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浓重,清雨如珠,带着流风绕过梨花枝头,羞得细蕊左右乱颤。玉瓦朱墙下织起薄薄的雾纱,绵密的雨声而过,淅淅沥沥下,委了一地的白雪,也碎了眠者的幻梦。
西玖柳眉紧皱,扶着闷痛的额穴逐渐睁开双眼,视线中,君辙正坐在床角,背倚木栏阖目而憩。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迷的了,只记得的当日的日光很大,青石板上的鲜血似长针一般扎进她的眼睛。
“这是第几日了?”
西玖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说道,喉咙的干涩让她有些不舒服。
君辙闻声睁开眼,见西玖醒来便倒来一杯水。
“你醒了,你昏迷了两日,现在感觉如何?”
两日,算算日子明天便是八月二十五了。
“无妨。对了,小昭呢?”
西玖接过水杯,轻抿两口润了润嗓子。
小昭目睹自己母亲的离世,此时内心定非常难受,她害怕他做傻事。
“那个小孩子?他此刻正在偏殿里歇息呢。”
西玖松了口气,随即眼底开始布满忧伤,她自责地说:“都怪我,若是当时我出手阻止,可能他娘就不会死。”
君辙摇摇头,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人心之坏是你我所不能干涉的。”
西玖垂眸,“不,你不懂,若不是我此前与小昭走的太近,他也不会去贤妃殿里折花,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君辙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所做之事无愧于任何人,你的善良不是造就他悲剧的理由。”
西玖将头撇过去,并未说话,眼眶周围多了几分红润,她不想让君辙看到她如此模样。
君辙也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声音中带了无限温柔,“不要太过自责,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若是你饿了,便来吃点吧。”
随后君辙便轻轻地走了出去,还替她掩好了门。
其实她未尝不明白君辙所说,只是一想到小昭同她一样,如此年纪便亲眼目睹母亲如此残忍的逝去,心中便无休止的悲痛。
青榭果真说得不错,不要插手别人的因果,否则到时候出不来的会是自己。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了,只能尽力地安慰小昭,此外摆在她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下床穿好衣裳便去了正殿,此时小昭正坐在圆桌前,瞳孔空洞,看着满盘的食物发呆,而君辙则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手上的书卷。
“小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怎么不动筷子呀?”
西玖走过去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小昭看着西玖走了进来,杏仁般的小眼睛红得更厉害了,但是还是强忍着泪水,一言不发。
西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坐在桌边,把小昭平常爱吃的菜往他的碗里夹。
“阿娘死了,再好吃的东西阿娘也吃不到了。”
一说到这里,小昭眼眶中堆积的泪水便再也兜不住,直接顺着他粉嫩的小脸汩汩流下。
此前他来西玖这里吃饭,都会打包一份带给他娘亲,现在,哪怕他能吃到这些东西,却转念想到娘亲再也吃不到了,心中便溃然决堤,一时间悲伤无限放大,如何也止不住了。
西玖沉默了良久,她也不想拿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安慰他,希望他能坦然地面对,早日走出来。
“即便如此,你阿娘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
可小昭哪里听的进去,眼泪止不住地流。
彼时君辙慢慢开口,用了西玖不想用的那一套安慰道:“你阿娘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漫天的繁星里,那一颗最美丽最耀眼的星辰便是你阿娘。”
说到这里,君辙突然一怔,他怎么管起了这个小孩的事。明明与他无关,他却好言好气地安慰。
或许……
他将实现移到西玖身上,她的眼角还残存着一丝红印,虽是一副无事轻松的样子,可他能感觉到她很难过。
或许他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够减轻西玖的自责。
西玖见君辙这么说了,也接话道:“是啊,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能让她担心。”
小昭鼻子一抽,哭声渐渐变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我要替我娘报仇,我现在就要去杀了贤妃!”
西玖把将要跑出去的小昭拦住。
“真正的男子汉要懂得审时度势,你还那么小,若是现在选择去杀了贤妃,不仅不能报仇,还会白白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她的语气逐渐缓和,摸了摸小昭的头,“现在只有好好地活着,努力地向上爬,才能有机会给你娘报仇,明白吗?”
君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西玖并未把小昭当成小孩子哄,而是在认真温柔地叫他处事的道理。想到此处,西玖当时家人被杀,亲族被灭之时或许也是这般无助,今天的这一番话,她不仅是对小昭说,也是在对小时候的自己说。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被针扎似的抽痛起来。
若是西玖知道了他的身份与接近她的目的,会不会更加伤心?他不确定,他也不敢继续去想西玖悲伤的模样。
他闭眼,揉了揉眼角。
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与西玖本就是两条不能相交的平行线,他于她如何,或者是她于他如何,都不重要,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弑父夺权大业。
若不是因为他父亲,他母后根本就不会绝望地惨死在烈火中。有如此多的妖族不满龙族的残暴统治,若杀了他父亲,也算是好事一桩。
好不容易将情绪崩溃的小昭安顿好,西玖便坐在靠椅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呆在将军府吗?”
之前光顾着小昭了,也没问君辙为何要来皇宫。
“本想今日来的,可从你入宫后,我夜夜心闷,两日前却不自觉地抽痛起来,便想着是该来看看掌门大人了。”
君辙那日确实是预感到西玖有危险才过来的,至于其他的,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毕竟他向来都这样,知道西玖也不会当真。
但是西玖却当真了。
君辙他夜夜心闷不已,所以要来看看她,这是在告诉她,他是有一点思念她吗?
她不自觉地望向君辙,他那艳丽俊美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任是谁看了都会偏心一分,从前她不那么觉得,可不知为何,她现在觉得他这张脸足以让人心动,陷落。
当她对上君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心便漏了一拍,随即转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
他不过是个空有一副皮囊,成日满嘴胡话、自恋且带有一丝狂妄的家伙。
她承认君辙确实是有些地方吸引到她了,但是她觉得这不过是因为君辙一路上帮助她不少而产生的感激和一丝丝欣赏之情而已,和喜欢动心绝不沾边。
想到动心喜欢,西玖怔了怔。
什么玩意儿动心喜欢的,她西玖一向凌厉果决,心如磐石,怎会对人动心,她永远都不可能对人动心的!
“掌门大人怎么了?看到我特地来看你是不是感动得要说不出话了?”
君辙这番话把西玖方才不清醒的另一半灵台也给弄清醒了。
果然嘴巴里又开始说些自恋的胡话了,对于这样的人,她怎么会动心,之前的肯定都是错觉。
西玖干笑两声,“那我真是太感动了,怎么了,要给你颁个奖吗?”
君辙不在意地一笑。
此时恰逢宫里的人差人送来了明日封妃的衣裳。
“你不进去躲躲吗?”
要是让外人看见了她在成亲的前一夜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甚至还是他的前未婚夫,那不仅是林幼商全家的脑袋要掉了,连带着裴容一家的脑袋都得整整齐齐地掉。
君辙一幅不在意的样子,“无妨,施了隐身术,只有你能看见我,白日里看到我的丫鬟们我都已经将他们的记忆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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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玖松了口气,让人把衣服送进来便退下。
这婚服用上乘的丝一层一层地钩织而成,在烛光的映照下,丝线间的细闪仿佛水面弹射的粼光。大红色的缎布上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在那热烈的牡丹后还潜藏着两只美丽的鸳鸯。
婚服旁摆着的是一顶用纯金打造雀羽样式的点翠头冠,上面镶嵌了无数精美的宝石,头冠的流苏用颗颗细小的珍珠串起,煞是美丽。
西玖将手放在上面轻轻摩挲,忍不住感叹道:“真漂亮。”
“国色牡丹,与掌门甚是相配,不过我觉得掌门以后定能穿上比这个更美的喜服。”
西玖淡淡一笑,“怕是遇不上能够让我穿上喜服的人。”
说着,她不禁朝君辙看了一眼。
她这一生注定被仇恨束缚,未来不明,到时候是生是死都不知,哪里还乞求有机会结婚呢?
“那三殿下呢,可想有人与你携手百年?”
君辙听后似是短暂地思考了一瞬,随即说道:“对于成婚之事我目前从未考虑过,一切随天意即可。”
他目前确实没考虑过,也没想过要成婚,等到龙族事宜一切尘埃落定,再论此事也不迟。
“对了,归影阵已成,你将传音螺带好,一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西玖没料到他话锋一转,提到了这个,惊了一瞬,手立即隔着衣领摸向那个吊坠,这玩意儿她可一直带着的。
“放心。”
君辙见她一直将此物戴在身上,嘴角便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翌日,西玖一大早被人拖着梳妆,拿着轿子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封妃大典。
典礼结束时便已快日近西山,西玖被人送往了皇帝给她赐的新寝殿,在离殿不远前的宫道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天师。
西玖本不想与他搭话,尽量避着些,谨防在取帝皇血时被他搅黄,可谁知那天师竟开了口。
“皇上可真是宠幸娘娘,这封妃大典可是除皇后以外最隆重的一个,娘娘可真是有福气。”
西玖轻笑一声,透过薄如蝉纱的盖头,她看见天师正在对她阴测测地笑。
“不及天师大人有福气,既得了皇上偏爱,又能不断地命人从宫外送来无数美娘子,与她们日日夜夜地欢腾。”
西玖句句暗含讽刺,“对了,我过几日差人去给天师大人送些补阳壮体的东西,可别因此福薄了。”
天师对西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不过他也全然不怕,只要西玖掉进他的窥溯阵里,那便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娘娘了,不过近夜不太平,娘娘走夜路时可万分当心啊。”
天师眼睛眯在一起,露出了虚伪至极的笑容,随后便侧侧身离去了。
这梦貘妖如此狂妄,要是按照之前,她早已冲上去与他大打出手了,可是青榭告诫她,不要与之交手,她便也随这梦貘妖去了。
她在寝殿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这皇帝才悠悠开门进来”
“幼商。”
他轻轻唤了声,随后望西玖的身旁一坐,满眼缱绻地要掀起西玖的盖头。
西玖有些嫌恶地往便边挪了挪身子,故作矜持道:“皇上,还未喝交杯酒呢。”
“哦,对对。”
西玖袖中的匕首已然准备好,上面被她施了法,一旦匕首插入皇帝的心口,帝皇血就会被她用法术收集起来,而皇帝也不会因此丧命。
她就等着喝合卺酒的时候动手。
皇帝将酒杯递到西玖的手上,当他们靠近时,西玖便看准机会,立刻将刀直直地往皇帝的心口刺去,可是她那匕首的手却突然被一阵力量弹开,随后被固定在床沿上。
突然从床头的香筥中散出一股诡异的黑烟,随即包围住了他们。
“爱妃怎么回事,难道想杀了朕?”
她看见皇帝开始对她狞笑,原本温柔似水的模样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