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
太不幸了！
廉价食品超市里，上条当麻拿着最后一盒打折鸡蛋，被汹涌的人群不慎挤到，鸡蛋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他手忙脚乱地收集着淌出来的蛋液——努力一下的话，说不定可以把它们带回去……但这本来是一周的配额！现在绝对坚持不到周末了！
身旁的陌生人在抢购大军里挣扎了一下，看了看他手里的盒装鸡蛋，又看了看他，最后再一次看了看鸡蛋。
蛋清蛋黄混在一起，显然已经没救了。
“抱歉。”
那个人说：“我不是故意的。”
“回去还能勉强做个蛋炒饭……没关系啦，是我比较倒霉。”
上条当麻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不幸，随意挥了挥手：“不关你的事。”
对方的购物袋里装满了各种口味的泡面和速食食品，他原地思考了几秒后，又从货物架上取了一大盒培根，扔进了那堆泡面中间：“这个等结账之后赔给你。”
哎？还有这种好事？上条先生也是会遇到好事的吗？上条当麻一脸惊讶地瞪着对方，又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移开了视线。
容纳着二百三十万人的学园都市里，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存在也很正常吧？
好事真的存在，对方在一出店门就很爽快地将培根交给了他。大家都是挤在廉价食品超市当中奋战的可怜人，想必预算都很吃紧，上条当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摆出下定决心的表情邀请他：“不如来我的宿舍吃顿饭？我算是自炊派，那份培根……两个人吃绰绰有余了。”
而且主要问题是鸡蛋，大量破碎的鸡蛋液淤积在塑料盒里，如果不能立即吃掉的话，它们毫无疑问将会迅速腐烂变质，成为亟待处理的生物垃圾。
“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啦。”
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刚来这边就找到晚饭的去处，运气太好了！”
相比而言弄碎大量鸡蛋自己确实比较不幸……上条当麻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在前方带路——他是步行通勤派，无人驾驶公交和地铁的费用能省一笔算一笔。
这个人似乎对附近的街景很感兴趣，一路上都在四下打量，看到清洁机器人也会主动避让，而不是像那些经年累月待在学园都市里的人一样，发自内心信赖它们的AI判定自动绕行程序。
本日份的不幸似乎还没消耗殆尽，回去的路上，两人碰巧看到有抢劫犯抱着明显不该属于自己的女包夺路而逃，身旁的少年动作敏捷地一伸腿，把对方绊了个人仰马翻。
“想死吗？你这混蛋——”
抢劫犯爬了起来，上条当麻见状迅速用右手照着脸补了一拳。
“建议去医院看看淋巴组织喔。”
少年伸手指了指他一侧脖子的位置，笑眯眯地：“有轻微的病变，经常做坏事会遭报应啦。”
“LV2的透视能力，只能看生物组织，而且不能有遮挡物。”
他注视着身旁的少年：“幸好鸡蛋之前已经摔过一次了，不至于变得更碎……”
话音越来越小。
因为刚刚的冲撞，那个不太结实的塑料盒子里已经看不到一枚完整的鸡蛋了，蛋壳碎和鸡蛋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正在从塑料盒的缝隙里缓缓流淌出来。
“……不幸啊！！”
*
回到宿舍，上条忍不住吐槽：“LV2也要去挤限时折扣吗？我还以为能力者的奖学金都很充足呢。”
“哈哈……也有那种没什么商业价值的能力啦。”
对方将购物袋放在他的书桌上：“超声波检测仪和X光就能解决的问题也没必要特地去花大价钱搞能力开发吧？就是这么回事，开发能力的投入如果大于这项能力的产出，那么这种能力就显得不那么有价值。”
就算是以超能力开发为宗旨的学园都市，也很难逃过利益导向这一基本原理。上条当麻没想到对方回答得这么认真，连忙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我完全没有戳人伤口的意思！倒不如说我自己就是LV0，像你现在这样听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我也蛮喜欢这个能力。”
对方说道：“能从胃储量判断有谁在饿肚子。”
上条：？？
这是新流行的冷笑话吗？
“——开玩笑啦。”
他笑眯眯地说。
出于省钱的目的，上条当麻的烹饪水平维持在标准线以上。
鸡蛋液小心翼翼地和鸡蛋壳分开，挑出里面的碎屑，和冰箱里剩下的米饭混合翻炒，最后用番茄酱挤上花纹。培根另起一个平底锅煎熟，和焯水芦笋一起装点在盘子里，就凑出了一顿热饭。
“试试看吧，如果吃到没挑干净的蛋壳记得吐出来。”
上条当麻摸了摸鼻子：“原本我对这种普通家常料理还蛮有自信的，但今天只有这种水平了。”
临近过期的鸡蛋制作出来的炒饭仍旧非常美味，至少那位愿意分享培根的好心人吃得非常干净。
“速水晃。”
对方自我介绍道：“来自青森县。”
“啊，我家在神奈川……”
上条当麻有些诧异，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很少见——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小就来到学园都市，比起印象模糊的老家，更优先的情报应该是学校和所在学区：“不过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邀请你去看看。”
速水说道：“秋天可以去森林里捡栗子，冬天到处都是雪，可以积得很厚，大家会一起窝在房间吃蔬菜杂煮。”
这更是罕见发言，上条想。作为整个世界里最崇尚科学的地方，“原生态”和“自然采摘”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词汇，大家更愿意相信农业大楼里规范培育出来的食材，类似“踏进森林里采摘”一类的话题很少出现在聊天范围内。
“是3D冒险游戏吗？”
上条当麻尝试着问道。
“是真的，物理意义上的栗子。”
速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最近才回学园都市，之前的几年一直都在乡下。”
——啊。
也有这种人啊，上条不禁想道。学园都市当中90%的人都绝对没有过亲自采摘野生果实的经验，现在回想起普通的乡下，他甚至想不出来那里的智能农业推进得怎么样了……有开始使用现代化农机了吗？
至于农药？病虫害？风吹雨打？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好词，他们有着更加稳定而干净的选择。
“……你来到学园都市没有多久吧？”
上条当麻谨慎地发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被志愿要去的学校拒绝，所以现在还暂时没着落呢。”
“这样……冒地地问一下，原本想要去的学校是？”
“长点上机。”
坐在桌子对面的速水毫无一丝犹豫。
上条当麻喝进嘴里的饮料全喷了出来。
速水晃精准地避开了饮料：“……什么啊，这个反应。”
“被名校拒绝不是肯定的嘛！”
上条当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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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边都是些能力又强又特殊的有钱人，这是常识吧！”
“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啊——”
他很小声地抱怨，重新换了话题，开始谈论学园都市的住宿条件。这附近是统一分配的宿舍群，一室一厅一卫配个小厨房，虽然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甚至厨房还有两个燃气灶。
宿舍楼一共八层，还有不少房间是空着的——毕竟贫乏如他的人实在不多，名门学校的学生会住那种面积和条件都更优越的场所。速水晃很好奇地冲着窗外张望了一下：“住宿费用一个月是多少？”
“基本是学园都市的最低标准，毕竟都是些LV0居住的地方。”
上条伸手比划了一下：“空调的效力一般，冬冷夏热，面积小，居住也密集……算了，这点倒没有，愿意住鸽子笼的学生没有多少。”
七楼，没有电梯，每天通勤都是对腿部肌肉的锻炼。
“我倒觉得还蛮宽敞的。”
他说：“一个人居住的话……什么学校可以分配到这里？”
喂喂，志愿从入学长点上机一下子滑坡到了有一室一厅的宿舍住就行吗，上条当麻在心里吐槽，嘴上还是说道：“这附近的高中都可以，都是就近安排的……你是高中生吧？”
“算是吧，姑且年龄对得上。”
对方如此回答。
*
人有梦想是好事。
但迄今为止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梦想太遥远未必会让人幸福。
比如LV2产生不了经济效益的透视能力注定将要被长点上机学园拒之门外，又比如自己只是想过普通平稳的生活都难如登天。
上条当麻呆坐在教室里，表情愕然地看着面前那张昨天才见过的脸孔。
小萌老师在教室前面介绍：“是新来的转校生喔！速水同学，LV2的放火能力（Pyrokinesis），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
请多关照，少年冲着全班的学生深深鞠躬。
黑板上写着速水晃这个全名，还很体贴地标注了发音，能力则被称之为“空气燃爆（Air Blast）”，是通过了入学检测，经过认证的异能力者。
班主任小萌老师在超能力开发上主攻放火能力，摊上这个转校生完全是专业对口，年龄又正合适，不分到他们班上都说不过去。
“假的吧！”
上条当麻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不是，你不是——”
LV2的透视能力（Perspect Skill）吗？
“货真价实喔。”
对方笑了一下，伸手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燃烧起了浅蓝色的纯净火焰，闪烁了几下之后又无声熄灭。
这下他无话可说——对方昨天确实没有表现出来过什么超能力的迹象。
理性考虑，很有可能是这人昨天对他撒了谎，但上条当麻又坚定地认为，会给陌生倒霉路人分享培根的好心人应该不会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午休的时候，土御门立刻凑过来：“阿上，转校生你认识吗？刚刚一副惊讶到不行的样子。”
“昨天在超市碰到他抢购限时打折品……”
上条当麻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怎么说都不对劲吧！”
“阿上，这你就不懂了！转校生，神秘的身份设定，这一切都意味着接下来将是疾风怒涛般的展开！漫画里都是这么写的喵。”
土御门用力拍他的肩膀：“根据我的经验，这绝对没错。”
“……你还是少看点漫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