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句
“啊。”
顾时年突然出声惹得谢祈音心一惊，她调整坐姿，不动声色地熄了屏。
“噢，我在跟他聊…矜枝姐婚礼的流程。”谢祈音下意识扯了个小谎。
顾时年指尖轻点方向盘，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
他回国的时候听家里提起过这件事，当时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
顾应淮那样的冷性子为什么会答应去做伴郎？
他又不会捧任何人的情绪。
顾时年扯了扯衣领，半天想出来一个回答。
肯定不只是因为顾矜枝，绝对还有谢祈音的缘故。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烦躁，又觉得有一丝丝意外。
没想到顾应淮对两家联姻的事情看得这么重，以至于会让这件事成为例外。
而且，顾应淮到现在都没回他的消息，但竟然回了谢祈音。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要是处理不好和谢祈音的关系，他真的会把自己送去非洲守矿。
觉得自己逻辑满分的顾时年弯下傲骨，主动朝谢祈音抛出了橄榄枝：“噢，那你下周有没有空，我们去三城玩玩海？”
谢祈音在他说话前还莫名紧张了好一会儿，这种像是被捉奸的错觉惹得她小心脏不上不下的，结果现在只有一头雾水。
顾时年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怎么有点跟不上了。
她沉默片刻，回：“时间？”
顾时年随便扯道：“下一周哪天都行。”
谢祈音：“没空。”
“？”那你不早说，还问什么时间。
他略略皱眉，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把两只鹅爪搭在腿上，面露微笑：“看情况。”
“……”顾时年一脸草意憋得不上不下。
顾应淮这一招非常好用，一直到了缇山北巷两人都没再说话。
谢祈音下了车后，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姿态婀娜飒爽，小高跟踩得噔噔响。
听得顾时年在万分不爽的心境下还小小欣赏了一下她的身材。
他目送她的背影出了神。
虽然谢祈音这人有点烦，但他不得不承认，论外貌和气质，她是百分百地出挑。
顾时年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想，结婚后养这样一个绝美的花瓶在家里好像也不错？
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特别拿得出手。
然而如果谢祈音知道了顾时年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走回来拿包抡他。
首先，作为一个布朗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全网粉丝几百万的画手，被他一个空有皮囊的二百五说是花瓶简直是倒反天罡。
其次，臭男人少自作多情！
谢祈音见顾时年吃了瘪心情还颇为不错，回到家的时候还在哼歌。
她吩咐王嫂把伴娘服送到卧室里，然后进了浴室开始卸妆保养。
洗漱完后，谢祈音将头发随意吹至半干，挑起那条伴娘裙仔细打量了一番。
迎着镜光她才发现裙尾处有个很热别的小设计，垂至脚踝的那片料子是可以拆卸的。
谢祈音有些好奇地点开群聊，发现顾矜枝在下午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了。
据她的意思是，婚礼规模较小，也没有邀请任何长辈，只打算轻轻松松地办了。所以如果有人不想穿高跟鞋，可以把布料保留下来直接穿运动鞋，拍照的时候还能遮住，视觉效果上也不会难看。
谢祈音面色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弹爱心。
呜呜呜，太贴心了太贴心了！矜枝姐就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大美人！
她换上裙子，随手撩了撩发尾，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发送到群里后，谢祈音戳了戳顾矜枝，然后说：【换上了！超级无敌适合我！】
虽然她带了些捧场的意思，但最终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照片一发出来没多久，直接迷倒了群里一片女人。
【@狐狸小厘：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程麓：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
【@矜枝姐：这是谁家小天鹅（我死了.jpg）】
北城国贸中心停车场，顾矜枝正坐在顾应淮的车里笑看群聊。
她刚结束完一个品牌活动，听到他说有新婚礼物要给她，就直接让他在负一楼等她了。
顾矜枝放下手机，接过礼盒随口调侃：“哟，顾总送的什么好东西啊？”
顾应淮闻言没分给她半个眼神，继续看文件，“不值钱的东西。”
她眉眼舒展，没搭理他这话，自顾自地拆礼盒，拆到最后抽出来一沓产权证明书。
“…这是，”顾矜持迅速辨认着上边的英文，有些讶然地说，“巴哈马的私人岛屿？”
顾应淮像是觉得她有点吵，瞥她一眼：“嗯。”
“怎么想着送我这个？秦晏舟有的是钱。”
“他是他，你是你。”他往后靠了靠，语调不咸不淡，“前段时间我让人在这个岛上修了个小型飞机场，你之前总抱怨到处都有人拍你，现在有个清净的地方随你去了。”
顾矜枝心起波澜，语气极其诚恳：“快三十年了，我第一次觉得你长得还算好看。”
顾应淮：“？”
半晌，心满意足的大美人拨弄了两下头发，跟他说：“送我回蕴枝公馆吧。”
结果顾应淮又是一个“？”
他神色淡淡：“我为什么要送你？下去，自己等秦晏舟来接。”
顾矜枝：“？？”
她见顾应淮是真的想让她下车，咬牙说：“走就走，这副死德性活该你单身这么多年没老婆，看看人家顾时年，运气多好。我原本还想给你看看我们祈音穿伴娘服的照片，让你欣赏欣赏顾家未来侄媳妇的美貌，但你现在已经被我踢出弟籍了，你没机…”
顾应淮在听见某两个字时忽然抬起眼睑，懒懒出声打断她：“行了，我送你回去。”
顾矜枝一怔，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才犹疑地将伸出去的半只脚收了回来：“这还差不多。”
顾应淮顺着她的手机屏幕看去，眼神微动。
画面中的少女穿着一件浅绿色吊带裙，目光慵懒地看向镜子里的手机。裙胸处镶嵌了几条细长的钻石饰链，将她衬得极其灵动。
他目光缓缓向下，落在了谢祈音细瘦的脚踝处。
那双脚随心所欲地踩在了波斯地毯上，青色的脉络蔓延其中，让他莫名想到了青花瓷。
顾应淮沉默片刻，收回了视线。
他脑海里倏然闪过那夜谢祈音将脚踩在他皮带上的回忆，眼里不自觉地攀上了欲色。
顾矜枝还在炫耀：“好看吗？顾时年这小子是不是很有福气？”
顾应淮喉结微动，语调敷衍：“…嗯。”
很有不该属于他的福气。
-
谢祈音这几天去了两三趟故园附近的房子，对里头的初装修不是很满意，决定敲了重新装修，还让卞清聆推荐了她熟识的室内设计师。
除此之外，她还把上次没画完的校园风同人图给画完了、发了微博。
江城文旅局那边也派了负责人加她的微信，向谢祈音提出合作需求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她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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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静候她的决定。
而纠结万分的谢祈音选择先撂下这件事，跟程麓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那天晚上在群里放了照片后，程麓立马抛出邀约说要带她去探店。
谢祈音心想反正这一周顾应淮都没时间跟她商量事情，她也就干脆答应了。
两人约定在师附转角的小洋楼见了面。
碰面后程麓又是先夸了一番谢祈音，夸到她受不了了，最后面无表情地捂住了程麓的嘴：“好了，适可而止。”
程麓比了个投降的动作。
一直到蔓越莓巴斯克上桌时，她还在感慨：“我还以为你很享受那些塑料姐妹花的彩虹屁呢。”
谢祈音眼眸弯弯，用小银叉将一块蛋糕塞入程麓嘴里，一副要堵她嘴的样子，“我又不是有病。”
谢祈音愿意跟程麓单独出来玩也是因为这个人的性格很有意思。
程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长辈是军人，她做人做事非常直接，经常戳到谢祈音的笑点。
比如，某家的Angela会天天在朋友圈晒画再配上几百字分析心得，末尾问上一句“有没有跟我一样get到这种意境的人”。圈里其他人大多会吹捧一番或者翻着白眼就划走了，只有程麓会在地下面露诚恳地留上一句：应该没有。
再比如，塑料姐妹花约着一起去看展的时候，某家的Mia会看在主办方的面子上对一幅巡回名画夸个不停，只有程麓会愣一秒然后双手合十地说：耶，这幅画是假的，真的那副好像在祈音家。
谢祈音回想起当时Mia脸上的红橙黄绿青蓝紫，没忍住笑出声。
程麓抬头，目露疑惑：“祈音，你笑什么？”
她摆摆手说：“没，想到了你之前的一些往事。”
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程麓默默低下了头。
好丢撵，还是进食吧。
这里的老板是个刚从意大利进修回来的年轻女人，在做甜品这件事上有她自己的理解，短时间内就成功把店铺运营成了网红店。
她挺着肚子，给两人送来一小碟巴巴露亚，笑着说：“请慢用。”
谢祈音接过甜品，略带关心地多问了一句：“店里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那店主点点头说：“还好现在店内采用的是预约制，人流量控制得比较好。”
程麓骨子里的教养也让她跟着问了句：“噢，那你老公呢？”
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解释说：“他是意大利人，现在在星辰集团底下工作。”
谢祈音略略挑眉。
自家员工啊。
老板只觉得两人气质长相皆不俗，但不知道她们的具体身份，觉得亲切也就跟着多聊了几句爱情往事。
“…要不是我突然改变主意跟他结婚，他原本都没机会留在国内的。”
程麓闻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有些好奇地问：“欸那你当时为什么改变主意啊？”
老板脸上虽是无可奈何，但语气里尽是幸福的味道：“我怀孕了。”
谢祈音神色微顿。
三人都是成年人了，话题尺度也隐隐有些放开。
她抬眸看向那个女人，就听见女人继续说：“当然我们没有那么疯狂，在保持不婚主义的时间里我们都是有做安全措施的。”
谢祈音唇角彻底僵住。
等会儿，这是不是代表着…？
下一秒，那个女人就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但是谁知道戴套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我还是怀了。”
谢祈音闻言深深闭上了眼。
一股淡淡的死感包裹着她。
...草，等会儿真的要去买验孕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