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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作者:云惘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几日……不行。我用五日的夕食换了木车,这几日只有早晨这一餐。杜姑娘的餐食是她自己的,不能给你。”江芜不擅拒绝的话,但还是努力把话说清楚了。


    若只有她一人,每餐的饼子掰出一些给孙嬷嬷并非不可。但……现今却是不同。她的身后有受着伤,连霉绿豆糕和馊鸡蛋都舍不得扔要往嘴里塞的杜引岁,还有接济了她好几日的秦家。


    孙嬷嬷有儿有女,便是吃不饱,也总不会正少她这里的一口饼子。


    三桥驿婆婆送的面粉,倒还有三个小口袋,只是……和自己这个废太子扯上关系,那不是能与孙嬷嬷家说的事,江芜不想给好心的婆婆招惹可能的麻烦。


    江芜权衡利弊,硬下心肠拒了。


    李小娟却是怒了:“姓江的,我娘是因为谁才一把年纪受这个罪?你好意思自己吃着饼,看我娘挨饿吗?你要没东西给,你去你舅家要啊,你去偷去抢都是你该做的!”


    荒谬无礼之言,却让之前去刘家被狠狠羞辱了一顿的江芜脸色发白。


    楚秀兰老远就看着木板车那儿杵了个生面孔,本还怀着很多新疑问追着公爹呢,见状赶紧把跟在后面的两个孩子堆公爹身上,脚一拐加快了步子越过了公爹直奔板车。


    远看是个生面孔,近看确实不认得,楚秀兰到能听清对话之地时,恰听到了那句“我娘是因为谁才一把年纪受这个罪?”,虽认不出人,但也能猜出来人是谁了。


    因为谁,当然是因为还在宫里待着的那位!


    那女子的无礼之言,楚秀兰听着气都直往脑门冲,可看江芜却是苍白了脸不辩驳一语的样子。


    说好的曾经当过太子呢?性子好成这样吗?


    楚秀兰心中疑虑更甚,只眼前要紧的,是驱走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只是,楚秀兰刚想上前,她看到了……


    江芜身后的木板车上,一只手臂连着半拉肩膀垂到了地上,好好的一只人手,扫帚一样在地上哗哗盲扫,直到摸着了一块石,才缩了回去。


    杜引岁悄无声息地从木板车上坐起,还没开始输出,就对上了不远处一双震惊的眼。


    这个不是攻击目标。


    杜引岁瞥开了眼,转头看向江芜对面的女子。


    同样是一身囚衣,可面色红润精气十足,看着可比这几日吃不饱睡不好还要推车劳作的江芜强多了。


    不愧是那晚闻到的……


    “牛乳饼子好吃吗?”


    不高的女声,强势打断了李小娟倾泻而出的愤怒。


    江芜转回头,看向板车上清醒坐起的人,又被她看到了不堪……江芜那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几分血色。


    李小娟虽不知那赐婚给江芜的小宫女是什么情况,但是这几日孙喜娘是特地带他们远离了江芜的,这边的人不可能知道她吃过什么。


    “姓江的,今天这朝食,你给是不给!”李小娟压下心虚,又逼向江芜。哈,她刚才肯定是听错了,什么牛乳饼子,那个一直躺着的人怎么会知道。


    “姓李的,今天这牛乳饼子,你没分给你娘吃吗?真是夭寿啊,亲生的女儿吃着牛乳做的饼子,你娘却饿到要出来乞讨才能吃上一口黑面的。”杜引岁说着,朝江芜勾了勾手指,“来。”


    “什么牛乳,什么乞讨,你是什么东西,乱说什么!”李小娟怒指。


    江芜看了一眼突然更疯了的李小娟,又看了一眼还在冲她勾手指的杜引岁,原本如被寒冰铸在地上的腿脚似突然又了些气力,几步便挪回了车边。


    “怎么,是哪里不舒服么?”江芜微弯了腰。


    “你离疯狗太近了,怕你被咬。”杜引岁敷衍了一句,而后看向李小娟,“如果你娘山猪吃不了细糠,有牛乳饼不吃非得吃黑面饼才能吃饱,那你就拿牛乳饼来换黑面的,一换一,我们不占你便宜。”


    “你骂谁山猪!你这个低等的小宫女,不会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太子妃吧?被赐婚给一个女人,丢了你祖宗八辈子的脸,要点脸你就早该一头碰死……”李小娟不知道这躺着家伙哪里知道的自家事,只无论是那家伙的话,还是江芜对那家伙温和紧张的态度,都让她气上加气。


    “别说了!”江芜听不得这个,沉下脸喝止道,“是我连累的她,她没有任何错,她……”


    “嗯,我没有任何错。”杜引岁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向李小娟稍压低了些声音,“毕竟我没有肖想过嫁给太子,没有在自荐枕席失败后发疯,没有拿捏着别人的把柄和不该存在的愧疚又回了别人的院里当山大王。我是低等小宫女,相信同为宫女的你应该知道,越是低等的地方,消息传得越快。我建议你现在悄无声息地滚远点,不然你猜……”


    李小娟盛气凌人而来,见了鬼一般素白了面走。


    压根插不进两人对话的江芜站在木车旁久久,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三言两语把人气死吓走的杜引岁伸长了脖子,往衙役马车那儿瞧了又瞧,嘴里还嘀咕着:“今天怎么还不放饭……”


    江芜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杜引岁,缓缓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些事……你真的都知道吗?”


    “什么事?牛乳饼?哦,我干灶房的,天生嗅觉不错,刚才她站那么近我都闻到那香味儿了,还是白面的啧啧。”杜引岁早就想好了话术,自是答得顺溜。


    “我说……她在宫里时候……”江芜低着头,揪住衣角。


    “小宫女小太监没事儿的时候凑一起闲聊呗。那会儿我们还说呢,怎么她在你院里爬床失败了,居然还能调去皇后那儿,然后又突然调回你那,来来去去跟玩儿似的。关键走之前她不过一个二等宫女,去了皇后那儿没三五天,就镀了金身回去直接给你当大宫女了。还真别说,大宫女就是不一样,听说天天在你院里作威作福,你份例里的牛乳鲜鱼点心啥的,她都没少吃啊,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杜引岁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


    本还在不知纠结什么的江芜,听着旁边的滋溜声,也是……无奈地笑了。


    “日后到了凛州,我会努力挣钱的。”江芜此时,也只能画个饼。


    不过江芜也是没想到,当初李小娟的事儿,她还以为孙嬷嬷都压下去了呢,结果居然那么多人都知道么。宫里,果然到处都是耳目啊。


    杜引岁随意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没离了衙役那边,到底还是马上就要发的真饼更有吸引力一些啊。


    杜引岁后来与李小娟说的几句,是压着声音的,除了她们两也就旁边的江芜听着了。远些的楚秀兰虽然不知道杜引岁说了什么,但是那前一刻还叫嚣着让杜引岁快去一头碰死的人,下一刻就白着脸仓皇而逃了,实在让她好奇又怕怕。


    按理说,楚秀兰现在该与江芜换班,让江芜去解决一下三急,但是她看着还在用唯一的好手盘着石头的杜引岁,总觉得吧……这位可能也不是很需要她。


    就在楚秀兰有些莫名尴尬纠结之时,总在话本子里出现的经典桥段,来了。


    这个桥段叫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麟哥儿……哦,不……”颤颤走近的孙喜娘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温和又抱歉地看着江芜,“阿芜……”


    “噗……”杜引岁没礼貌地笑出了声,瞬间打破了刚要搞起来的温馨气氛。


    孙喜娘:“……”


    果然如女儿所说,这个小宫女不是个善茬。


    “莲心,以前你可不是这么没规矩。”孙喜娘直起腰板,重拾了皇后宫中当家嬷嬷的威仪,看向木板车上小宫女的目光,是不悦,也是不屑。


    “嗯,以前你也不叫她麟哥儿啊,怎么现在为了一个黑面饼子,还能用一个不常用的称呼来口误拉关系啦?”杜引岁最烦这种打一个来一个,一窝打不干净的事儿,直言道,“你直接说吧,来找你的麟哥儿,哦,你的阿芜,是干啥来了?”


    被叫破了心机的孙喜娘皱起了眉:“你一个小小宫女,莫不是真以为自己……”


    “孙嬷嬷,你来找我是为了今日的朝食吗?我与李姑娘说过,我五日的夕食用来换了木车,不能给你们我的……”江芜打断了孙喜娘的话,而后自己的话也被打断了。


    “不不不,我不是为了那个。哎,是我不好。出发前,我亡夫家的亲戚送来了些牛乳做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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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我那女儿是个孝顺的,见我吃不惯牛乳味的东西,又饿得的腹响,还以为是我的黑面饼子不够吃……其实,是我那儿子太能吃,我偷偷贴了他,娟儿不知,才莽撞跑来你这处。”孙喜娘努力编织谎言描补,又从怀里掏了个白面饼子出来,“我也不知你如今这么辛苦,这个饼给你吃。”


    江芜退后了一步。


    “没事的,你吃吧,我们还有。”孙喜娘也是真不知江芜已经只剩一顿朝食了,不然她会等几日再来要。毕竟就像儿子所言,生死攸关,再好的人也要考虑自己。这个饼,就当用来缓和这一次她的失误吧。


    “来来,放我这儿,我给她拿着。”杜引岁在江芜身后努力地伸长了手。


    江芜犹豫回头。


    孙嬷嬷与老师家,是不一样的,这个饼接下总觉得……


    “来啊,嬷嬷,不会是看我们家阿芜面皮薄一定不会拿你的饼才老递给她吧?有点诚意就给我啊嬷嬷,不会是来假的吧?”杜引岁笑眯眯,手伸得笔直。


    我……们……家……


    心跳加快的江芜掐了一下手心,告诫自己,这是必须和食物同时出现的表面的无意义词语。


    孙喜娘在宫中多年,所见之人皆在腹中有个道场,已经很久没见这种没脸没皮的……


    “给你。”孙喜娘上前两步,无视了那伸直的手,把饼放到板车上,直起身又道,“莲心,这是给阿芜的,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杜引岁一点儿都不在意孙喜娘故意的无视,飞快把饼子塞怀里,然后笑了。


    “记得,我们都是囚犯。”杜引岁收了饼,对孙喜娘摆了摆手,“你走吧,以后不是送吃的别来了。”


    “阿芜。”孙喜娘受够了这样直白的攻击,转头看向江芜,“我是你的乳母,我把你奶大,你就看着这东西这么和我说话?”


    “好好好,我不和你这么说话。”杜引岁瞥了一眼似有些无措的江芜,坐直了身子,“孙嬷嬷,你以后还会来吗?会来向你的阿芜要吃的要穿的,要钱要帮忙要各种吗?如果你保证,以后什么都不会向她讨要,那我现在立刻向你道歉。”


    “……”孙喜娘选择无视这个一次次揭穿她的家伙,又看向江芜,湿润了眼,“阿芜,我奶了你两年,一滴乳十滴血,你能长大是我用命换来的。若我日后吃不饱穿不暖,你真要对我见死不救吗?”


    江芜垂了眉眼,她不能。


    “江芜!不会吧!”杜引岁作震惊状,又捂了脑袋,“天哪,看我把脑子摔的……”


    “怎么了,头疼了吗?”江芜迅速从自责与无力中抽离,回到木车边摸上了杜引岁的脑袋。


    “边儿去……”杜引岁无语地拨开了没有默契,妨碍到她表演的家伙,努力找回情绪,重新震惊道,“江芜,不会吧!我是摔到脑子了吗?我怎么记得,你们付过钱了啊!难道我记错了吗?孙嬷嬷的月例可是坤宁宫第一人啊!还有那成套的玉碗,足金的寿桃摆件,北地的雪貂皮袄,整匣子的东海珍珠,京郊的温泉庄子……每年孙嬷嬷过寿,你赏赐给她的东西,都是我记错了吗?逢年过节,不年不节,你开心了,不开心了,都一盘盘往外端的赏赐都是假货吗?”


    江芜:“……”


    “怎么,当年不是雇人,是请祖宗吗?”杜引岁演完一歪,摸出了怀里的饼子拍拍,撩起眼皮看孙喜娘,“看来你那女儿回去只说了牛乳饼子的事儿啊。她没告诉你,我这种低等小宫女知道的小道消息最多了吗?去年皇后本想罚我们家阿芜抄祖训十遍,在你的撺掇下变成了抄三十遍,这个饼,就当是那件事的利息吧。或者,你想当它是前年你撺掇皇后削减阿芜院中笔墨的利息?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杜引岁看着终于拥有了与李小娟离开时同样面色的孙喜娘,冷笑:“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挟假恩以报的人,还不滚?”


    被窥见秘事的孙喜娘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在那小宫女的怒喝下,腿脚不自主地真的要滚了。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唤回了她的神志。


    “你敢骂我娘!”


    久没等到孙喜娘归去的李大勇,到底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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