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绿色的鳄鱼相当粗制滥造，有着一只红油漆漆满的嘴，参差不齐的牙齿上镶嵌着黏糊糊的物体。
莫舟子倒抽冷气，差点被熏晕，于是她老实地闭上了嘴，拉了拉已经尽力向右边靠的江江。
她们中没人能确定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但眼下是，船只剧烈的摇晃起来。
也许不单单是船只本身的问题，莫舟子听到了更加奇怪的动静。
咚、咚、咚——
是脚底板之下…
来不及看江江惨淡的神色，莫舟子垂头看了看船只内部。
已经锈蚀的一只小船而已，再继续被攻击，她们就只好面临沉船的问题。
“怎、怎么办？这只鳄鱼似乎…”
江江面色苍白，全然不注意船下的威胁，只是无比警惕地盯着那只鳄鱼。
莫舟子乍一抬头，终于被气笑了，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只荧绿色的鳄鱼嘴越张越大，大得人几乎能看到它的腹腔。
奇怪的是，越靠近它的嘴巴深处，那原本蹩脚的油漆上色就越真实。
这感觉就好像…牙齿之下，真实的血管在一刻不停的泵动。
这只鳄鱼是活的。
这里不靠近墙壁，已经损伤惨重的船桨完全没办法发挥作用。
船身突然震颤一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不安。
这一次，就算全神贯注的江江也听到了，船底被东西攻击了。
莫舟子惊出一身冷汗，可船底之下，什么都看不清。
江江默不作声拿来那只破损严重的船桨，小心翼翼将其塞入鳄鱼的牙中。
又是一阵吵闹的嚎叫，这似乎起了作用，至少鳄鱼似乎开始了沉默的后退。
莫舟子惊疑不定，它狼吞虎咽起来。
应该趁着这个时机离开的，可这艘小船。
“小舟！”
江江破音了，这实属罕见。
莫舟子来不及看江江脸上神情，因为她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光。
一道淡紫色的光，很微弱，却十足熟悉。
……
好像在哪里见过来着？
借助趋光的眼睛，莫舟子看到了那簇水母群，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它们的颜色不停变换，从淡紫色到青兰色，照亮了整个洞穴。
借着这束光，莫舟子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那只鳄鱼，慢慢地收缩，连接着它身子的，是一节有些生锈的弹簧。
等等，弹簧？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大事不好，那只鳄鱼还在后退，船桨彻底被吞吃入腹，随之而来的，是愈发逼真的獠牙与皮肉。
什么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来不及再犹豫，水母群幽幽地飘了过来，莫舟子死死凝视着那坨怪物，用余光打量周遭环境。
坏了，哪里都没记住，但这艘船是绝对要不得了。
动作总比思考要快上几秒，莫舟子戳了戳一旁的江江，借助船底攻击的力道向右翻去。
小船顿时倾倒，水花飞溅，巨大的水浪声之后，是弹簧破空而出的声音。
小船应声而裂，咕嘟咕嘟将要沉底，却被弹簧鳄鱼一点点咬碎。
无论怎么说，至少她们两个暂时安全了，只是莫舟子着实被水迷住了眼睛，也来不及洁癖发作，抓住惊魂未定的江江奋力向前游去。
别管什么狗刨式了，能游走就好。
还好身后的江江似乎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图，紧随其后扑腾起来，迸溅的水花又迷住了眼睛。
恍惚之间，洞穴内的光亮变得更加夸张。
几乎不用想就知道，那群水母追上来了，它们似乎有着一定的智慧，见目标分散开，身体也随之解体，飘飘忽忽跟了上来。
这个喷不了，这个真是厉鬼索命来了，相比之下，就连身体泡在成分不好说的水体里都算不得什么了。
莫舟子没有高超的游泳技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屏住呼吸，一下扎入水中。
好在水下睁眼还是可以做到的，莫舟子奋力睁眼，光亮减弱了不少，似乎躲过去了。
水花波动扬起阵阵涟漪，莫舟子再次想起了船身下奇怪的响动。
反正现在早已弃船逃跑，眼下处境比之刚才，倒分辨不出哪个更危险一些了。
这潭池水太过污浊，莫舟子担心一动不动会浮上去，小腿特意不间断的发力。
不管怎么说，哪怕没用，也能顺带防止抽筋，不用做淹死鬼。
光芒彻底散去，这大概意味着水母群们没有找到目标，继续向前飘去了。
勉强躲过一劫，但是现在人仰船翻，莫舟子想出了零个无伤通关的注意。
莫舟子一筹莫展，只好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四处探查。
大概是顺着水流一路飘出鳄鱼的攻击范围，水母群也消失不见，这里的一切都漆黑得彻底。
莫舟子惊疑不定，一时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难道说让记住方向的意思是…记住原路返回的后路吗？那很窝囊了。
还未沉浸在迷思中太久，水花迸溅的声音彻底惊醒了莫舟子，循着声音，大概是自己的左边。
莫舟子试探性地将手掌探入水中寻找方向，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原本是犹豫的，但刹那之后，莫舟子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
……
莫不是江江溺水了。
对此深表歉意的莫舟子重新扎回水底，循着声音试探性地摩挲，果然拽住一条胳膊。
胳膊的主人还在胡乱挣扎，如同神志不清一般胡乱扑腾。
莫舟子水性一般，只能凭借着轮廓认出这大概是的小孩子的身形。
这就很尴尬了，如果是成体版本的莫舟子，那么大概率能将她救起。
但现在，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来不及后悔，也许是急于汲取氧气，江江的双手胡乱摇晃着，正好抓住莫舟子摆动着的手臂。
莫舟子脑子一僵，脑海中彻底闪现溺水高危行为，她挣扎着打算借力向上，先行呼吸一口空气再做打算。
但她的小腿被滑溜溜的东西骤然一攥，过分恐怖的肌肉抽动像极了抽筋。
她下意识打算开口阻止。
当然没有用，莫舟子只是喝了几口水。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水下的东西，那是一条很长的东西，似乎有着不一样的花色。
脖子仿佛被力道很大的手掌握住，莫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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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几乎恍惚，被拖拉着一路向下。
“你钓了我，就吸纳我的痛苦…”
声音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是那条黑白撞色的鲤鱼？
已经没有余力去想，莫舟子只好瞪圆双眼，努力观察黑影所在位置。
好在只是呛了几口水，小腿好像恢复过来，莫舟子改变了姿势踢蹬着小腿一路向上。
一个人形黑影悄然坠落，莫舟子知道那是谁，接着水中的浮力，将江江捞起。
身体骤然一痛，莫舟子好像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她正在遭受攻击。
但，空气近在咫尺，莫舟子咬紧牙关向上游去。
哗啦。
完全顾不上查看四周，莫舟子哇得一下吐出两口咸腥的水。
眼瞧着身边似乎失去意识的江江，莫舟子做了一件最有义气的事——
摸了摸自己刚才好像被累及的位置。
好在，似乎没有受伤，莫舟子摸摸口袋，拿出了那枚毫发无损的硬币。
竟然还好好呆在自己的口袋里吗？有点意思。
她一边想，一边小心翼翼碰了碰江江的鼻腔。
后者翕动着鼻子，同样哇的一口吐出好几口水来，迷迷糊糊睁了眼。
这对于从未学过溺水急救的莫舟子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找不到陆地，往前走很有可能再碰上怪物，最适合修整的地带竟然只有此处。
黑暗中，流水的声音格外突兀，莫舟子心跳不止。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打退堂鼓了，原地折返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嗯…要不，我们返回岸边吧？我还记得往返的路。”
莫舟子尽量压低声音，让动静更小些。
后者摇摇头，声音虚弱得厉害：
“不必，继续向前走就可以。”
江江喘息着，似乎连恐惧都没有了，只是淡然催促着莫舟子。
“那枚硬币，你拿着吗？”
莫舟子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攥紧掌心的硬币，虽然在水下，但它依旧滚烫。
“我们的船呢？”
水流并不急，不过在一切灾难平息后，船只无影无踪。
对此，莫舟子没办法回答，只好安慰性地拍了拍江江的肩膀。
“欸、抱歉，现在我们好像没有船了。”
莫舟子怅然回望，却却不敢多做动作，生怕丢失方向，白白迷失。
这么看来，要自己记住方向什么的，也还是有道理的吧？
“小舟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江江推开了莫舟子，茫然地四处摸索。
……
莫舟子反思了一下，最终还是压低声音：
“不好意思，太快了，我反应不来。”
这就是最后的问答了，凭着方才水母群最后的照明，莫舟子勉强记住了前进的路。
虽说不太有用，但游着游着游回终点的概率降低了一些。
她们只是沉默着，潭水裹挟着冰冷，让人心颤。
身边人突然绊了一下，莫舟子正要例行关怀不，不成想自己也跟着踉跄。
她的脚，碰到了湿软的，层层堆叠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