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间隙，盛闻赶紧跑出来喝水吃点心，歇口气。
好久没开这种坐得人屁股疼的大会了，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白吃亏。”姚谅推着盛闻的轮椅，“商业街上给我留铺子了吗？”
“留了。”盛闻嬉笑道，“我给东宫的人一人留了一间，除了父皇，你和宁直的地段最大最好，放心吧。”
“那就好。”姚谅问，“我听闻那位把你禁足了，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
“你想问小鸡的事啊。”盛闻道，“是真的，现在它们长得老大，把御花园的地都翻了一遍找虫子吃，过年时就可以宰了吃了。”
“你们都不知道小鸡是真的假的就发文挺我？”盛闻奇道。
“目的又不在于小鸡是真的假的。”姚谅道，“就像成皿所说，是为了炒作。”
“知我者，谅也，直也。”盛闻叹道，他转口问，“你和宁直什么时候成婚？”
“现在是他不愿意了。”姚谅大大方方地道，“他要再等三年，考上一个官位再找我求婚。”
倒忘了这是位奶奶了。盛闻本想突然袭击，问一下他cp的进度如何了，结果当事人是半点也不羞涩啊。
“啧啧啧。”盛闻摇头，“这届举子有好几个我很看好的，还想介绍给你认识呢。”
“好啊，来啊。”姚谅道，“说不准还有熟人，我给你把把关。”
“哼。”盛闻道，“你这是渣女行为哦，直儿听了多伤心。”
“有点志气的男儿都不会想尚公主，你想到哪去了？”姚谅道。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盛闻道，“实话说了，我盯上你们的孩子了，快生个侄子还是外甥的给我带。”
“怎么了？”
“老父亲逼婚。”盛闻无奈，将两手垫在脑后，“你看我那大哥傻呵呵的，真想不到马上就要成婚了。”
“他成婚之后就是我了。”盛闻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地迁坟。”
“你就这么确信日后找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姚谅问道，“你如今才十三岁，连后半辈子都计划好了？”
“嗯。”盛闻抬头看天。
他有些庆幸他到了大雍，这个在某个小姑娘笔下的年代。
这里的女性还没来得及完全被三从四德驯化，还没有染上裹脚的陋习。
但这次就算皇帝要拿鞭子抽死他，盛闻也要坚决抗议。
盛闻很贪心，他不仅想要一个事业上的伙伴，一位一国之母的皇后，他还想要一个三观合得来的灵魂伴侣。
“会很寂寞。”姚谅道。
“那就别让我太寂寞。”盛闻对着蓝天白云吹口哨，他哼起诗经中著名的篇章《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我梦中的淑女呀，我梦中的理想啊，何时才能实现？
“我计划着在后宫里办个女校，你和姑母说说，牵头做这事。”盛闻道，“我也写了本小册子，回头拿给你。”
“好啊。”姚谅应道，“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数月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你这样的人。”她道，“只是单纯地因我的容貌而惊讶，却并未起欲念或是轻薄之意。”
“大概正因如此，我才会继续起了解你的念头吧。”姚谅道，“世人多认为女子柔弱，不肯委以重任，而殿下这种想法是从何而来呢？”
“因为我很喜欢人类。”盛闻道，“我不因人类的贫贱富贵，长幼妍媸而心生喜爱或厌恶。”
“就像我不因为一条小狗是番邦进贡的西施犬，还是农人饲养的大黄而另眼相待。”
人类啊，能创造出闪闪发光的文明，在这颗星球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一笔的种族。
盛闻抚胸，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会不会很奇怪？”盛闻问。
“如果是你，就不奇怪。”姚谅道。
招标会开了一整天，盛闻拍拍手，让各家都回去等通知。
今日有朝会，盛闻抱着一大摞文件回乾清宫，皇帝的御案上也多了一摞折子。
父子俩闷闷不乐地开始工作——皇帝闷闷，盛闻不乐。
“这是你的。”皇帝把一堆折子推给盛闻。
盛闻打开看了一眼，又是骂他的，这次骂他与民争利，把他骂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是千古第一大奸佞。
与民争利，搞笑，你们的“民”好像和我的“民”怎么不太一样？
盛闻把这摞折子直接扔进了渣斗里。
“朕以为你会下旨骂他们呢。”皇帝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
“儿臣心胸一向宽广，有其父之风。”盛闻拍皇帝马屁。
“乃父年轻时曾在朝堂上和宁国公互殴。”皇帝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
“咳。”盛闻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从来没人和儿臣说过这个。”
宁国公可是贤妃的父亲啊，他爹在朝堂上公开殴打岳父？
重点是互殴？宁国公也还手了？
辛苦你了贤妃娘娘。盛闻由衷地想，不仅要照顾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头铁的老五，还要夹在曾经互殴过的丈夫和父亲之间。
所以才觉得大号废了，专心练起小号了是吧。
现在五岁的八弟好像已经能整篇背诵千字文了，比老五有用的多。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帝道，“别人和你提这事，是想和宁国公府结仇吗？”
“说的有理。”盛闻从渣斗里扒拉了两下，把骂得最难听的折子翻出来，记住上折子的人名，准备用自己的三个马甲喷他。
“朕听闻，你同平阳说要在后宫中办女校？”
“嗯。”盛闻答，“父皇，不是我说您，小七都六岁了，她连鹅都没见过，这绝对有问题吧！”
皇帝：“鹅太过危险，朕不让稚子接触，也有错？”
“淑妃娘娘只教三妹琴棋书画，那些玩意有什么用？”盛闻道，“日后要是出嫁，驸马打她时弹个小曲儿助兴吗？”
“混账！你妹妹要是挨打，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无能！”皇帝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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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倒想看看，哪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敢动手打公主。”
盛闻从善如流，立刻跪下请罪。
这玩意儿一向是坦诚认错，坚决不改。皇帝摆手让盛闻起身。
“朕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把东宫里的话本子都烧了。”皇帝已然习惯逆子的嘴跟刀子似的，不捅人两下就不痛快，“那依你之见，女校应该读什么书？”
“恕儿臣直言。”
“不许直言，就知道气朕。”
“那儿臣不言了。”
乐茂德往门口多走了两步，抬头望天，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自打太子从陈州回来，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连带着皇上也鲜活起来了。
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乐茂德颇为担忧。
两人各自忙了会儿，盛闻又道，“儿臣把老四在户部的差事免了。”
“方才还说自己心胸宽广。”皇帝随口道，“怎么见天地抓着老四欺负，他是招了你还是惹了你了？”
“父皇被老四蒙蔽了。”盛闻道。
皇帝：“嗯？”
盛闻立刻改口，“老四太邪恶了，竟然骗过了英明神武的父皇。”
“你自便吧。”皇帝只当没听见太子对其余皇子的排挤，“朕不想看你们兄弟倪墙，别弄出人命来。”
“有您这句话就成。”盛闻讨好地给皇帝捏了两下肩膀，“兄弟们不招惹儿臣，儿臣肯定不动他们。”
“女校和商街的事，你写本折子呈给朕。”
“遵旨。”
——
女校之事，不可能不传到这个王朝最大的母亲，肖太后耳朵里。
“办腊梅宴？”盛闻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盛闻展开双臂，“孤还有那么——多公务没有做完，不去。”
“太后娘娘的意思，正是为了体恤殿下辛苦，所以才要办这宴席。”太后身边的侍女荷华说道，“您去了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吃点心，放松玩耍就行了。”
“孤的腿断了。”盛闻指着自己的腿道，“孤现在喜怒无常，动辄就会打骂别人，孤怕孤控制不了自己。”
“殿下心情不好，更要多出门走走。”荷华行了一礼，劝道。
盛闻有心举起拳头威胁一下荷华，让她见识见识自己超强的攻击性。
“太后让你去你就去。”盛闻如今常住乾清宫，皇帝自然也在，“你已经够对朕不孝了，现在连太后也不孝顺了吗。”
“父皇这话被史官记在起居注里，后人该怎么想儿臣啊？”盛闻假装哭嚎。
一旁的史官手一抖，他硬着头皮看了一眼父子俩的神色，坚持秉笔直书。
“原来你还会顾忌名声。”皇帝道，“这是学会谨言慎行了？”
“没有。”盛闻抹掉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儿臣认为，孝顺是用行为表现的，而不是靠嘴上说说的。”
“下次你在嘴上也孝顺孝顺朕。”皇帝按了两下自己的小心脏。
“儿臣遵旨。”盛闻行了一个大礼，让荷华把自己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