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唤醒了叶倾华,身旁的位置已不再温热,却还残留着云舒身上特有的松墨香,她迷迷糊糊地把那边的被子拉过来深吸一口,然后抱着被子像只餍足的猫儿在丝缎堆里滚了半圈。
小一会,瞌睡总算醒了,春晓带着端着铜盆的小丫鬟适时走进,“郡主,今儿个天凉了,得多加件衣裳。”
叶倾华掀开被子,好像是凉了一些,“行,你看着安排就好。”
春晓还在给她系玉扣,小丫鬟来报,“夏拂大人求见。”
夏拂快速走到内室,西征回京后,她得了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活,组建了支女子护卫队。
叶倾华瞧着她身上官服还穿着,额角还有着细汗,显然是一路急行过来的,“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丢下差事就来了?”
“郡主。”夏拂欲言又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说。”看着夏拂的样子,叶倾华知道,出大事了。
夏拂一咬牙,说道:“清晨不少人看到云三公子和南诏女王一同从樊楼而出,据传是彻夜未离。”
春晓系扣的动作一顿,叶倾华缓缓阖目,胸口剧烈起伏数次,显然在压抑心里的怒气。云舒昨夜明明在这里,今晨却从樊楼而出,想起他昨晚的异常,叶倾华明白他招人算计了,而他不得不配合着做戏,能做到如此的,只有宫里那位。
睫毛突然扬起,露出那双燃烧着怒意的眼睛,“备车,进宫!”
落座镜前准备简单梳妆,才发现云舒给她留了信。泛黄的信封写着“阿倾亲启”四字,清峻的笔记此时笔锋凌乱,最后那笔竖钩拖出颤抖的墨痕,仿佛执笔之人正竭力克制着什么。取出信,里面有些字已被可疑的水渍晕开。
她仿佛看见了孤独的云舒在深秋寒夜里绝望地提笔。
卿卿如晤:
提笔千言,竟不知从何落墨。
犹记去岁祖母寿宴初见,卿傲然如雪中寒梅,余心甚喜。及至两心相许,方知卿何止是梅,更是春桃灼灼其华,夏荷亭亭净植,秋菊抱香枝头,四季风骨俱在卿身。卿之容颜,嗔痴喜怒,万般神态皆镌于灵台,纵他日黄泉碧落亦不能忘。
与卿相遇,本是三生幸,奈何!奈何!
吾曾携八字访于智能禅师,得谶语“情关有劫,渡则白首”。六月再携,原道劫波已尽,岂知天意弄人,今方显真劫。然余身后尚有云氏阖族,实难破釜沉舟。
吾爱阿倾,且展垂云翼,直上九霄重。莫回头,莫回头!
临书仓促,不尽万一。
云氏子谦顿首
还有一句云舒想了很久终是没写,那样沉甸甸的承诺,他怕成为她的枷锁,他想说,‘吾将立于卿后,护卿一路前行,直至天荒。’
叶倾华指节攥得发白,她怎会不明白,这局棋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云舒宁肯自己困在死局里,也要保住她的青云路。
“郡主,马车以备好”
叶家的马车急急向皇宫驶去,才拐过云水巷就见安无恙骑马挡在路中间。
叶倾华拉开车门,“安无恙,你若是来拦我的,现在可以离开了。”
安无恙驾马走到车前,“夜明珠,圣意已裁,便是定局。”
叶倾华倔强说道:“圣旨未下,尚有回旋的余地。”
安无恙按住躁动的马匹,继续劝解:“夜明珠,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以无所顾忌,他不能。云氏全族近两千余人,在朝为官的就有一百五十一人,明年要参加春闱的还有十六名举子,他赌不起。”
“所以我没打算让他赌。就像你说的,我们无所顾忌,我叶家就我一人,这局我来开。”
安无恙还想说什么,却被叶倾华打断,“安无恙,昨夜多谢你救他。”她猜到了,昨夜云舒能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仁恩侯府,定有人暗中相助,能看破此事的除了拥有超强情报网的安无恙,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她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别拦我好吗?如果今日遇难的是你,我一样会拼尽全力。”
安无恙苦笑着放行,他从不怀疑这份承诺的真实性。只是云舒得到的是她焚天煮海的情意,而自己拥有的,不过是她滴水涌泉的义气。
马车来到朱雀大街,楚国大长公主等在这里,两辆马车车辕相错,车窗同时推开,隔着一丈距离形成对峙。
“姑祖母,我必须去。”叶倾华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楚国大长公主凤目含威,沉声问道:“你可知,你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我知,但值。”叶倾华话音不大,却不曾犹豫半分。
“前程不要了吗?你为何破了科举之门忘了吗?”楚国大长公主厉声质问,惊飞檐角的白鸽。
“明珠不敢忘,可若是连身旁之人都护不住,我入仕为官的意义又何在!”叶倾华不卑不亢答道。
就在这时,谢灵和赵英如打马而来,打破这份僵持。
叶倾华看着她们,“你们也是来阻止我的吗?”
两人异口同声:“自然不是。”
谢灵和赵英翻身下马,行跪拜大礼对楚国大长公主说道:“请殿下放行,以后的事交给我们。”
叶倾华眼眶一热,“多谢。”
两人笑笑,“都是姐妹,谢什么。快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马车来到宫门,下车便看见了从宫里出来的云舒,穿的还是昨夜来仁恩侯府时的那身衣裳,不是去樊楼那件,这是他无声的反抗。
叶倾华怔怔望着他手中明黄卷轴,眼眶刺痛得厉害,泪水却迟迟未落,她颤抖着说道:“你等我一下,再等一下不行吗?”
云舒望着她摇摇欲坠的破碎模样,仿佛有钝刀在心头反复割磨,想抱抱她却发现已没有资格,“阿倾,回去吧,以后好好的。”
泪珠突然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叶倾华踉跄着后退半步,“你让我怎么好好的,拿什么好好的,我把你弄丢了,弄丢了啊!”
云舒仰头望天,把眼泪逼了回去,半响他重新低头。走到她面前为她擦拭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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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笑起来,眼底破碎的星光落进她瞳孔,“你看,太阳正在升起。阿倾,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
说罢,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安无恙,“还请小侯爷带她回去吧。”
擦肩而过的刹那,叶倾华突然勾住了他的袖角。她蜷起的手指关节发青,她小声央求着:“子谦,别走。”
云舒抿紧唇,死死的憋住眼里的泪水和喉间的翻涌,他不敢回头,怕一转身就是万劫不复。
叶倾华扭身要扑过去,却被安无恙从背后箍住腰身,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子谦,云舒。”
见他脚步未停,嘶哑的声音破碎开来,“云子谦,你混蛋,不是说好不走了吗?不是说好了吗?”
云舒脚步一顿,压抑不住的甜腥尽数溢出,他用袖口挡着,怕他的阿倾见了心疼,鲜红与天青形成鲜明对比,他将那处卷起藏好,艰难地继续向前。
“啊......”叶倾华无力滑落跪倒在地,指节攥得发白就要往地面砸去,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
安无恙单膝跪在她身前,将她搂在怀里小声安慰着。她的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襟,也淋湿了他的心,“哭吧,我在。”
叶倾华呢喃道:“安无恙,我护不住他。”
“这次谁都护不住,云太傅也不能。”
“如果我没有去参加科考,而是和他定亲,今日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安无恙用披风裹住她发抖的身子,“一样会发生,就算是定亲了上面那位也会默许蓝思容算计他,就像当初默许太后赐婚杜远昇一样。所以,不关你是事,夜明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要毁了他?”
她的情绪已在彻底崩溃的边缘,这是在宫门之外,安无恙担心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掌心悄然覆上她后颈要穴,指腹贴着跳动的脉搏,“嘘......乖,我带你回家。”
他将昏睡的叶倾华横抱起,玄色披风斗篷垂落,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御书房,雍和帝正在批阅奏折,见王四海走进搁下笔问道:“明珠如何了?”
“哭昏了过去,小侯爷抱回去了。”王四海在心里叹息,明珠郡主这次怕是难过狠了。
“她最后可有说什么?”
“小侯爷身手好,暗卫不敢靠太近,没听清。”王四海低头答道。
“罢了,去库房挑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给她送去。”雍和帝淡淡说着,心里暗暗责怪叶倾华不懂事,差点弄得他下不来台。
目睹了全程的楚国大长公主也在和贴身嬷嬷敬檀叹息道:“陛下这是被西征胜利冲昏头了,他也不怕云家及叶倾华寒了心?依南诏如今的情形,蓝思容哪有和我们谈条件的权利,偏生他想要那善待降国的名声。”
敬檀垂首不敢妄议天子。半响又听见楚国大长公主说道:“是了,云家世代贤良,他自是不怕的。至于明珠,她与太子、九皇子亲厚,如今太子党与保皇党无甚区别。帝王心计啊,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