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建有一座两层高的木楼,与天枢棋馆相距不远,在细小的雨丝中显得分外冷清。
“前面就是了。”颜洵回过头来,给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女子指明方向。
武晴展颜一笑,道:“颜公子是怎么发现这处好地方的?”
一路辗转,她额角挂有薄汗,在颜洵身侧与他十字交扣,那副端庄仪态早已不见踪影。
颜洵道:“这座木楼是棋院以前的藏书阁,后来因为棋谱太多,这里存放不下,就搬到给你们做升品测设的天玑棋馆去了。”
陈钰雪走上前来,道:“看起来,颜公子对棋谱甚有兴趣,上次我们在总务斋房碰面,颜公子也是要忙着去看棋谱。”
颜洵试着把手从武晴的指间收回来,武晴手指略一松动,最后还是固执地缠住了他的手,颜洵只好作罢,他抬起另一手挠了挠头,回陈钰雪道:“我棋力太差,只好多看些棋谱,多学学高手的棋路。”
默声走在一旁的白森暗自好笑,陈钰雪已经猜到颜洵的身份了,这随口敷衍的话显然骗不了她。
白森断定颜洵绝不是来这座旧时的藏书阁看棋谱这么简单,只不过,她也还不知道颜洵来这儿是为了查探什么。
今天上午白森在老樵夫的木屋里花费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多,因她低估了与于小林沟通的难度,最后还是寻求于铁和陆焕两人的帮助,三人用石子和木块做道具,在于小林面前预演了一场围棋对局,才堪堪让这个聋哑孩子明白她的意图。
等到棋院里上午的课都放了,白森才从木屋归来。
她冒着晨雨,沿那条隐蔽的小路匆匆往回赶,心头暗自祈盼曹景和朱启的对弈还没开始。眼看就快要走进通往棋院的月门了,一个黑影在她身侧一闪而过。
白森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一身黑衣的颜洵已站在月门旁,笑着看过来。
“我还以为,这条小路只有我知道。”颜洵轻笑道。
“你怎么在这儿?”白森问。
“这话我也想问,”颜洵道,“你怎么没跟在那两个大小姐身旁?”
“我在安排一件十分紧要的事,”白森回道,又马上问,“朱启和曹景的对弈,开始了么?”
“没,是安排在下午,未时正刻。”
白森方才安下心来,转眼看向颜洵,道:“这时候你不在棋院里,是在查探什么?”
“或者,”颜洵的笑中透出一抹狡黠,“你先说说你在安排什么事。”
白森一顿,这间隙,颜洵已走回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望着颜洵清朗的目光,白森摇摇头,坦诚回道:“待今日朱启与曹景的对弈后,我会告诉你。”
“你怀疑曹景?”颜洵敏锐地道。
“待他们二人的对弈结束后,我来找你。”白森语气轻缓,却异常坚决。
与这时的白森相视,颜洵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他稳住心神,道:“也好,不过不用你专程来找我,我们这就一同去天枢棋馆看看这局对弈。”
白森点头,两人一同往棋院里走去。
赶到天枢棋馆,还没走近,就看到棋馆门前已聚满了人,场面混乱不已。
白森正愁怎么找到一个能够看清棋局的地方,颜洵抬手指向人群中,道:“那两个姑娘,不是你暗中保卫的大小姐么?”
白森一看,正是陈钰雪和武晴挤在人堆中,两人慌乱不堪地拉住彼此,武晴被身后的人一撞,险些摔倒在地。
站在人群外围的守卫和棋师先生根本无力组织秩序,这样的状况最易发生危险的踩踏事故,白森的警觉心猛地提了起来,提脚就要往人堆走去。
颜洵已经先她一步行动。
他回头冲白森说了句“跟紧我”,就闪身钻入人潮。
在拥挤的人群中,颜洵总能找到足够宽敞的空间,白森所占据的这具身躯本就身法不错,轻盈地跟在颜洵身后,两人见缝插针地绕了几绕,来到陈钰雪和武晴身旁。
带着两个手足无措的千金小姐走出人堆,穿过天枢棋馆周围的金桂树林,围着棋馆绕了大半圈,终于来到颜洵所谓的观棋的好地方。
虽是已弃用的藏书阁,木楼正门却上了一把玄色大锁,武晴看向颜洵问道:“我们怎么进去呢?”
颜洵动了动那只还缠在武晴指间的手,咧嘴笑道:“武小姐,要不,你先把我的手借我一用?”
武晴脸登时泛上更多红晕,放开颜洵的手指。一旁的陈钰雪见了这暧昧一幕,掩口轻轻笑了笑。
颜洵走到木楼门前,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还没等身后的三个女子看清他的动作,门上的铁锁发出“咔嗒”一声脆响,锁环弹开来。
“进来吧。”颜洵将半边门扇推出一道小缝,刚好容一人进去。
武晴先走上去,道:“看不出颜公子还有这手艺。”
“以前学着玩的,”颜洵随口道,“先进屋,免得被人发现。”
武晴迈过门槛,进了门,陈钰雪紧随其后。
独留白森站在木门前,她回头往林中看了看,视线定在一个方向,在她目光所及处,有一条小径隐约可见。
“白姑娘?”颜洵催道,“怎么还不进屋?”
白森转过头来,走到门前。
迈过门槛时,她小声对颜洵道:“今天上午,你就是来这里查探的吧?”
颜洵先是一怔,继而自嘲地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刚才白森回头去看的那条隐蔽小路,即是她从木屋返回时遇上颜洵的地方,她没记错,在那条小路上,颜洵正是从这座木楼所在的方向闪出来的。
白森淡淡一笑,走进门去。
这座旧藏书阁一看就知已有好些年月没人来打理过了,地上积满灰尘,先进来的三个女子只是走了几步,从窗外漏进来的光柱中立时布满飞尘,冲鼻的霉味让武晴打了几个喷嚏。
颜洵把门关紧,跟在白森身后进来。
“要来二层,靠着窗就能看到天枢棋馆里去。”颜洵走到前面引路。
门后是正厅,走到正厅尽头有一段木台阶通往上一层。白森走在最后,往正厅两侧的耳房打量。
耳房狭窄,其中摆满了陈旧的书册,在耳房的地板上有些凌乱的脚印,白森猜测留下这些脚印的闯入者,十有八九是此时在木阶上带路的人。
颜洵带她们来到木楼二层,走到直面天枢棋馆的窗边,武晴发出惊喜地叹道:“好个观棋的地方!”
陈钰雪也符合道:“真能看到棋馆里。”
白森来到二层,没急着走到窗边,先是左右看了看。
二层没有耳房,只有单独一间与楼下正中厅堂相仿的房间,这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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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满了书册,几如闯进了一座书山。
来到窗边,站在这里只需稍稍低头,视线穿过天枢棋馆的后窗,棋馆内的事物尽收眼底,确实是个观棋之地。
此时,一张矮几置于天枢棋馆大堂正中,其上已摆好棋盘和两只各装了黑白棋子的棋奁,在矮几两侧,是两张供对弈棋手跪坐的蒲团。
棋局尚未开始,棋盘两侧不见有人,在棋馆大堂的一角却有不少人聚在那里,大都是棋院里的教习先生,晃眼一看能找到赵知海和方殊的身影,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话声,但能看出他们焦头烂额地商议着什么。
喧闹声从棋馆正门传来,似乎更加混乱了。
“那些来观棋的师兄师姐,不知要怎么安排。”陈钰雪担忧道,她和武晴在二层木楼窗边找到个位置,视角不错,整张棋盘都能收进眼中。
武晴道:“方先生他们,应该会有好办法吧。”
白森从窗边退回来,来到颜洵身边,小声道:“今天上午,你在这儿查探什么?”
“这里面放的都是旧棋谱,”颜洵回道,“我在这里查了一晚上。”
“你真是来看棋谱的?”白森讶异。
“当然了。”
窗边的两个女子注意力全放在天枢棋馆大堂,没顾及身后的两人。颜洵走到距离窗边最远的一堆书册旁,白森跟了过去。
“你对棋院里存放的棋谱好像很感兴趣,”白森弱声问,“你在棋谱上查到什么了么?”
“你或许不知,”颜洵回道,“这棋馆里有个奇怪的规矩,任何棋生,只要下了一局还不错的棋,就会有专人来把这局棋录成棋谱存放起来。”
白森想起武晴说过同样的话,便道:“我知道有这规矩。”
“那你知道,棋院里收录最多的棋局,是谁下的么?”
“既然是精彩的棋局才能录成棋谱存放,自然是实力越强者,被收录得越多,”白森脱口而出,“不用说,一定是朱启了。”
“这话,倒也没错。”颜洵神秘一笑。
白森觉察到他话中有话,忙追问道:“你想说什么?”
颜洵看了眼窗边,回头来小声道:“能录成棋谱,收存进藏书阁的棋局,一定是两个人下的,而棋谱上也会记清楚对弈双方姓甚名谁,我在天玑棋馆的二层和三层查到了不少棋谱上有朱启的名字,跟他对弈的对手是谁也写得清清楚楚,可是在这里,你看……”
颜洵翻开手上的书册,递给白森。
书册中的一页画有棋盘,纵横十九道线上,以实心圈为黑子,空心圈为白子,记录了一张对弈局势图,这便是棋谱。
在棋谱图侧旁,书页的空白处,详尽记录了对弈的时间,地点,对弈双方的姓名。
白森低声念着:“垂拱二年四月初五,竹馆,弈者:朱启……”
她停住了,在“朱启”二字后是一团浓黑的墨渍。
这本记录棋谱的书册是以质地坚韧的麻纸编成,而眼前这团浓墨居然浸透前后数张麻纸,可见用墨之多,下笔之重,像是有什么人,急于掩盖住什么秘密。
白森将书册靠近眼睛,极力想分辨出什么,结果却是徒劳。
“其他棋谱也是这样么?”她抬头问颜洵道。
颜洵指了指脚下,正要回答,这时,忽听窗边传来陈钰雪的惊呼,“他们怎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