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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睡前故事

作者:廿八亩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抓住公主!”


    王宫守卫队成员行色匆匆地疾走在宫廷间,他们的目标只有那满身华服的公主陛下。


    而随着身后的追捕声越发靠近,艾米撕开碍事的裙摆,将身上的累赘珠宝向后砸去,清脆地珠响里鸣唱着自由的哀歌。


    白发公主从高高的塔楼上一跃而下,


    黑发魔女在无悔深渊睁开了眼睛。


    ——出自《霍普大陆民间故事集》


    “所以艾米公主就这样成为了黑暗魔女?”伊茜多躺在篝火旁,纤细的食指缠绕着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津津有味地听着睡前故事。


    讲故事的却是一个未成年半兽人,破烂不堪的斗篷笼罩着她阴沉的脸颊,略带稚气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不耐烦,“是的,此后暗黑界无人不晓魔女艾米的名号。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


    “欸,可是我还没有睡意。”伊茜多放下手中的头发,侧头看向幼娜,“你再跟我详细说说艾米她后来做了些什么。”


    烦躁让幼娜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犬牙,一个晚上已经讲了七八个故事,而这怪女人竟然越来越精神,“你可以在梦里与艾米相会。”


    “万一我就是那个艾米公主呢?”伊茜多发出脑洞,“事实上,你讲的每一个故事,我都觉得主角会是我。”


    ——我是谁?


    是不愿失去自由而逃婚的艾米公主吗?是想侍奉光明女神而离家出走的修女吗?还是个在茵茵草地上放羊的的平凡牧羊女吗?


    “不许七八乱想,”幼娜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压抑着喉咙中的不悦,“你答应过我的睡完觉醒来教我魔法的!


    现在,给我,赶紧,睡觉!”


    “是七想八想。”伊茜多下意识纠正她的词语运用,随后恍然大悟,“也许我失忆以前是个家庭教师呢。”


    ——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呢?


    “闭嘴!”幼娜再也克制不住,拿起手捂住她的嘴巴,即使不会魔法,也能物理闭嘴和闭眼。


    当粗糙的肉掌覆盖在眼睛上,伊茜多只好顺水推舟闭上了眼睛,耳畔是篝火的哽咽与幼娜的叹息,意识并不会模糊,反而摸索着黎明飘向与幼娜初见的黄昏里。


    ————


    “噗噗噗~”


    彼时,躺在中央岩石上的伊茜多已经吹了三天的口水泡泡了,身旁是岩浆侵袭岩石发出的“嗤嗤”声响,每一次都在努力吞噬这还在燃烧的灵魂,但总是差一点。


    而她也差一点能够离开。


    因此,干脆摆烂躺着吧。伊茜多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玩起了面前的巨蛋,这颗有着十三条复杂螺旋花纹的白色蛋,有半个手臂大小,从睁开眼时就躺在自己的身上——


    坏了,我成孵蛋窝了。


    而右手手上则紧紧攥着一把细长的银剑,通体雪亮,剑柄刻有“伊茜多”三个字,身旁没有剑鞘,更无他物。


    所以,我叫伊茜多吗?


    不记得过往,也没有未来方向的人,被这滚烫火热的岩浆困在当下,然后发了三天的呆,直到耳畔响起来第三种声音,凝固的时间开始汹涌澎湃。


    “请问阁下有看到火之流星吗?”


    伊茜多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蛋崽,你会说话了?”


    “它刚刚坠落到这边,如果阁下有看到的话,可以麻烦指一下路吗?”


    伊茜多抱着巨蛋东敲敲,西碰碰,“蛋崽,你能感受到我在摸你吗?”


    “难道阁下抱着的就是火之流星吗?既然如此打扰了。”


    伊茜多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不是蛋崽啊,“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呢?”。这才确认了声音来源于巨蛋的后方,歪头打量这岩浆外的存在——


    衣衫褴褛的女孩,乱糟糟的头发打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无辜的大眼睛如幼犬般湿漉漉地看向自己,又加上耷拉的兽耳,显得弱小无害,但观察她的肢体动作,僵硬、警惕,脚尖方向朝外,似乎一有不顺就会仓皇而逃。


    半兽人幼崽?


    一个新的词汇闯入脑海,伊茜多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接上她刚刚的问话,“这三天来你是唯一一个新东西。”


    “谁是东西?”半兽人女孩皱了皱眉,下意识反驳,“谁不是东西?”


    但话离开了嘴,才意识到怎么说都不对,愤而感慨,“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伊茜多。”伊茜多反而笑了,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伊茜多的蛋,这是伊茜多的剑。那你是什么?火之流星是什么?”


    小女孩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打扰了。”打量了一番她所站着的区域,过不来——安全。


    “你是一个人吗?”伊茜多的目光跟随着她移动,孤身一人的幼崽?


    小女孩一言不发地探查这个岩浆洞穴,寻找着所谓的“火之流星”。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外面还有其他人吗?”


    无论伊茜多怎么问话,她都置若罔闻——毕竟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威胁能力,没有必要搭理。


    “拜托你跟我说说话好吗?”伊茜多实在是受够了自言自语,蛋回应不了她,长剑也不能响应,岩浆只想吞噬,万物是寂静而喧闹的,只有人是孤独的。


    除了中央那块岩石,女孩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转身想要离去。


    “喂!你不要走!”


    伊茜多这才慌了,身体竟然踩着沸腾的岩浆,直向女孩奔去,熊熊火焰吞噬着她白皙的脚腕却又平安将其吐出,如履平地。火蛇窜上她白色的衣裙,却化作艳红的花纹,飘曳在空中。


    半兽人女孩狗狗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恐惧,尖锐的犬牙随即暴露出嘴唇,浑身杂毛直直地竖立,强大的威压竟然让她的脚无法离开地面,硬生生地束缚原地。


    当恐怖的存在贴脸而来,连闭眼逃避都成为了奢望,女孩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没有想到的话语却在耳畔响起——


    “我可以做你的火之流星的!所以,跟我说说话好吗?”


    ————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幼娜看着幼娜看着陷入梦境、却笑容灿烂的伊茜多,忍不住吐槽,“做个梦也能笑成这样。”


    三天前的蓝月之夜,一道道流星般划破天际,其中最为闪烁的一朵异光落到了莫米尔火山中。彼时在野外寻找施法材料的幼娜,一眼就被那道光捕捉,顺着痕迹来到了火山洞穴之中,遇见了这个怪女人。


    拥有强大魔法的……话痨。


    只恨自己太过弱小了,爪子亮了又亮,也没有办法逃开这个施法者的束缚,不过没关系,迟早她会榨干怪女人的价值,来弥补这段时日的损伤。


    幼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哪有什么无辜的狗狗眼,不过是为了生存的伪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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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秒怪女人手一伸将自己拽入怀里,冷意瞬间被温热包围,困意席卷而来,幼娜摩挲了眼睛,打了个哈欠,行吧,先睡一觉。


    明天一定要学会……魔法。


    明天一定……


    ……


    ******


    莫米尔火山位于大陆西北高原,此地辽阔荒芜,放眼望去野马狂奔,牦牛顿足,羚羊飞跃……渺无人烟。


    幼娜徒步在这一望无垠之中,紧紧裹着斗篷来抵御砭人肌骨的荒原寒风,而伊茜多仅着单薄长裙却不觉寒冷,四处张望,宛若闲庭信步。


    “幼娜,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待在那个洞穴了?”


    “幼娜,那群是什么生物?它们在看我们欸!”


    “幼娜,你肚子饿了没?”


    ……


    喋喋不休的话语夹杂在呼啸风声之中,幼娜摘掉夹在眉头的砂砾,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又拱了拱鼻子判断气息,“快到了。”


    很难得没听到怪女人的接话,幼娜转过身去才发现这家伙正蹑手蹑脚靠近地上的野兔,在距离缩短到一定范围后,她停了下来,似乎在瞄准,下一秒投掷手里的长剑。


    剑是这么用的吗?


    银白色的长剑穿破寒风,精准刺向野兔,钉在草地上,快、准、狠。幼娜再次皱起眉头,不仅拥有强大魔法,还有算是“高超”的剑术,这个女人来头必然不小。


    而伊茜多哪里想到这些打量,得意洋洋地捡起兔子,收回长剑,兴高采烈地宣布道,“幼娜,晚上我们可以吃烤兔子了!”


    回应她的是荒原的第一片雪花。


    冬天到了,地窝子也到了。


    这是幼娜之前建的窝,里面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因为多加了一个人还需要拓宽地窝子的内部,她熟练地刨土,铺牛粪,盖干草,让这狭小的地窝变成冬日的暖巢。


    “幼娜,你好能干啊!”伊茜多发自肺腑地夸赞道,而她能做的大概只有——烹饪了。


    拆除兔毛,用雪水洗净兔肉,给兔肉划伤几刀,浸泡在沿路采摘的香草、浆果里,确保它入味了,才放在火上炙烤,最后撒一些幼娜背包里的盐。外焦里嫩的烤兔子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能够成功安抚劳累的心灵。


    幼娜毫不客气地接过最先烤好的兔腿,大快朵颐地享用食物,包括腿骨也啃得一干二净。


    等第二块烤好了,伊茜多这才轻轻吹肉,细细品味,下一秒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不禁感慨道,“我失忆前应该是个厨子!”


    “你昨天还说自己是个剑客呢。”幼娜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这个怪女人每天嘴里一个“可能”。


    “emmm,那我应该还是个剑客,”伊茜多沉思了一下,“因为剑术精湛,经常打猎到食物,所以我有高超的食材烹饪技术。


    而且,我觉得……”


    幼娜抬眸,示意她继续说。


    “我是个天才!”


    “……”


    伊茜多一脸认真地分析这种可能,“我有魔法,但是随身武器是把剑,说明我的魔法肯定不如我的剑术高,不过仍然很强。


    世间事物能够掌握一种已然不易,而我又精通剑魔,因此证明——我是个天才!”


    她翘着脑袋等待掌声,然而幼娜专心干饭,不肯吝啬多余眼神,伊茜多只好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吃饭,可恶啊,天才总是遭受冷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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