敌众。
看来他们要葬身水怪之口了。
她心下兀沉。
却见一道剑光飞窜一圈,几声轰耳的呜鸣响起,原先还向上猛扑的水怪瞬间接连跌落下去,庞大躯体如巨石下沉。一层层腥臭的血水墨染般在漆黑水面铺散开去。
而更远一点的不及躲避的水怪惊恐地看着来人。
灵昭一袭玄袍立于虚空,晦暗如渊的眸子扫过两人。他将那旋转一圈沾满血水的剑向着女子一踢:“你的东西。”
慕西月心惊接过,正是她的玄烛。
“……灵昭。”她唤一声,心中情绪难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眸光瞟去,便远远看到灵昭那张冷白赛过皓月,凌厉阴寒更甚她手中那柄宝剑的脸,在这张脸上,她也曾看到过笑意。
譬如,在兴儿家的屋前,谈起他的那枚指环时,他看向远方,脸颊上露出的那点温和笑意。譬如,同去江洲的路上,一路山水略过,听她讲起江洲的风物人情,他听得舒心时,似乎不知不觉中放下心满腹心思,竟也会捧场一笑。再譬如,在看到她穿上身上这身白色锦衣,装扮成小辞的模样时,他的眼底也曾流露出欢喜。
灵昭,我终究是欠了你的,她心道。
这时,她目光撇到了那还套在腕上的白玉镯上,思考片刻,正欲打算摘了还他,却见风墙吹过,眼前结界大开。
灵昭冷冽的声音传来:“趁我没有改变心意,走吧。”
他只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闪了。
慕西月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再不犹豫,揽住墨玉,运起全部灵力掠身飞出。
在她回眸的瞬间,她隐隐觉得墨玉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她自己的视线又重变得模糊,她只剩那么点精力。
她咬牙撑着,奋力一闪。
要到岸了,就快到岸了。
幽洲,龙川郡。
一个远离权利中心的蛮荒地。
这里有百里废池乔木,也有千里乱葬岗。如此蛮荒地自然人烟稀少,住的皆是隐居避世的隐者,或者无处容身的贫寒人士之流。
总之,龙川郡是一个连幽洲王都懒得管的废地。
然而,这里却是沉渊大地的中心。
在这天下尚未五分之前,这里是更是龙脉所在,是千年盛都,是天下人人人心之向往。
这一日,龙川郡迎来了它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热闹。
就在这断壁残垣之上,站立了乌泱泱一丛黑色身影。
为首的那位便是魔帝灵昭。
这些黑中还混了一点别的颜色,那是被魔族押着的服饰华贵却破烂的四人。
尽管他们脸上脏污,眉宇颓靡,似此前受了无尽的折辱,但他们的脸上自有一番贵气,昭示着这些人身份的不凡——正是青洲、幽洲、淮南以及最近捕获的江洲,四国王室子弟。
此刻,这些王室子弟个个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也许在思索,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魔帝灵昭身形一晃,掌心聚力对着苍穹便是一推,瞬间,这一方天地仿佛被推开一层掩盖真实的面纱般,苍穹之上现出一张巨大的圆形阵盘,上面由星星点点汇聚的纵横线条繁复有致,似那银河一角装到了阵盘上,发着淡青色光芒,映照天地。
而那圆形阵盘之边均匀布着四珠,闪着暗色血光,比之那些闪耀的“星线”,四珠显得有些暗淡了。
“墨楚,到你了。”灵昭下令。
“是,主上。”墨楚从灵昭背后走出,眸光一凝,身形电闪般跃到那阵盘中心下空,运转灵力,便见阵盘上,白炽的光芒流转。
“押过去,放血。”灵昭朝那些押着四王室子弟的四侍者道。
“是!”
萧寒、无夕、有朝,还有从戒塔中出来的不久的梨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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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齐答。
只一瞬,四人各自押着一名王族移身到阵盘外沿四珠之下。
只听“啊啊!”几声叠加的痛喊,鲜血如流水而出,却是直直向上流——自四人手腕脉搏而出流向阵盘上那四颗暗淡的红珠,在鲜血抵达的那一刻,那四颗红珠亮了起来!
整个阵盘起了异样。
众人目光包括灵昭皆目不斜视,提着口气,看着头顶阵盘。那一刻,他们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雀跃、激动、期待、和紧张,甚至所有人的呼吸都刻意地压制住了。
随着墨楚继续施法催动阵盘,阵盘开始转动。四血珠上散发的红光开始沿着那些“星线”流动。
众人的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此时,同一片天空,不同的日色下,青洲、幽洲、淮南、江洲四王宫宫殿上方,金光时快时慢地闪烁几次,引得王宫内外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很快这消息便传至国主们的耳中,后者闻之脸色大变。
这边,血线齐汇,电闪雷鸣,洪大的灵力自墨楚掌间输出,攻向那阵盘。
灵昭双目撑圆,眼看那阵盘上三道血线已经相汇相融,只待与那最后一道流速较缓的血线相汇,现下,两者只隔着寸余,破阵破封就在瞬息之间。
可突然,那最后一道血线如逃兵似的猛然回撤。
众人脸色剧变。
“墨楚!”
有朝眸中喷火喊了一声,五指成爪,已做好了要惩罚此人的准备。
墨楚却脸色一白,急喊:“我没有!不是我!我是严格按照主上传授施法的。”
他脸上的慌乱与不解倒不像装的。
众魔面面相觑。
那已经交融的三道血线等不来最后一道血线的汇合,也似过了花期的玫瑰般开始失色,血线全部退散,整个阵盘上的“星线”开始暗淡。
灵昭脸上已经阴沉似铁,眼中的全部期待与希冀似灯光熄灭,又恢复了那沁人肌骨的阴寒,暗潮涌动,眼尾染上嗜了血般的猩红。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已被无尽的愤怒填满,怒火灼得他肌骨滚烫。
墨楚站在阵盘之下,惊慌恐惧,不知所措。
“不是他。”灵昭低沉着嗓说了句,眸光如一把剜人肌骨的刀看向其中一个王族,他扯起嘴角,从牙缝间吐出几个字,“混了个野种。”
这一句,带着无尽愤恨与嘲讽。
这话说的毫不隐晦,众魔立刻反应过来,主上说的“野种”,是指那个王族实际并非王室血脉,众魔的目光般齐刷刷看向那位王族。
侍者无夕脸上血色尽褪,立马押着手中王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误主上大业,误我天魔族大业,请主上责罚!”
而那被他押着一同下跪的王族,正是此前在地牢里对营救他们的墨玉出言埋怨的其中一位——幽洲太子公孙霜简。
幽洲王最宠爱的薛贵妃所出,因着母亲的关系受尽荣宠,近几年被封为太子,受万千追捧和拥护,此时听得“野种”一说,如何不心惊、不屈愤、不恼怒,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此等侮辱,于是头脑一热,喊了出来:“你胡说!”
见灵昭等人未有动静,更加愤愤不平地喊:“魔头,士可杀不可——”
“辱”字未及出口,一只强劲的手掌锁住了他的喉管,霜简顿时张口瞪目,双手因窒息拼命挣扎。
无夕按着那脑袋往地上一砸,鲜血四溅。这是对他对主上出言不逊的教训。
看得其他王族个个目瞪口呆,气都不敢出了。
然而灵昭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霜简一眼,目光便投向无夕,冷声下令:“你解释一下。”
“禀主上,无夕在此前确实有安排反复确认霜简的身份,可没想到,仍旧出了这样的纰漏,想是那幽洲贵妃瞒天过海瞒过了所有人,无夕愧对主上,罪无可赦,愿,领死谢罪!”
灵昭站在原地,俯视着地上僵硬跪着的无夕,一言不发。
剩余侍者三人皆静默不语,又各自交换着眼神,似欲求情,又不敢冒然前进。
这时,萧寒沉了口气,正要上前,便听灵昭先开了口:“再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需要多久?”
无夕抬眸,眸中闪着晶莹,目光坚定:“十五天。”
十五天,他会不惜一切手段,将真正的幽洲王室血脉找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好!再给你十五天。”
等到墨林他们察觉远在幽州的阵法异动并领着一伙人匆匆赶到此地时,魔族一行人早已撤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