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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苏幕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知道表弟向来就被姑母管教得严,小时候乖巧,长大了看上去却似乎太乖巧了,他此时的样子,既惭愧又无助,还带着几分习惯了的麻木。


    秦夫人又责备秦禹一番,勒令他再回去好好温书。


    秦禹走后,秦夫人才问程瑾知:“回来了?穆言呢?”


    “说东宫还有事,过去了。”程瑾知回。随后又主动道:“今日堂叔在,三哥也在,几人都还客气,席间谈起二哥,表哥说二哥有可能今年能回来一趟,父亲他们都很高兴,聊淮安聊了很久。”


    秦夫人便点点头,一边皱眉按着额头,一边道:“天下没有好过的媳妇,前面都得加个‘小’字,我知道你骨子里也有几分清高,可你嫁了人,做了人媳妇,就得忍气吞声。


    “姑母这里连着血亲,不会把你怎么着,但你夫君那里,他真要冷落你,三天两头不着家,你又能怎么办?”


    程瑾知低头:“是,我知错了,以后定会注意。”


    秦夫人仍按着额头,眉头皱得更紧,张妈妈上前扶她,替她按着太阳穴道:“夫人是又气上头了吧,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气,先去床上躺躺吧。”


    程瑾知也去扶秦夫人,张妈妈道:“我来我来,少夫人出去一趟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说着说着,一边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程瑾知也有些担心秦夫人,见张妈妈这样示意,便及时离开了。


    她待在那里,要受训不说,也惹姑母心烦。


    到自己院中,见丫鬟们正在整理从洛阳带来的杂物,她看见旁边那空空的书架,吩咐道:“别的先不管,把我带来那两箱书拿出来放好吧。”


    丫鬟们便去忙了,将箱子里的书都拿出来放上书架,程瑾知见了,自己亲自去将书按条目放好。


    好几本是哥哥当初帮她找来的,她很喜欢,将它们摆在最方便拿的地方,又一想,放这里怕总有人摸,容易坏,又特地移上了一层。


    等书清理好,已经傍晚。


    今夜她再不敢耽搁,早早用完饭去沐浴,等秦谏回房时,她已经坐在床上翻书,等了他好久。


    秦谏进房来,她及时将书放下,从床上下来,朝他道:“表哥回来了?”


    秦谏进门时就看见突然放满书的书架,又到床边,问她:“看的什么书?”


    程瑾知回:“没什么,就是杂书。”


    秦谏将那书看了一眼,却是一本《西域方物略记》,似乎是讲西域物事的?不是寻常书铺里能翻到的书,他竟没见过。


    程瑾知过来替他摘了发冠,解下衣带。


    秦谏倒不习惯让人服侍这些,自己接过手,然后道:“我先去沐浴。”


    待他离开,程瑾知悄悄吸气,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过一会儿他过来了,程瑾知又拿了手巾,细心地替他将发稍上的水擦干。


    秦谏接过了手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转到书架前,看着上面的书,问她:“这都是你的书?许多书似乎不是洛阳好买的。”


    “嗯,很多是哥哥帮我弄到的。”


    秦谏看她一眼,她提起哥哥时特别温柔,又带着欢喜,可见对哥哥眷恋之深。


    他又问:“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程瑾知摇头:“没有,只有一部分。”


    对女子来说,看书的时间并不多。她有大量的绣活要做,要学理家,要下厨房学厨艺,也要随母亲出去见各式贵人、闺秀,最后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秦谏擦好了头发,回到床边。


    程瑾知将手巾晾好,到床边时他已经坐在床边了,她于是将书放回书架,然后上床去躺下。


    秦谏侧过身来,一手撑着头朝她看着,她微垂了眼,避开他目光。


    秦谏却突然问:“不想我碰你吗?”


    程瑾知到底是有些脸红了,轻声回答:“没有。”


    她当然知道自己该为昨天找个解释,理由也很好找:“没有怠慢表哥的意思,就是……怕疼。”


    “那我今天轻点。”他说着,倾身过来。


    说到做到,他的确轻了一点,哪怕新婚夜也算得上温柔,但今晚更甚。


    不徐不急,慢条斯理。


    却能感觉到他身上贲张的肌肉和牢牢盯住她的目光,让人忐忑、惧怕,好似豺狼的利爪随时要落下。


    然后那利爪就落下了,有些不适,但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甚至不一会儿这种不适就慢慢散去,换之以另一种感觉。


    她没料到,这种感觉会一步步加深、沉浸,并持续到称得上漫长的时间。


    到她眼角落下泪来,并忍不住想求饶。


    当然她没有,只是紧闭了双眼,拿出所有气力去承受。


    不知到多久,终于捱到结束,她如离了水的鱼儿一样躺在枕间,一下一下呼吸。


    秦谏就在她上方看着她,将她所有神态都览入眼中,心中一时变得柔软不堪。


    她真的很好看,是他见了三天,也仍然会惊艳的那种好看,而此刻,在一场身体上的极致愉悦后,他看着面前如此妩媚柔弱惹人怜爱的女子,有一种想要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他抱了她,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问:“今天呢?疼吗?”


    她想低头,然后理所当然将头埋在了他胸口。


    他却不死心,继续问:“嗯?”


    她终于开口,在他怀中道:“不疼。”


    秦谏弯起唇角,在她唇边、脸侧轻吻,随后胳膊往上一抬,竟卷土重来。


    她终于惊呼出声。


    尽管抗拒,但依然屡屡被他拽入汹涌的浪潮中,让她无处可逃。


    她侧头看着眼前一晃一晃的红烛,心中突然泛起丝丝绝望。


    后半夜才安稳,那个是她夫君的男人终于睡去,她也疲惫不堪,却又十分清醒,久久睡不着。


    许久之后她披上衣服,轻手轻脚起身,到帘外,一盏红烛还燃着,她就着红烛,将窗子打开。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缺了一小块,却仍然皎洁清朗。


    抬眼望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在窗边的桌前坐下来,拿起纸笔,写下“明月君如晤”几个字。


    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比如她是如此的愤懑愁苦,她不稀罕一个爱着别人的男人,不喜欢一个男人昨日在和别人厮混,今日又来侵占她的身体,可那个人是她丈夫!


    她要哄着他,求着着他,忍下自己所有的情绪以他为尊,只求他每晚在她房间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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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些时候,她是不是和青楼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呢?


    她能读懂他的眼神,他眼里有一种审视和评判,然后肯定,仿佛她是一块案板上摊着的肉,供他挑选,而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只能趁他有兴致,抓住机会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吸引他,生出一儿半女来。


    ……


    这是她此生的命。


    愁绪那么那么多,最后她只是提笔写:


    时值四月,春色满园,芳菲遍野,然而我院中却看不见一株花。


    我不爱竹子,它的风太凉太冷,竟是萧瑟,且君所知,我怕蛇。


    幼时去庄上玩,我就于竹林偶见一青蛇,色如碧叶,倒悬枝上,吐信咝咝。


    庄中老管家将蛇捕来泡了酒,言欲献于我祖父,颇为高兴,我却惊惧不已,自此每见竹影,便要忆起那青蛇,不免心悸。


    可叹,如君所见,如今我所住院中,满满皆是竹子。


    呵,竹乃是君子所爱,但非我所爱,我本也非君子,乃是小女子。


    我独爱些海棠牡丹蔷薇等艳俗之物,亦倾慕书上所载,那许多我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


    最羡慕者,莫过于明月君,身在云端,俯瞰大地,饱览四方美景,领略九州风情。


    不知春风能否上青云,托它寄一句珍重,叫天边明月莫忧莫扰。我亦安好,不过深夜寂寥,絮叨一二。


    汴京较洛阳更暖几分,此间之杏花甚美。


    只是,闲暇之余,我仍会想家。


    千言万语,不过写下了这几个字聊表慰藉,不管怎样,说这几句话,心里的愁绪也散了一些。


    四更鼓声已响起,她合上手札,放上书架,去床上重新躺下。


    一早秦谏醒来,见天色已亮,身旁女子却还睡着,面朝他,将脸埋在枕中,睡得极其安静。


    她是那种明艳大气,却又极柔婉的长相,眉若远山,目若秋水,每一处轮廓,每一处形状都恰到好处,平日温和沉静,一举一动都好看,但他又见过她眼里泛起星辰的样子,竟比安静时更好看百倍。


    所以她还有哪些他没见过的样子呢?比如大笑,比如发脾气,她会大笑、会发脾气吗?他突然有些好奇。


    这时程瑾知扇动一下长睫,醒了过来。


    一眼就看见他,她很快就垂下眼去,明显是不好意思了,立刻避开他的目光。


    “醒了?”他问。


    也许是昨晚的柔情,他今早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程瑾知却在此时发现天色竟已大亮,立刻坐起身:“这么晚了!”


    说完回首看他一眼,那眼中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一眼,但他已读懂,她大概奇怪他没叫她。


    他问:“早上有事?”


    这样问,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她从订婚起,就不许睡懒觉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回答:“要去给母亲请安,母亲起得早。”


    秦谏道:“她是你姑母,你就算有一两天晚一点也无妨吧。”


    “昨日母亲头疼得厉害,我也要过去看看。”她一边回答,一边唤丫鬟进来,


    秦谏看着她,不由得心情好,顺口道:“那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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