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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七十回下 碧玉妆成初见风月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宝玉笑道:“‘碧玉、妆成、一树高’,应当是这样一个念法儿才对,‘碧玉妆’倒有些不通了。只是……以这三个字取名儿倒不常见,细品倒也雅致,好听、好听。”


    薛蟠自己又满斟了一杯酒,笑道:“也不知是谁给她取的,我看实在不通、又绕口。平日里我只叫她作‘碧玉奴’,你们瞧瞧,这可不是活脱脱一个用玉雕出来的美人儿么,我看这么叫倒是更配她。”


    碧玉妆柔柔一笑,向薛蟠道:“不过是个名字,只随爷们高兴,不拘叫个什么也罢了。”说着便将自己一条水红色的披帛搭在宝玉肩上,慢悠悠地道:“反正总是师傅给改的,奴家可不敢玷辱了爹娘给的好名儿、好姓儿,入了这一行,权当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那也罢了。”


    她虽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宝玉心里更难过了。他一时便不说话,只用眼睛瞧着她。


    碧玉妆对上他那悲悯的目光,倒有些意外。


    欢场中敷衍久了,她的心早已麻木了,没想到这个小公子倒是个善感多情之人。


    可这里并不是诉衷肠的地方。


    碧玉妆微微一笑,又向主位上的薛蟠飞了个媚眼,软语道:“大爷,酒已敬过了,奴家这便要唱了。”


    薛蟠道:“啰嗦怎的,快唱罢。”


    碧玉妆衣袂翩跹、香风摇曳,轻轻巧巧地坐到给她预备的那张小巧的绣墩上,把怀中一柄琵琶调了调弦,低眉想了一想,媚眼环顾,跟着便唱起来。


    她唱道——


    “‘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凌乱。听春雷隐隐,雨收云散。但闻得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景佳无限。’”


    这是一支《梁州序》,配上缠绵悠扬的调子,果然是雅致清新的。


    众人一时都听得得趣,暗暗叩着节拍相和。


    本来是薛蟠命令她唱个雅的,谁知他听了这曲子,只觉无趣,只听了一阙,便拍手止住碧玉妆道:“罢了、罢了,我竟是吃不得这样的‘细糠’。你还是另拣一个唱来罢,唱个俗白一些的。”


    他瞥了一眼宝玉道:“啧,好歹也是这样大的人了,怎样容易就带坏了他呢。”


    碧玉妆向他娇嗔一眼,手中弹拨,果然换了一支轻快的曲子,又唱道——


    “‘唤梅香,开笼箱,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得西施模样。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炷儿夜香。’”


    这一支介于雅俗之间,又有趣、又不过露,乃是一支《两头南调》。


    这是一首经久传唱于坊间的普通小曲儿,作词者已不可考,被这些高门深宅的公子哥儿听来,却是大有意趣。


    薛蟠笑道:“好,就是这样唱。”


    碧玉妆得了他的认可,脸上飞红,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弹唱。


    众人伴着这曲品馔饮酒,极为畅快。


    酒过几巡,薛蟠叹道:“今日我还专去请了瑞大爷,他倒不来。”


    冯紫英因知道素日里贾瑞同薛蟠是极好的,忙问道:“怎么,我们请不动也罢了,如今连薛大爷也请他不来么?”


    程日兴放下筷子,笑道:“快休提,瑞大爷现在可是离了我们这伙子人了。前儿是珍大爷请,他也不来,奇也怪哉,真正转了性了。”


    詹光也道:“可不正是如此说,就是转了性了。瑞大爷自前年那一病后,真似换了个人一般,以前他在族学里谋事,我看不过是沾他祖父的光,混口饭吃,胡乱应个卯也罢了,现在可当真是用心。你们想,往日他是那样爱玩的一个人,哪怕回家拼着要罚足足跪上一日,也要同咱们喝酒作耍子。现在他竟将素日爱玩的心全用到那些烂书本子上头去了,跟他那个老古董祖父倒是颇合得来。我听人说起,你们猜怎样?他竟是说——要考功名呢!”


    冯紫英奇道:“有这种事?若是刚开蒙的小娃娃,也倒罢了,怎么到了二十几岁了,又想起来要读书?那些劳什子八股,他作得来么?”


    卫若兰道:“欸,不可以年貌取人,他若是有心读书,我们到底曾经相识一场,不说有所助力,怎可讽刺于他。”


    冯紫英撇撇嘴。


    贾蓉若有所思地道:“若论八股,瑞大叔倒也作得。他如今用功,去年连‘科试’也考过了,正经已是个‘秀才’,听说只等下一次开乡试,他还要去秋闱试试水呢。”


    众人听说,都觉十分离奇,又是感慨一回。


    ---


    贾蓉是曾经参与过凤姐的“贾瑞围剿计划”的,对贾瑞的前后转变之体验更是深刻。


    贾蓉是宁府嫡系,他眼里本来没有贾瑞这些人,又年轻好事,得凤姐一撺掇,乐得要一起作弄他。


    本来那晚诓得他给自己和贾蔷各写了一张欠钱的字据,数目虽然不大,却不必入公账,也可在月例外白得一笔零花,这也是极好的事。


    可那次整治贾瑞实在闹得有些过,听闻他病得厉害,贾蓉虽不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却也不愿意再继续相逼。


    后面见他病好了,又离了往日的那些荒唐,自此每日只是伴着他祖父,倒让自己这些人没做手脚的。


    一日他与贾蔷小哥俩一处说话,从荷包里翻出那字据,闲来无事,便撺掇着要去将这笔债讨了回来。


    贾蔷却拦阻他,说本来也是顽,瑞大爷得罪了琏二婶子,又不曾得罪他们哥俩,如今顽得够了,又差点闹出人命来,见好就收也罢了,何必又将人逼到绝路上。


    贾蓉本来也不缺这些银子花用,不过是贪玩,听见好兄弟如此讲,他便也罢了。


    谁知过了一阵子,贾瑞竟封了两份银票,亲自送了来。


    正是照那字据上面的数目,每一封都是五十两,一厘也不差,一封给贾蓉,一封给贾蔷。


    自从贾瑞生病起,他已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即便是他病愈后,也是谢绝相邀、深居简出。


    贾蓉此时再见贾瑞,看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形容,不作那些狎思后,连眉眼神态也平和了许多,竟然真像是一个读书人了。


    贾蓉见了银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说之前是自家人开玩笑,哪里能真要什么银子,便与他推拒起来。


    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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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反而是一派坦荡,脸上只有悔意,只说自己从前着实是荒唐,如今虽然洗心革面,从前的事情却不能当没发生过。该还的债,一定要还;该赎的罪,更是一定要赎。


    他无奈笑说,能用银子还的债倒还容易,心中、口中造的孽,却不知要怎样偿还了。


    贾蓉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罪、什么孽,却听他说此事已经告知贾代儒,代儒亦是同意。


    老人家只说,银钱可以再攒过,信义失去却难再建,不仅没有责怪,还亲自替孙儿筹钱。


    宁国府里谁不知道老书虫贾代儒一家,他们能有几个钱?


    贾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一定不肯收,贾瑞却只是将银子放下,跟着便告辞走了。


    ---


    众人皆啧啧称奇,宝玉却有些走神。


    自好友秦钟一病去了,他便找了理由告了长假,再没去族学里读书。


    假一延再延,一经荒废至今。


    他自是为怕触景生情的缘故,贾政却只当是他小孩儿家做事没长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实在可恶,待要驳回,只苦于上有贾母溺爱,下有夫人袒护,又实在是不好驳的,只得勉强默许了,仍叫他在家温书。


    这时听众人提起贾瑞,他自然又想到代儒、想到学里、想到秦钟。


    唉,秦钟。


    又听卫若兰笑道:“瑞大哥本来就年长咱们许多,从前虽然多蒙他照顾,也不能总陪着咱们一处玩耍。便是此时不转性儿,将来等成了亲,说不准便也收了心,那也都未可知的。总归——人各有志罢了。”


    他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最是性情温和,向来宽宏体贴,不肯让人尴尬,所以总是会为别人解场。


    只是一句话说完,他却又有点怅然若失的样子。


    众人哪知卫家近日也在张罗为他选媒定亲之事,他这才有此感想。


    大家却只当他是帮贾瑞说话,又兼为少了一个玩伴伤感,并未深思。


    冯紫英却与若兰正相反。


    同样出自武将家,他却从来意气风发、畅心所欲。


    他与卫若兰从小便相识,性子互补、一张一弛,都生得英武俊秀,又都豪爽好玩乐,京中纨绔圈子里一向也有“玉卫铁冯”的说法,将他兄弟两个一个比作软玉,一个比作硬铁,不过是好事者编出来的坊间杂谈,当事人听见了也是一笑而过,并不以为意的。


    他见兄弟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低声调笑道:“等卫大哥跟傅小姐成了亲,这性子又不知要转到哪里去了。”


    宝玉在旁听见,忙问:“哪一个‘傅小姐’?”


    若兰忙道:“宝玉不要听紫英胡说,没有这样的事。”


    冯紫英笑道:“你不知道?我听说那姑娘的哥哥还是你父亲的门生,怪了,家里有这样一个‘绝代佳人’,怎么不先说给你?”


    宝玉立时想起来了,冯紫英说的应该是傅试的妹妹傅秋芳,自己虽则无福见过,却也久闻芳名,不想如今竟在同卫家说亲。


    他心里慨叹着,这世上又要少一个清净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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