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崔黛归拉住顾晏的袖子,“你......明日还能一起饮酒吗?”
崔黛归眼中带泪意,几乎要哭出来。
手牵在顾晏的袖口,一下一下地轻轻晃着。
顾晏便又想到了那日琳琅馆中的她。
也是这般,欲哭无泪,似泣如诉。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下她的脸,但只是笑了下,说:“明日要去崇玄署,后日罢。”
崔黛归一听,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明日就好。
手中一松开,就听顾晏又笑了声,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他似乎心情很好?
崔黛归不明白,但这不重要。
她立刻绕道往后山赶去,好在这城中的山大多不高,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山包。
等她吭哧吭哧终于爬到半山腰时,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双双匍匐在地,盯着对面的小葱儿和老张。
“嘿!”
小葱儿吓了一跳,一回头原来是姑娘来了。
他兴奋道:“月姐姐照您说的,盘腿坐在那从天而落的五彩石上,双手托举天衣,怀中萤虫闪闪发光,将那群迂腐翰林一个个吓得!”
“直差跪地磕头啦!”
崔黛归打眼望去,关边月今日穿了一身白裙,衣摆飘摇,仙风道骨。
身坐五彩石,在怀中萤虫黄绿色的辉光映衬下,瞧来竟通体粉透有如莲花。
满头青丝也如粉色花瀑,并未绾起,只是顺着肩膀滑落,绸缎般耀眼。
她眉眼低垂,无悲无喜,望着底下的众生。
神性在这一刻充满她整个身躯,也烙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道君娘娘!”
崔黛归拍了拍老张,老张立刻回过神来,手中瓷瓶打开,刺鼻的香味传来。
他抬手就朝风中撒去。
片刻之后,漫天的鸟儿仿佛睡醒,从东南方向倾巢而出,在这零星的烛火中朝这边飞来。
鸾凤清啼,鸟雀齐鸣,若非夜深影绰,便有五彩蔽日之姿。
声势浩大,百年难遇,令人望而生畏。
底下人莫不深感骇然。
顾晏立在人群后,若有所思。
忽而抬眸朝鸟雀方向看去,那儿,正是关边月正对着的一个小山包。
三更半夜,原是为此。
他眸中划过一道暗芒,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轻拍起来。
崔黛归这一次,又是如何提前知晓天石陨落,降临此处的呢?
人群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作揖乞拜。
甚至有那年纪大的,直接跪在地上,双目痴迷,口中念念叨叨。
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些往日自诩清流德高不事鬼神的读书人,不由嗤笑。
既然如此,不妨来得更痛快些。
顾晏一把拨开前面挡路的翰林,迈开步子走到最前方。
朝着关边月一揖礼,道:“敢问可是灵官大人显灵?”
关边月一愣。
黛姐姐没同她说还有这遭啊?
正不知所措,顾晏却自顾自又揖三礼,才道:“顾某近日操持道教事由,昨夜梦灵官携五彩天石降世,今夜特地来寻,果见灵官,幸甚至极!”
“敢问灵官大人,可有吩咐?”
关边月心中砰砰直跳。
直到顾晏抬头,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眼中隐隐有激励之意。
她突然明白过来。
这顾晏,大抵是看在黛姐姐的份上,来助她一臂之力了。
于是抿了抿唇,扬声道:“本官一觉醒来,只觉人间大变,见有信女以身饲魔,心有所触。因而特赐天衣,以佑其体。”
顾晏问:“可是这位关氏女?”
“她乃本官在人间化身,如今身入劫火,涤荡群魔,功德已满。今后若有凶恶,必将昭处。”
顾晏拱手拜道:“晏见过月灵官大人。”
底下人见了,齐齐拜道:“见过月灵官大人!”
夜半三更,灯火依稀,天降五彩石,月灵官临世的吉兆传遍整个紫竹苑。
翌日一早,大街小巷争相传唱,大夏的街头一改往日颓靡,人头攒动喜笑颜开,仿若盛世余晖。
城中道观香火鼎盛,进香之人踏破门槛。
而分管上京南郊的万年县衙中,关边月被安置在后衙厢房。
好茶好酒尽皆供上,她却不取一毫。
只安心等着万年县令将她作为大夏的祥瑞一层一层奉上。
崔黛归昨夜眼看着万年县的人来接走她,心中才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头。
转眸一看,顾晏竟像是在朝这边来。
于是赶忙催着老张和小葱儿,飞速下了山。
回到崔府时,三个人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生怕身后有鬼追来似的。
今日一早,坐在端礼殿中时,崔黛归整个脑子都是疼的。
所幸顾晏公事缠身,没空理会这里的小姑娘。
崔黛归便光明正大补起觉来。
睡了不知多久,一抬头,却见端礼殿中已经没了人。
就连张乐容都不知去了哪。
她站起身,活动活动脖颈,正要出门打听下消息,就见那边书案前走来一人。
穿着一身深绿色道袍,鸦发用玄色发带束起,簪一根古朴木簪,面容清俊,正是顾晏。
崔黛归恍惚觉得,自己该再趴着睡会。
她蛄蛹着坐了回去,正要装作没看到趴在桌上,岂料顾晏先笑了,伸手在她后衣领上轻轻一拎。
将她整个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当然,这也有崔黛归识时务的缘故。
“还没睡好?走了。”
“去、去哪?”
崔黛归捂住自己的衣领,生怕又来一次。
“不是说饮酒么,午膳有半个时辰。”
顾晏带着崔黛归出了门,竟是一路往崇玄署的方向走去。
“不是后日么?”崔黛归问。
顾晏却不回答,只唇角含笑看了看她,抬脚在前面带路。
崔黛归看着眼前这个身影,微微出神。
今日他未着紫袍,却愈发清逸出尘,倒不像天子心腹,更似闲云野鹤的清修雅士。
他少有这样打扮,今日这是要去哪儿采风踏青?
再低头一看,她不由嘴角一撇。
却是巧了,这几日她也刚好偏爱绿色。
除却那件染了陆徽之血迹的藕粉色香云纱,她大多都穿的青绿色。
眼下同顾晏走在一处,颇有小跟班的味道。
前方便出了西四殿,汇入紫宸殿前的主道。
汉白玉雕龙纹的阶梯之下,三三两两有绯色、绿色的官员结伴走过。
的确到了午膳的时辰。
崔黛归不由有些心虚。
这样旁若无人跟着顾晏走,时不时便能收到旁边飞来的各色目光,有些是诧异,有些则隐含暧昧。
是否又会被传闲话?
崔黛归心中郁郁,转眸去看顾晏。
却见他目不斜视,踏出的步子也如闲庭漫步,显得从容而飘逸。
她心中大定,只觉自己果然魔怔了。
呸!说什么闲话!
她光明正大,谁敢说闲话!
即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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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不了,难道顾晏还收拾不了么!
想必顾晏也不会允许她的名字同他扯在一起。
不然传入崔御鸾耳中,岂不徒惹佳人伤心?
迎面又走来三名身着红袍的官员,隐含兴奋的目光飘过来时,崔黛归狠狠瞪了回去。
就见对面一愣,目光闪烁,最终扭过头去,若无其事说起其他。
“那关氏女一昔之间,竟从杀人犯摇身一变,成了灵官圣人。当真人生际遇,大有不同呐!”
“谁说不是呢,虽不知真假,却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福气了。咱们呀,羡慕不来的。”
“听闻她手中天衣果真无缝?如此说来,倒的确像是灵官所赐。”
“前番裕王一案,那姑娘沦为蛇蝎荡.妇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再看,倒真应了那句以身伺魔。且瞧着罢,受裕王残害的,只多不少。”
说到这几人同时一静,心中明白却都闭口不言。
只有那一直没吭声的年轻官员嗤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裕王一脉,等到今日才翻天,算是便宜他们了!”
崔黛归不由望了一眼那边,却见那年轻官员身着绯红官袍。
面容俊秀而不失锐利,满身气度凛然,一看便是世家大族才能养出的矜傲。
正疑惑着,旁边年长些的谄笑道:“小韩大人,慎言、慎言......”
崔黛归一怔。
姓韩,又如此年轻身居五品以上,莫不是韩玉娆的哪位兄长?
只是没等她想个明白,身前忽然一黑。
顾晏站在她前面,挡住了视线。
“先生?”
顾晏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瞥向那远去的年轻官员背影。
微微蹙眉,似有不悦。
“先生?”崔黛归又喊一声。
顾晏收回目光,脸上忽而少了方才的闲适。
周身气度一变,仙风道骨没了,反而多了一丝戾气。
崔黛归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心中一紧。
昨日她离得远,听不到关边月那边说了些什么。
此时看顾晏神情,不自觉便联想到方才那位小韩大人的话上去。
莫非,他是觉着关边月不能如此轻易脱去罪责?
崔黛归偷偷朝顾晏瞟去一眼,却正好撞见他看过来。
两道目光在半空交汇,崔黛归心中一突。
“昨夜......”顾晏想问她昨夜回府,崔溢可有为难。
“昨夜先生睡得可好?”
崔黛归哪敢再提关边月的事,只急急打断他,“瞧先生近来都瘦了,今日可要好好休息呀!”
她面上紧张不作假,顾晏心中一暖。
“崔御鸾......”他想说崔御鸾暂且留着,是有大用。
“啊!先生!我忽然肚子疼,许是昨夜吃了凉的,还请先生改日再饮!”
崔黛归猛地捂住肚子,皱着个脸巴巴道:“先生千万注意身子,莫要同我一般,啊,实在疼痛难忍,我先去也!”
说完,弯腰一福,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顾晏:“......”
他一大早特地早来了一个时辰,处理完上午的事务之后赶来端礼殿。
借口教训课堂盹睡之人,将其余人放走,独独留了崔黛归。
不想等她醒来,没两句话就又要溜走。
为何躲着自己?
难道还在为那日琳琅馆中的事难为情吗?
想到这里,顾晏面色缓和下来。
他轻轻笑了下,转身朝西暖阁的方向走去。
何必难为情?
该叫她知晓,他们总归是要做夫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