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活该?”
肖乐沙哑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孟律身体一僵，很快反应过来，
“没什么。”
“毛毛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说起这个，肖乐从袋子里拿出报告，手脚突然不协调一样，翻了好几次。
“你会看这个吗？医生说可能是肿瘤。”
孟律接过片子，肖乐给她指，
腹腔一大片阴影，饶是孟律看不懂，也知道毛毛腹部有问题。
“医生怎么说？”孟律早在077那知道具体情况。
肿瘤长在脾脏，脾肿大导致毛毛身形消瘦，腹部鼓涨，积液呕吐等。
幸运的是，肿瘤是良性，不幸的是，毛毛年纪已经很大了，手术有很大风险。
“还要进一步检查。”
肖乐把一张卡递给孟律。
“我妈说这是你的卡，以后我们家的租金都会打给你，里面是今年的租金，还有你之前剩下的生活费。”
肖乐眼睛有些肿，好面子不想让孟律看见，飞快把卡塞进她手里。
“你先回去吧，把车开走，我今天留在市里等毛毛检查结果。”
“会没事的。”孟律安抚他。
买完书，吃晚饭。
孟律回到二楼时已经晚上六点。
今晚楼下生意依旧很好，热热闹闹，饭菜的香味久久不散。
孟律把两张卡摆在一块。
一张是她自己的，里面存了一千三，卡挂的是孟余名字，今天办了新卡后，全部取了出来。
一个流浪的孩子总是不安的，她好像从小就知道，有一天孟余会抛弃她，于是拼命攒钱。
最终竟然只有这么点。
只有孟律知道这笔钱的价值，她只有上学时能拿到钱，在发育阶段一天只吃一顿饭，钱攒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孟律的出生是个意外，
孟余一辈子都在逃离榕城，她年轻时在外面打工，认识了同为榕城的一个男人，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男人大学毕业，做了建筑师，只是资历不够，接触到的工作又脏又累，户籍还是榕城的。
孟余不肯跟他结婚，保持了好几年恋爱关系。
两人计划买房，一起留在外面，这时突发意外，男人在建筑工地监工，工地发生塌方，直接成了植物人。
赔偿金足足三百万，
孟余这个时候刚检查出来怀孕，还没来得及打掉，男人在老家有一个瘸腿的爸，没有文化，意外发生很久，他都不知道男人发生了什么。
孟余想的是立刻给男人办理出院手续，拉回老家，她有孩子在，虽然没结婚，但是钱只能是她的。
她计划的很好，一直联系律师争取赔偿款。
可钱没到手，公司那边拿出证据，声称这次意外男人全责，他在中间吃回扣，将建筑材料替换，才导致这次意外。
所以不仅没有赔偿，还要弥补公司损失。
孟余跑了，怀着孩子躲躲藏藏，想打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孟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诞生的。
孟余一个人将她养大，极其艰难，所以对这个不该来到世界上的女儿充满怨恨。
可孟余又避免不了的对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血脉手软。
孟律摸了摸另一张卡。
她现在住的这幢房子在孟余名下，杨贵玉的租金也应该交给孟余。
但是这些孟余全部留给她，像用这种方式和她划清界限，尽了一个母亲最后的温情。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掐死呢？”
坚硬的卡片在掌心留下泛白的印子。
啪的一声，
银行卡被扔进书桌抽屉。
距离开学还有十七天，孟律必须要把现在学的知识捡起来。
这个时候077体现了它绝对的优势。
帮孟律模拟出一张难度和开学考试相当的试题。
过了那么多年，孟律再次打开卷子，
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眼前一黑。
比甲方的要求都令人心梗。
孟律擅长理科，她记得自己高考物理成绩91，一个非常不错的分数。
信心满满拿起卷子。
……
十分钟过去了。
孟律沉思，孟律头晕，孟律开始困倦。
孟律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第三题就这么难，印象里前五个题都应该是送分题啊!
在孟律翻出教程认命重学时，充当光源的系统超级小声开口。
【077:宿主我可以说话吗？】
孟律:“请。”
【077:宿主，我可以帮你强化这个时期的记忆。】
【077:曾经的记忆封存在宿主的脑海里，随着年龄增长逐渐遗忘，系统可以帮你唤醒这部分记忆，宿主掌握的知识点都会重新变得清晰。】
孟律哦豁一声，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能恢复我高考时候的记忆?”
077忽闪几下，表示肯定。
孟律立刻变了一副嘴脸，笑起来温温柔柔。
“77是我最喜欢的系统了。”
虽然她只认识这一个系统。
077飘到她头顶，散发光晕。
【滴!检测到系统077申请记忆溯源服务，将支付积分100点，请确认。】
【确认。】
这是它出厂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事关能不能度过实习期，它一定要加倍努力。
资料显示世界主角坚强勇敢，聪明善良，正直无私。
077走马上任，不知道如何寻找主角，但是它上线那一刻，孟律的数据段突然在面前划过。
这一定就是世界主角了!
077:虽然宿主偶尔冷漠，戒备心强，但她只是不习惯自己罢了。
作为编号排名77的系统，宿主迟早有一天会看到它优秀的能力。
孟律再次拿起卷子，
遗忘的知识重新逐渐变得清晰。
#论一个高考生的刷题速度。
#感谢曾经努力的自己。
天色彻底暗下来，夜朗星稀，上弦月高高悬挂在半空，边缘晕染出一圈朦胧的痕迹。
杨贵玉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将今天的账目核对，简单打扫后，她抬头看着楼梯尽头。
楼上安安静静，不知道孟律睡了没有。
杨贵玉没有去打扰她，
将今天的剩饭盛出一部分，开门去前院喂狗。
孟律透过月光，看到杨贵玉在狗窝边愣住，似乎是刚想起来毛毛去医院了。
那个做事总是井井有条的女人，也有迷糊的时候。
杨贵玉愣怔片刻，笑自己忙糊涂了，
又原封不动的将饭菜拿回去。
后门，也正是店的正门。
肖建树在车里等她，前置灯照亮店门。
等了一会，杨贵玉走出来对他挥手，
扶着门没有出来。
“我今天就不回市里住了。”
“毛毛不在，孟孟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她又嘱咐肖建树别忘了明早去接大师傅，两人压着声音闲聊几句，眼看天色越来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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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玉目送肖建军离开。
转身时，被吓了一跳，一个高挑人影被灯光拉的很长。
“孟孟?”
杨贵玉抬头看。
孟律站在楼梯中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面部线条在灯光下变得柔和，眼睛澄澈明亮，漂亮的下三白眼，野心中多了灵动，手臂靠着扶手，浅浅看着她笑，最后一丝冷漠的气质也被眼角的弧度减弱。
孟律手里还拿着笔，笔尖轻扣手心，打趣道:
“杨姨怕我一个人害怕吗？”
“砰砰砰砰!”
“江岑西?”
“砰砰砰砰!”
“江岑西开门!”
剧烈的敲门声在楼道响起，惊起临近几层的感应灯骤然大亮。
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语气逐渐不耐烦，
“爸，你别喊了。”
身边穿着裙子，长相精致的女生声音很小的劝阻。
视线不安的在楼道四处看。身体紧紧贴着母亲。
男人皱眉回头:“江岑西是住这里吗？”
“他住这儿，没错的，这就是拆迁之后补助的房子。”
“你先别敲了，邻里都睡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中年女人扔下行李箱，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天的行程让几人倍感疲惫。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您好……”
女人埋怨道:“这么晚能去哪？”
她原本五官深邃，眉眼大气，只是不再年轻后，略显老态，一双丹凤眼，此时遍布红血丝。
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又或许是舟车劳顿，整个人精神恍惚，疲惫让她不愿意在这里耗下去。
“今天先回家住吧，明天我自己来找他。”
“回家?回谁家?”
于鑫挺着啤酒肚，西装满是褶皱，他不耐烦的扯扯领带。
眼睛在房门周边隐晦扫过。
“我妈还在家呢，咱俩都没结婚，你跟着过来像什么样子?”
“你先带着孩子去宾馆住几天。”
于鑫摸出一根烟，烟味很快弥漫在楼道里。
于烁被呛的小声咳嗽，
自己捂着嘴背过身。
罗雯拉着孩子，脸色不好，但不敢发作，只好脾气道:
“早点跟妈说烁烁的事，她今年要转回来上学，总要让她有个住的地方。”
她慢慢顺了顺耳边的头发，
“结婚的事不能再拖了，附近都是认识的人，咱俩不结婚，烁烁在学校不好过。”
“行了，不是说好了吗？你把房子要回来咱们就结婚，这房子总不能给江岑西一个人，你可别忘了，江岑西是你孩子，于烁也是。”
于鑫不顾于烁细微的挣扎，拉起于烁的胳膊，
也没管行李，自顾自下楼。
罗雯胸口起伏，攥着拉杆的指尖泛白，最后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埋头大步跟上。
*
屏幕忽明忽灭，
江岑西坐在路边，光亮勉强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晦涩的情绪自眼睛中漫延。
眉毛下意识蹙起，压抑已久的情绪随着视线拉近。
最后落在掌心，修长骨感的指节，遍布细小的疤痕薄茧。
他静默坐在那，腹部肌肉随着胸腔的搏动，微微起伏，
没一会，电话又打过来，
江岑西慢吞吞站起身，百无聊赖摆弄着打气筒。
任由手机再次挂断。
罗雯回来的时间好像是今天，可是，谁让他车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