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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绣花针

作者:团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姐姐......”


    关边月气若游丝,喊出这一声时,崔黛归身形一震。


    她回过头来,仔细替关边月擦去脸上污渍。


    在狱卒和李绶惊恐的目光中重申道:“大人有话问关氏,尔等若阻拦,她——”


    崔黛归的眼刀子朝李绶飞去,“就是最好的例子!”


    狱卒一听更不得了。


    这姑娘奉了顾大人之命,竟是连郡主都照打不误,遑论他们?


    于是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而李绶,怔怔立在原地,瞪着崔黛归敢怒不敢言。


    哦,不。


    她压根没法说话。


    崔黛归心中冷嗤。


    方才那一鞭子不过是试探,如今看来,李绶当真只是个纸老虎。


    堂堂郡主,昔日的裕王明珠。


    如今连扯了顾晏大旗的自己都不敢得罪。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却也愈发庆幸那一纸信封塞进了她李绶的寝宫。


    李绶狠狠瞪着崔黛归,目光似要吃人。


    可到底不敢上前同那蛮暴的刁妇干一架,一甩袖子怒气冲冲走人。


    崔黛归从一旁刑具中取过一把小弯刀,割下绳索,将关边月放了下来。


    扶她在椅子上坐好后,又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


    “除了李绶,还有谁对你动过刑?”


    关边月面色苍白,闻言却笑了下,“并无。顾大人留了话,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崔黛归闻言稍稍安心。


    “那日我的话,你可还记得?”


    崔黛归取出带来备用的伤药,为她细细敷上。


    “我说要织一件无缝的天衣,扭转乾坤,你可织好了?”


    伤口一遇药便疼得关边月额生细汗。


    她暗暗咬牙,忍住不发出声,只轻轻点头,“织好了,在顾大人那儿。”


    崔黛归闻言点头。


    若无顾晏暗中吩咐,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在牢中织衣。


    “还有一事......那日遇到的莱娘,也进来了。”


    关边月道:“五日前关进京兆尹,又和我一同到了大理寺,她很照顾我。”


    崔黛归诧异,“她所犯何事?”


    “是有人欺她贱籍,欲夺产业,她不肯,便被人告上公堂。”


    崔黛归闻言沉默。


    “即便从良,亦处贱籍。一日从妓,终生为妓,不可操持正经营生度日。她只怕,最后会归入官妓,倚门卖笑?”


    崔黛归垂下眼眸,“这世道,未免太毒。”


    关边月察觉到她的低落,然而实际恐怕更惨。


    “官妓向来取的是出身官宦因罪没入教坊的,讲究一个昔日闺秀今日风尘。如莱娘那般的,只怕会被官府发卖到下等的娼寮里去......”


    崔黛归猛地抬头,“她未做错什么,官府哪能随意将她当货物发卖?”


    关边月不再解释。


    刑房一时静谧。


    崔黛归叹了口气,正要说接下来的计划,目光陡然看到了关边月的手。


    “这也是李绶弄的?”


    崔黛归拉过她的手一看,十根手指头上俱是细小的孔洞,红成一片,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肉。


    “不、不是她。”


    关边月反握住崔黛归,“只是天衣太难,我从前未曾做过,因而费了些功夫。”


    崔黛归看着那些细小的针尖,想起了那日张乐容的话——


    “那杀人的刀还是拿绣花针融了做成的,整整一千八百根,也只融成巴掌大的小刀,贴身藏在荷包里......”


    “这苦不会白受的!”


    她心中暗下决心,抬眸注视关边月。


    关边月一愣,而后笑了。


    她轻轻倚靠在崔黛归肩头,声音轻柔和缓,“黛姐姐的心意,我都明白。今日哪怕是双手生疮烂掉,再捏不住绣花针,我也不会放弃。”


    “那日黛姐姐曾问,清白是什么。牢中数日,差役谩骂折辱不尽,我却明白了,清白在我心中,亦在黛姐姐心中。”


    “清白如莱娘,只想过安生日子却遭逢牢狱之灾,辩白一句便招致拳打脚踢,可莱娘愈战愈勇,以命相搏,狱卒不敌吿至录事。”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微微勾唇,“却反被警告不许动用私刑,因而再不敢殴打。”


    “所以黛姐姐你瞧,世间总有好人在。”


    她拍了拍崔黛归的手,歪头去看她,“我是清白的,比裕王、比李则、比李绶,都要清白。是不是?”


    崔黛归听到此处,不由泪如雨下。


    前世她被世人诟病辱骂,死后魂灵难安,囿于清白二字,甚至陆徽之为此丧命也挣不脱。


    如今,肩头上这个柔弱至极的姑娘,在遭受恶人施加的苦难后,却反而在狱中一片一片,亲手拾起自己碎裂一地的魂灵。


    没人比她更勇敢。


    “嗯。”


    崔黛归喉间哽咽,点了点头,对她说,也似乎在对前世的自己说,“咱们比他们都要清白。”


    “既然弄不死咱们,那就该换一换,该轮到咱们弄死他们了。”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这话浑然不似闺阁女子说出来的,可关边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相信黛姐姐,也相信自己。


    路是人走出来的,命是自个儿挣出来的。


    “再等等,不出几日......”


    崔黛归在关边月耳边细细叮嘱,直到关边月郑重地点了头,她才取出一粒药。


    “届时你服下后突发急病,自然有人将你送去医署,到那时你身上发满红疹,医者不敢靠近,小葱儿会趁机与你调换......”


    又是一番细细嘱咐。


    崔黛归眼看将近午时,恐狱卒换班人多眼杂,最后又轻轻抚了抚关边月后背,将一瓶伤药塞在她手中,才匆匆离开。


    到了东市,去了老张的住处,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小葱儿。


    三人围坐一桌,老张倒了三碗粗茶,就这么边喝边说。


    “姑娘,您吩咐的看好顾府进出的人,前几日老奴发现一人,您猜猜是谁?”


    老张搓搓手,“这京中最聪明的商贾,也是会稽首富陈氏的子孙,陈仲实!他出入顾府,顾晏又抬高粮价,想必二人早已在一条船上,等着大赚特赚!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抢他个先!”


    崔黛归:“......”


    “你有多少钱?”她问。


    老张一愣,厚颜无耻道:“老奴是没钱,可您有呐!借我些,咱们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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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老奴再还您就是。”


    这回小葱儿都看不下去了,“不是老张,你也忒不厚道了,咋就不替我也借一份?不是说好有福一起享、有钱一起赚么!”


    崔黛归大掌一拍,“跑腿费归你们,赚的银子归我。”


    “还有那陈仲实,盯好了。”


    崔黛归思忖着。


    按前世来看,只怕那个背顾晏进昭仪殿的大粮商,就是他了。


    只是,他到底是成王的人,还是顾晏的人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不管是谁的,此时拉他下水,总是能给顾晏造成不小的麻烦。


    扯他后腿,就是在给老爹续命。


    崔黛归柳眉倒竖,决计用最朴素的法子去对付这个最聪明的商人。


    “不是要赶在他前面抄底粮食么?明日、不,今日,今日你就跟着他,等他落单时往他身上一撞,撞了立马往地上一躺,明白么?”


    崔黛归看向老张。


    老张闻言一振,拍着胸脯道:“不就是讹人么?放心,咱也算做熟了!”


    小葱儿不由想起上次,老张装作店小二去曹府引长泰郡主去百味楼。


    这老张平日里看着像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实则天赋异禀,唬起人来格外真诚。


    只是,“即便引来京兆府的人,可您不是说那京兆尹跟顾晏穿一条裤子么,到时候岂不偷鸡没成,反倒把老张陷进去?”


    崔黛归眉梢一挑,“谁说我要找京兆尹了?京兆尹跟着顾晏,最多也就能喝喝汤。找人么,自然得找想啃肉的——”


    她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许廉。”


    老张同小葱儿齐齐一愣。


    这许廉,莫非就是先前传的沸沸扬扬、殴打端成长公主的那位驸马?


    “正是长公主驸马、榷盐铁使许廉。”


    崔黛归勾唇一笑,“他管着粮食水运,能赚几何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正愁没机会从顾晏手中啃下一块肉来,我们此举,算不算是给他送了个枕头?”


    “有了老张,他自然能睡得香了!”


    小葱儿眼睛一亮,恨不得讹人的是自己。


    崔黛归却在心中冷哼。


    这肉好啃,只怕吃下去克化不了。


    依顾晏手腕,事后送他一个流徙三千里不足为奇。


    可崔黛归不满意。


    对于许廉,只有打断双腿,砍去双手,折断脊梁,趴在长公主面前学狗叫,才能稍稍弥补。


    还得给顾晏那边下一记狠招啊。


    崔黛归托腮,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颇为惆怅。


    “姑娘,崔御鸾前几日出宫时,偷偷拜访过京中几位善制药的郎中,似在打听什么。”


    小葱儿忽然道:“我只是略施小技,就让那学徒一五一十全给讲我听了。”


    “什么小技,分明是拿了银钱去收买,还是我的!”


    老张忽而一拍大腿,指着他怒骂。


    崔黛归坐正身子,问:“她打听什么?”


    “毒药,剧毒!”


    小葱儿飞速讲起来,“穿肠毒药,吃下去不会立刻死,得活生生疼上一整日才死呢!”


    崔黛归瞳孔一缩,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疼上一整夜,她前世足足疼上一整夜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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