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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母亲 -

作者:言之有理v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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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时刻,天色昏暗,祝真真在路口和同学道别,前面的路口再转个弯还有五百米左右她就会到家门口。


    忽然她顿下了脚步,看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影子被路灯拉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那是一个不会说话怪物,即便是在阳光之下,它也能很好地隐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在家附近踱步了几圈,抬起手腕看着时间,最后才上了楼。


    老旧小区的楼道内摆满了瓦楞纸壳和废旧的家具,头顶的白炽灯灰尘满布,忽明忽暗,她要不停地跺脚和咳嗽才能不让本就昏暗的灯光熄灭。


    回到家,屋内黑暗,那个女人似乎已经睡了,她松了口气,没有开灯,摸着黑换上拖鞋,将上学穿的运动整齐摆放在干净的鞋柜之中。


    “你回来了。”


    玄关正对着餐桌,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冷漠的女声骤然响起,祝真真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嗯。”她摸着黑找到灯的开关。


    餐桌前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面色苍白,双唇没有血色,发丝油光亮丽被梳在脑后,面前摆放着的烟灰缸已被烟蒂填满。


    祝真真小心翼翼从她面前经过,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猝不及防,她的后脑勺的头发被人拽住,整个身体重心后移往后仰。


    “啊——”她吃痛叫了一声,眼神与女人如死水的双眸对视。


    “妈……”


    她的声音微弱颤抖,语气中有些恐惧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说了多少次进屋要消毒你还是记不住吗!”


    女人朝着祝真真的耳边大声嘶吼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踩在尘埃之中。


    “贱人!”


    祝真真双手捂着头发,来不及反抗,右脸便接了女人的一结实的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双膝直接跪在地上,想赶紧去玄关处消毒。


    她的母亲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但凡她没有按照母亲的生活习惯办事就无法避免一场家暴,从进门那一刻起,这个家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大型的试炼。


    屋外的灰尘不允许带进房间内。


    进屋之前要用专门的酒精喷雾全身上下消毒。


    屋内所有的物品都要摆放在正确的位置。


    ……


    但凡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进行,那么她的母亲就会对她发疯,从身体上摧残她,从言语上羞辱她,犹如对待仇人一般。


    “贱人!贱人!”何兰死死拽着她的头发,她紧咬牙关,身上的疼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割裂她头皮上的神经,将她给彻底撕裂。


    何兰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剪刀,去剪她本就不长的头发,祝真真很快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立马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发。


    “不要!妈……我错了!求你不要剪我的头发!”


    然而她无力绝望的呐喊却没有撼动何兰内心一分。


    哭声、骂声、桌椅翻倒的声音错杂在一起。


    而她只听得到发丝分离的清脆响声。


    原本整齐地到脖颈处的短发变得长短不一,凌乱不堪,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而那个女人优哉游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将电视机打开,声音开到最大,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没有任何情感地看向她。


    “还不快把你肮脏的头发收拾干净。”何兰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拿起啤酒瓶去砸她的脑袋。


    祝真真默默收起眼泪,跪在地上一根根捡起自己掉落在地板上碎发,她越来越麻木。


    光洁的瓷砖上倒映着她狼狈模糊的身影。


    “你真恶心。”


    何兰再次开始咒骂她。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过的幸福。”


    “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一辈子……”


    “你跟那个男人一样——”


    就在此刻。


    “叮咚——”


    门外清脆的铃声响起。


    何兰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她给了祝真真一个眼色,站在门口将客厅内的视角挡得严严实实。


    来敲门的是楼下的邻居王婶,平日她热心乐于助人,经常帮助邻里街坊,也对周边的邻居了如指掌。


    “小何,我刚才听你家这里霹雳乒乓地响,我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婶的目光朝里延伸,但屋内的情景被何兰全部刻意挡住,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机超大音量的广告声。


    “能有什么事?刚刚我们在看电视。”何兰敷衍她只想让她早点离开这里。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真真回来了吗?听说真真考上了一中,哎哟,这孩子真有出息,哪像我家壮壮,每次考试那几分我都愁得要死……”


    王婶说着说着就跟何兰聊了起来,何兰语气越来越敷衍和不耐烦。


    “既然没什么事,这么晚了,我们应该休息了,祝真真还要休息明天上学。”何兰明确下了逐客令,她看着邻居没有脱鞋,前脚掌踩在她入门的玄关处,看得有些烦躁,眼神越发冰冷。


    王婶乐呵呵地回应她:“可不是嘛,这都几点了,真真也该歇着了,别让她再盯着电视看了……哎,小何啊,婶儿跟你说,那酒啊,可得少喝点儿。我听说东边三单元那老爷子,就是喝酒喝多了,现在身子骨都不行了,你可别学他……”


    何兰的眼神变得阴暗晦涩。


    “嗯,好。”


    她结束了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回过头来,祝真真已经将地面收拾干净,站在客厅里怯弱地看向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沙发上又开了一瓶啤酒。


    而她的恐惧和怯弱都嘘声于黑暗之中。


    她有记忆以来就是个单亲家庭,父亲没有见过几次面,母亲从小对她要求严格,后来从大人口中得知父母离婚的事情,再后来家里多了数不清的啤酒瓶和香烟,那时起,她察觉到自己的母亲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会因为琐事责骂她,有时甚至对她拳打脚踢,受不了时她会反抗,但每次反抗换来的后果就是母亲的自残。


    她会哭诉自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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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不合格的母亲,又会突然怨恨她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在无数次的血光之中,祝真真不再反抗,选择顺从与沉沦,她想着所有的疼痛都由自己来承担,那么母亲会不会好受一些。


    躲回房间内,这里是她的安全避难所,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和耳边参差不齐的短发,眼泪始终没有落下,她从抽屉中拿出一把剪刀,努力将头发修剪得自然一些。


    看着镜子中到耳尖短发的自己有些陌生,发型有些偏中型,此刻的她像更像是个秀气的男孩子,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脑海里浮现着同学们惊讶的表情。


    想起这,她竟然不自觉地笑了,可能因为始终相信,世界上总会有人会将炽热的目光投向自己。


    --


    幸福家园小区位于柏杨一中的西北方向,距离柏杨一中步行只需要三公里,小区里住着大部分以前钢铁厂里的员工,随着厂子迁址,工人下岗,这里的房子也渐渐没落,住满了大量的外地打工人员。


    祝真真的家住在三号楼一单元的顶楼,这间不足六十平米的房子是她那个不曾见过几面的父亲留给她们唯一的补偿。


    小区很小,楼宇挨着楼宇,中间的楼层很难见到阳光,七层的楼高没有电梯,不少老头老太太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一下楼在楼底晒太阳一坐便是一天,一直坐到晚上家里人喊着上去才肯挪窝。


    “真真,放学了?”


    老太太几人对这个小区的家庭情况都了如指掌,算得上是看着祝真真长大的,每次看见她背着个书包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祝真真背着书包,点点头算是有些淡漠地回应。


    等她走进单元楼里不见身影,几个老太太才开始小声议论她。


    几乎每一次,议论的话题都差不多。


    她的家庭、母亲还有她。


    “哎哟,你听说了没?这姑娘啊,她爸妈早离了,就她妈一个人带着她,日子过得可不容易。”


    “是不是住一单元顶楼那家?哎哟,那家可热闹了,大半夜的都不消停,瓶瓶罐罐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折腾啥。”


    “她那个妈呀,整天不知道忙啥,哪有功夫管她?我看这小姑娘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袖,怪里怪气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不过宵姑娘也懂事,据说考上了柏杨一中!”


    “那确实懂事……”


    ……


    何兰很会伪装,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对祝真真动手,并且很少会在她可能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伤痕,就算是留下,也不会让她露出来,所以她的衣柜里没有一件夏天的衣服。


    这对母女在外人眼中很怪,在小区内几乎很少能见到两人的身影,无人关心,也无人在意,即便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只当是错觉,不了了之。


    祝真真就像在人群中隐身了一般,她既渴望有害怕有人能察觉她的内心,每每看到同学家庭幸福美满,心里只会觉得永远不会有人明白她的痛苦。


    所有所谓的幸福都是她的不幸的生活给她捏造的假象陷阱。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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