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哎哎地叫她:“师太,留步,留步!”老头很瘦削,脚步也不利索,追了几步见三个小尼姑也要超过自己,大声叫:“那师太,一个灾民给二十文如何?”
斯有欢保证无境要冷哼一声,腹诽他打发要饭的。无境果然置若罔闻,里正见无境并不停下来,又叫:“县里会提供糙米,二十文就是住宿钱,治病另算。他们怎么也能帮师太做些洒扫,开春了还能帮师太收拾收拾田地。”
无境止步,转身面对里正:“二十文是一个月?”
里正瞧她脸色企图讨价还价:“能不能……”无境一听就走,根本不等他说完。老头终于放弃,伸出手想扯无境的衣袖,又警觉地缩回来:“行行行,一个月一个月!”
无境终于回头看他,里正叹了口气:“就安排个住处,到时候你只要让小尼姑来我这里取粮食就是。”
“少了点,不过看在是灾民的份上,佛祖慈悲了。只收女眷,不超过十人。多了我那里也住不下。”
“自然自然。”里正连连点头,不知是不是那句佛祖慈悲,他嘴角略略垮了垮。
“诊金我会记下来,你及时给钱。”
里正方才试探过,知道无境绝无商量的可能,只一一答应下来。
不到五日,张游和里正就领着五个女子入了庵堂。
又见到张游,斯有欢和空意两人对视了一眼。
五个女子皆是一副病容,饿得久了,脸颊也凹进去,破了的衣服已经顾不上打补丁,头发只用木簪挽着表情瑟缩,局促不安地站在佛堂中。
里正道:“师太,这是这五人一个月的住宿钱,糙米在这里。”
无境皱眉看着张游背来的半人高的麻袋:“这是她们几日的口粮?”
里正道:“半个月的。”
无境的眉头这才微微展开些:“少了点。”
里正叹气:“朝廷赈灾,将余粮都要走了,也就是师太这里,半月一拨,村里都是一日一发,管得很紧。眼下艰难,只能省着些。”
无境面无表情,听完道:“我知道了,半月后你记得按时送来。这几人看着都生了病,我诊治后,会记下诊金。”
里正抿了抿嘴:“与下个月的住宿费一起给。”
“不行,半个月后送粮前我会将诊金数目送上。”
里正胸口长长地起伏了下,勉强嗯了声。
待人离开,无境捻着佛珠说道:“书房外人不可进,我们晨起日落要做功课,你们不是出家人,不用一起。庙中不可食用荤菜,其余没有什么禁忌。”
五人面面相觑,又一起点头。
“空余,你带她们去收拾好的房间。若是有不舒服,可来找我诊治。”
斯有欢站出来,对着五人道:“施主,请随我来。”斯有欢领着五人认了茅房和厨房的位置,指示清楚了绝对不能去的书房,将人带到收拾好的寮房里,“我们庙小,地方不大,五位施主还请在这里将就。”
五人中年纪最大的妇人咳了几声:“小师太,我饿了,能不能先给些吃的?”
其余四人一听,眼中都露出希冀的光来。
庙里吃饭,也是数着人头做,能吃饱但绝不会多一口。此时不是饭点,自然不会有吃的东西。佛堂前的供案上,除了香炉,斯有欢也从未见有什么瓜果做供奉。
“我这就去做,你们先喝点水。”
斯有欢撇下人,立刻去了厨房,和空意两人一起忙活出一锅糙米粥。入了冬,不比春天随处可采摘的野菜,只剩地里几颗白菜,斯有欢摘了一颗,切了十几片叶子,空意稍稍加了点油炒了,舀入锅里算是做了锅奢侈的菜粥。
不用斯有欢去叫,五人已经耐不住闻着菜粥的香味等在了厨房外,等斯有欢将粥盛出来,五人几乎是风卷残云地将粥喝完,最年轻的那个先开始,一边喝粥一边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然后一声接着一声,最后五人一起边吃边哭。
空意眼角也有些红,她不吱声地站在斯有欢身边,俩人相顾无言。
“怎么回事?”今日是空晴抄佛经的日子,抄完出来她惊讶地看着一屋子的人,“这就是前阵子说要送来的灾民?”
斯有欢点点头,空意见人吃完了,便上前去收拾碗筷。最年长的妇人连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忙。空意道:“无妨无妨,你们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就好。”
五人推辞了下,见空意坚持,这才走了。
斯有欢立刻帮忙打水,空晴将桌子擦干净灶头收拾完,恰好俩人洗碗回来。她朝外面看了看,问:“她们的饭也是你们煮的?”
空意“嗯”了一声,显然还在方才的情绪中。
空晴垂下眼想了想,还是道:“你们该让她们自己做饭的,再不济,刚刚也该让她们自己洗碗。”
见空意和斯有欢不解的模样,空晴摇摇头:“她们是来避难,并不是来上香,本就不该你们照顾她们的道理。你们这样周到,到时候养成她们饭来伸手的习惯可就不好了。”
空意显然不赞同:“来者是客,我们这里毕竟是庵堂。何况她们又是第一日到,以后如何,师父自会有安排。”
空意性子本来就软,今日看了几人狼狈的模样,心里一直不好受:“对了,她们也该补补衣裳,我去拿针线。”
斯有欢对这些并无所谓,反正帮着师姐是做,帮着灾民也是做。她对于空晴和空意之间小小的异见完全不走心,心里惦记着无境布置的功课,正要走却被空晴一把拉住后领。
“师姐?”斯有欢茫然。
空晴戳了戳斯有欢的脸颊:“尤其是你。”
“我?我怎么了?”
“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还伺候起人来了?”
斯有欢更茫然了:“啊?”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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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庶女也算大户人家小姐?
空晴只叹她年纪小单纯不懂事:“你别瞧着这些人可怜,等她们几顿饱饭一吃,心里就会生出各种计较。空意是住持的亲传弟子,师父自会照应她。你呢,年纪小又天真,到时候只会被她们当成是好拿捏的。明白了吗?”
斯有欢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并非完全杞人忧天,郑重地点头道:“是,她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师父。”
“这就只听明白一半!”空晴摇头,“我还说了,你去给她们做饭洗碗有失身份,你得让她们自己做,可明白了?”
斯有欢嘿嘿笑起来:“师姐不也给我做饭嘛……”
“不一样!”空晴叹了声,见斯有欢猴一样蹿出去,摇了摇头,“挺高了,却还是个孩子心性。”
蹿出去的斯有欢正赶上无境给五人号脉,她在一旁静静等了片刻,终于等到无境一句“你来。”
斯有欢搭上脉,感受了一会,正犹豫着要开口,无境凉凉看她一眼:“将你的诊断写下来,待五人全看过后给我。”
斯有欢下意识松了口气,都让她来,那就是说这五人都是轻症了?
五人虽已让无境号过了脉,但听无境的意思是要转手给这位小尼姑,倒也不敢造次,只又排队让斯有欢又把了脉。斯有欢一一在纸上写下诊断,直到为最后一个一直在咳嗽的周氏看完,她这才道:“都无妨,只是因为近日吃得太少,有些体虚。至于你。”她对着周氏道,“略有些风寒,先不吃药,我这三日会给你早晚各熬一碗姜汤。你喝了好好休息,几日便能养回来。”
周氏见她年纪虽小,但态度稳重,听罢不仅丝毫不疑,眼中居然还有几分红,腿脚一软就要跪下磕头。斯有欢动作比她更快,一下就托住她的双手,道:“大婶,你这是做什么?”
周氏嗫嚅,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只泪如泉涌。斯有欢其实不善于应付这种情况,她求救地看向无境,却不想无境居然已经闪身出了门,斯有欢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腹诽:师父,以你的厚脸皮居然也不能应对?
不能应对的无境丝毫不觉自己丢下徒弟悄悄跑了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她拿过斯有欢交来的作业,手指一戳:“虽然最后下的方子不错,但这诊案五个错了三个。周氏是迟脉,脉迟而无力,这与她近来缺衣少食得了风寒有关,其余几人都为虚脉,这你知道为何吗?”
“糟了饥荒又一路逃难,因此气血两虚。”
回答得不错,无境点点头:“你既然知道,把脉时应该也可以推测一二,何至于错得如此离谱?”
“号脉前做了推敲的,但既然是号脉,就该以号脉为主,摸到了觉得是迟脉就写迟脉,觉得脉象是沉脉就写沉脉。至于下方,那是综合而看下的诊断。”
无境看着眼前半大的丫头,觉得虽然医案错得如此离谱,但思路居然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