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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三百回

作者:团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已是掌灯时分,福康宫中落针可闻。


    皇帝坐在太后床边,亲自端了药喂太后。


    一旁坐着的崔贵妃和陈昭仪和张婕妤俱是一脸沉重,只有李绶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惴惴不安。


    今日去往娴水阁的宫人侍卫一律堵了嘴投入掖庭狱,几个皇子公主也尽皆软禁在宫中无旨不得出,唯独这个李绶,却是令人想起来就恼怒至极。


    崔贵妃冷眼看过去,见她钗环尽失,一头高高绾起的牡丹髻此刻摇摇欲坠,几缕发丝凌乱的散下,已是逢头垢面的狼狈模样。


    活该。


    崔贵妃在心中冷笑。


    蠢人一个!中了崔黛归的招,却连累自己撞破皇帝丑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日后皇帝见了自己,岂不平白添堵?


    她狠狠剜了一眼李绶,又想着崔御鸾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没将崔黛归送到皇帝身边,却反倒引得皇帝着了分桃断袖之癖。


    实在可恨。


    还有那娴妃......


    崔贵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当真是稳坐钓鱼台,隐在背后让自己去做那把杀人的刀呢!


    床上的太后咳了咳,打破堂内的寂静。


    跪了半个多时辰的李绶哭着辩解,“求皇祖母一定要相信孙女!孙女是上了那崔黛归的当,这才去的娴水阁!分明是崔黛归同顾晏私情在先,孙女只是想着肃清淫邪,替皇祖母正一正宫内风气啊,孙女并未存半点私心,更不敢冒犯天威啊!”


    太后闭了眼,心口起伏着怒喝一声:“蠢货!住嘴!”


    崔贵妃于是知道了太后的意思。


    她嗤笑道:“太后体健心明,本宫常常遇事难决还要厚颜请教太后娘娘,却不知这后宫如何还有太后管不到,却要你来分忧的地方?”


    陈昭仪向来唯贵妃马首是瞻,想到崔贵妃是崔黛归的侄女,出于避嫌不好说话。


    因而她眼珠子一转,出言道:“长泰郡主虑事不周,竟还想将责任推卸旁人?本宫虽久居深宫不闻外事,一心只知伺候皇上和太后,却也知那崔二姑娘同顾大人是退过婚约的,寿安公主亦有言,那顾大人常常逮着崔二姑娘来罚,二人便是说一句形同水火也不为过,何来两情缱绻之说?”


    “你胡说!分明是崔黛归私情在先有意害我!不然我为何要去那娴水阁?却说我是遭人算计,你们又是为何出现在那里?!”


    李绶怒气难抑,指着陈昭仪的手都在发抖。


    崔贵妃眼底眸光一转,叹道:“却是娴妃传了话来,言说长泰郡主要害人,要臣妾快快去救人呢。”


    “娴妃娘娘?”陈昭仪立即接话,“竟是娴妃娘娘领了我们去?奇怪、当真奇怪,连太后娘娘和贵妃您都不知道的事,她又为何知晓?又为何自己不去?”


    “谁知道呢。”崔贵妃隐去了当时说的救崔黛归,更是隐去了娴妃忙着照顾摔下假山的九皇子之事,只道,“或许她是自己不想来,只想让咱们来呢。”


    底下你一言我一喝的吵得不可开交,床边的嘉帝却是喂完了太后。


    他将药碗重重一磕,“说完了没?说完了都下去!”


    转过头来时,却看见了地上的李绶,他便犹如看一只令人恶心的蝼蚁般说道:“长泰郡主削爵为民,毒哑了丢出去,永世不许出现在朕的面前。”


    目光厌恶,偏生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听在李绶耳中却寒凉至极。


    “皇伯父!陛下!妾身冤枉,饶命啊陛下!!!”


    她整个人顿时一软,瘫在了地上。


    嘴唇不住地嚅嗫,想要大喊冤枉,想要哭求皇帝收回成命,可她的目光陡然看到了太后。


    太后冷冷地看着自己,又冷冷地看一眼身旁背对着她的皇帝,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顿时面如死灰,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金口玉言,皇上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已是恩赐。


    崔贵妃看着李绶被人拖出去,面上虽露出不忍之色,心底里却是毫无波澜。


    早在她出现在娴水阁的那一刻,下场就已然注定。


    只是如此,还算便宜了她。


    此事到此,已无关陷害与否,更无关崔黛归同顾晏是否有私情。


    皇帝的事,才是当下最大的一桩事,亦是最为棘手的难事。


    若本朝天子断袖不说,还白日宣淫同数人淫乐,更是选在先皇后故所无度纵欲,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不说民间百姓如何评说,便是朝堂之上,皇帝也能被文武百官的口水淹死。


    只是她到底要将娴妃拖下水,忧虑着开了口,“不如召娴妃来一问,她知道内情颇多,或许说出来大家一齐想想,能有个对策?”


    岂料嘉帝却是当场扇了她一耳光,斥道:“娴妃抱恙已久,此事不必麻烦她了!”


    崔贵妃耳边嗡鸣不止,她面上红得能滴血,转眼五个手指印就显现在那巴掌大的脸上。


    她立刻跪下,来不及消化心中的屈辱,急急泣道:“臣妾言语不当触怒陛下,是臣妾不是,望陛下息怒!”


    嘉帝却是随手丢了帕子,沉着脸走了。


    等崔黛归到了琳琅馆时,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站在庭前,她不禁有些欣喜。


    她虽躲在西暖阁听消息耽搁得晚了些,却也还是马不停蹄赶来了,还有半个时辰宫门才下钥,顾晏这是不打算罚她,自个儿先回去了?


    如此正好。


    今晚罚的不作数,却怪不到她头上去。


    如此想着,崔黛归美滋滋地转身,踢着庭院中的小石子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回来。”


    身后陡然传出一道幽暗冷淡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猛然回头,绷紧了心望向身后黑黢黢的屋内。


    “还不回来,要我请你么?”


    又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而后屋内便亮了起来。


    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落在窗纸之上,在烛火中摇曳。


    崔黛归立刻意识到,顾晏还没走。


    这短短片刻,她的心情由喜悦到恐惧,再到现在的万分沮丧,已是转了几个大弯。


    是以她有气无力地进了屋子,幽幽道:“先生不趁天黑前回府,小心路上被人蒙了头打闷棍。”


    顾晏却是沉沉看着她,一双墨眸在烛火闪烁下明灭不定。


    直到看得崔黛归不自在了,他才开了口,淡淡道:“娴水阁,怎么回事?”


    崔黛归本是散漫地瞧着案上铺开的画作,闻言悚然一惊。


    这可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秘密啊,要掉脑袋的啊!


    “什么娴水阁?什么怎么回事?今日学生来此不是因着堂上说错了么?”


    崔黛归睁着一双眼睛装傻。


    顾晏眉头一蹙,耐着性子道:“李绶去了娴水阁,崔贵妃去了娴水阁。”


    他话锋一转,双手按在案桌上,俯身向前,眼睛直直看进崔黛归那双清澈的杏眸里,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而你崔黛归,却在这里。”


    崔黛归更是惊呆了。


    怎的崔贵妃也去了?


    顾晏双眼紧紧凝视着她,此刻在她脸上终于看到了一丝惊诧。


    他不由缓缓笑了,“原来是你。”


    崔黛归面上一怔,心虚道:“先生知道多少了?”


    顾晏闻言微微一挑眉,面不改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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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别别别,要说我自己说!”崔黛归想着这位前世的功绩,却是万万想不到他能谎言诈骗自己。


    她只想着由自己来说,好歹能圆了此事,将不该说的瞒下去,不教他去推测发现。


    比如自己对他抛媚眼利用他,给李绶营造一种勾引人、两情相悦的感觉这事。


    这要让他发现了,可不是丢死人了!


    她道:“昨日不是在娴水阁差点被皇上......那啥么,是李绶在暗中害我,我今日引了她前去,也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说谎。”顾晏嗤道。


    他竟真的知道?


    崔黛归想了想,却觉此事自己瞒着张乐容关边月,是因着知道越多危险越多怕连累了她们,可何必瞒着顾晏呢?


    以他上一世对皇族的凶残,告诉他让他去同老皇帝狗咬狗岂不正好?


    遂乖顺道:“好吧。皇帝同暗卫和太监一起分桃断袖大战三百回合,我是引了李绶前去观看。”


    她语气平常极了,像在说喝水吃饭般,听在顾晏耳边却犹惊雷炸响。


    “分桃断袖?三百回合?”顾晏眉毛蹙得极紧,面上的错愕和恼意简直能化作一只大手,紧紧钳住崔黛归的脖颈,“崔黛归!这话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说的!”


    “......啊?”崔黛归被他这莫名而来的恼羞成怒惊呆了,“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不是,你不惊讶皇上断袖爱男人么?”


    许久之后,顾晏面上才恢复成一贯的淡漠清冷,“你如何知晓皇上今日也在?”


    “这难道不好猜么?”崔黛归想着前世老皇帝对那宠宦的疯狂,纳闷道,“你也是男人,不知道这个中的滋味?尝过了岂能撒手?昨日仓促之下未能回味,今日正当重温一番!”


    她说的轻松,看向顾晏的目光也是清澈极了,里面只有单纯的纳闷,没有半点旖旎之色。


    顾晏却是喉间一滞,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深更半夜同一个男子在此谈论这样的事,他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受到了冒犯,还是她受到了冒犯。


    窗外宫人的脚步声忽而传来,是琳琅馆的宫人来提醒他下值了。


    宫门要下钥了。


    他抛开先前油然而生的那种荒唐之感,终归是没有斥责于她,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有胆子做下此事,想必有胆子全身而退?”


    崔黛归闻言只神秘一笑,丝毫不怯。


    这事她同老皇帝心知肚明,能得今日滋味可都是拜她所赐,老皇帝何必踹她一脚?


    便是李绶断言扯出自己,老皇帝也不会信——由头便出在她这里,她如今在老皇帝那儿是一心媚上的奸佞小人,出卖老皇帝就是出卖她自己,同坐一条船,没有人会想要翻船。


    不论疑心与否,老皇帝都只会当李绶是自个儿蠢,自以为抓住了什么便大喇喇闹得天下皆知。


    顾晏见她神情便知她还有事情瞒着,却也不问了,只嗤一声,道:“且回去好好祈祷莫要被人活刮了罢!”


    却也没有纠正她,那背后的黑手,并非李绶而是崔贵妃。


    等到崔黛归一脸惊喜地匆匆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日她来此,本该是受罚的。


    然而方才自己将半点不曾想起来,他心中又暗暗叹了口气,起身收起案上的画卷。


    做先生的都不曾用心教导,又何谈人家尊师重道呢。


    先前传话的宫人提了灯笼等在门口。


    此时见他一脸淡漠地出来,低头恭敬道:“顾大人,陆拾遗在百味楼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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