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说完后其实已经做好了他追问的准备，毕竟这个答案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
可季柏川偏偏没有，只是笑着说：“那他现在可以看了。”
池漾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拿着易拉罐，就这样看向季柏川，眼神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打量和好奇。
他不管做什么都明显，灯光下红色头发亮得有些晃眼。
“你不相信？”季柏川问。
“相信一半。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李经理帮你澄清？”
说白了，那个理由说服不了池漾，Kill从进入职业圈开始就没有‘无人在意’的低谷期。
季柏川习惯性收拾好残局，动作比平常要慢。
“真想知道啊？漾漾，对我感情生活这么好奇干什么？”
池漾把饮料放回了桌上，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没好奇，问问而已。”
“傻逼。”
池漾大脑停滞了几秒钟，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是：原来季柏川骂人也是骂傻逼，然后才反应过来。
“你骂的是我？！”
季柏川手搭在椅背上眼含笑意：“嗯，是你，所以要不要听下去？我可连楚桑他们都没告诉过。”
有秘密在前面勾着，池漾甚至都顾不上生气。
“你要想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一下。”
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粉丝造谣。
谁能想到在当时那个经理的推波助澜下热度越来越高，女方被人肉、现实信息曝光，季柏川才知道那是个未成年，还在上学。
虽然当事人有两个，但大部分视线还是聚集在当时的天才打野Kill身上，直到事件热度下去。
李经理想查清楚，是季柏川主动说算了。
“我没见过她，也不是我的初恋。”
池漾手骨节处微微泛白，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季柏川。
痛苦和酸楚搅和在一起，往外溢出的情绪对于池漾来说很陌生，他低下头去喝了口饮料。
电竞圈确实是用成绩说话，但并不代表着只会发出一种声音。
池漾站起身看着他说道：“季柏川，你才是傻逼。”
骂完池漾就走了，在走廊上先约了陪练，回房间后刚登上游戏就弹出一条邀请。
【wheehjw（队长）来自你的好友
邀请您加入：1V1创建房间】
池漾直接点了拒绝，进入陪练的房间秒开局，他心里憋着火打得格外凶。
每把打完都会下意识看一眼好友列表，某个乱码好友一直在线。
时间刚过零点，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群里通知看了吗？明天老喻给你们跟TNG约了训练赛，早点休息。”
TNG战队一直被称为是冠军质检员，春季赛拿了亚军，跟YL的差距主要在打野上，他们夏季赛上了花一千万买到的新打野，又换了射手和教练，网上大部分人都觉得夏季赛冠军会在这两队之间诞生。
挂断电话后，池漾去微信看了那个通知，定好闹钟睡下。
这一晚他做了个离奇的梦，赶在闹钟响之前睡醒，看眼时间干脆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脸。
上午九点，池绍东刚到公司准备开会，私人手机突然响起。
“哥……”池漾声音有些哑。
聊了快二十分钟，秘书第三次来催才结束通话。
池漾从背包里找出口罩，鸭舌帽反戴遮住耀眼的红色头发，出门随便找了家饭店吃早饭，等他回来正好赶上训练赛。
五分钟后，老喻脸色难看的要命。
池漾今天很不在状态，倒也没掉大点，但在以他为核心的阵容里没打出来作用，本身就是重大失误。
第一把YL输掉了对局，池漾甚至被堵在泉水里杀了一次，等水晶爆炸，他摘掉耳机砸在桌子上准备站起来，老喻按住了他的肩膀。
“坐好，还有下一把。”
楚桑小心翼翼观察了下他们的脸色，又把自己带来还没喝过的冰美式推到池漾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没睡醒啊？”
熟悉教练的人都知道，当场挨骂那都是小事，像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就是真完了。
池漾轻轻‘嗯’了一声，强迫自己忽略掉对面那人莫名其妙的眼神，喝了几口冰美式，苦涩的味道仿佛直冲天灵盖。
第二局他打得要好很多，但TNG经过调整磨合后实力太强，最后还是输掉了比赛。
0：2的开局，房间里他们连喘气声都不敢太大。
两边教练经过沟通后先休息三十分钟，知临和行舟被叫去了隔壁房间。
这家酒店的隔音很好，但他们还是隐隐能听见老喻的骂声。
楚桑跟蓝天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抓紧时间往嘴里塞面包，不忘小声哔哔道：
“死gay，半个小时够老喻发挥吗？”
Sky听见这称呼眉毛就是狠狠一皱：“那你跟教练说你用脚也能打，一个顶俩，让他放心骂？”
楚桑艰难吞下面包，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
“那得开我双倍签约费，算了，给俱乐部省点钱吧还是。”
时间刚过二十九分，老喻就领着他们俩回来了。
池漾又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嫌弃刘海太烦，随便用湿着的掌心把头发往上按了按，倒是没哭，表情也挺冷静。
第三把，池漾发挥又回到了正常水平，拿下一局后老喻就让他们换了其他阵容。
重组后的TNG确实很强，最后总比分是2：3，YL遗憾落败，
打完训练赛，复盘环节老喻骂得嗓子都哑了，后面换了副教练来继续骂。结束后五个人都躺在沙发上眼神黯淡无光。
楚桑放空了大脑，麻木拿出手机准备刷刷微博看乐子，结果正好在首页刷出来一条新的好友动态。
TNG.DD：不好意思啊，训练赛不小心把年轻选手堵泉水里杀了，跟@YL.行舟道歉ˉ﹃ˉ
配着一张动图，是池漾游戏角色在泉水中被击杀的回放。
“不是，这DD疯了啊？卧槽，经理，你快来，出大事了！！！”
那边思考给少爷们订什么午饭的李经理闻言走了过来弯下腰，推了推眼镜，等看清楚这条微博内容后脸色阴沉。
“中午想吃什么自己点，战队给报销，我先去处理点事。”
老喻走到楚桑身后抢走他的手机，递到了池漾面前说道：
“看评论。”
DD是TNG的对抗路，训练赛就是他把池漾堵在泉水里杀的，打完还要发出来公开处刑。这种微博下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没什么好话。
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屏幕，池漾扭头看见是季柏川，皱着眉把他手臂推开往下翻了翻。
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手机的光照在池漾脸上，他看起来既冷静又专注，直到老喻突然开口问：
“有什么想法？”
池漾把手机还给楚桑往后一靠，耷拉着眼皮回道：
“什么时候吃饭……”
李经理临走前说让他们自己点，但生活助理看一直没动静，就让经常吃的那家送了几样来。
他们才刚吃完，李经理就把事情处理好了，DD那条微博已经删除，TNG俱乐部发了道歉公告，并且扣除了DD当月的工资和奖金。
不管其他人满不满意，反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池漾后三局发挥都很好，但是他前面两局依旧让老喻不满，临时给他加了好几场训练，又安排副教练一对一加训。
生闷气什么的，还是练少了。当所有时间都被训练排满时，池漾连季柏川都顾不上想。
一天忙完，到凌晨十二点半池漾才能休息。
他太累了的时候一般有两个极端，要么是坐着都能睡着，要么就是死活睡不着。
在这瞬间，他突然很想基地训练室柜子里的那种饼干，又或许不止是饼干。
池漾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季柏川发的‘开门’。
【1】：我想吃饼干
池漾自认为这是他发出的和好讯号，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他就又发了一遍。
【1】：我说我想吃饼干，队长
同队这么长时间，池漾很清楚这个点队长不可能睡觉，两分钟后他发了条语音过来，池漾点开一听。
季柏川：“马上。”
很简短的两个字，背景似乎还带点水声。
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等池漾看见门外站着的是楚桑时，唇角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这么晚了，干什么？”
楚桑震惊瞪大了眼睛，举起自己提着的一小包饼干，痛心疾首地说道：
“给你送饼干啊，还能干什么！池漾，你放在学校这都得写进作文里的知道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穿着裤衩打游戏的楚桑哥哥套上衣服，奔赴万里给你送上三包饼干！”
池漾接过饼干随手扔到门口台子上，用很冷硬的语气说道：
“哦，谢谢，裤衩哥。”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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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就关上了门，盯着那饼干看了会儿，揣着一肚子气上床睡觉。
从这天起，YL野上陷入了冷战中。
接下来的比赛里池漾都打得很稳，最后一场巅峰对决，行舟和Kill配合打赢了最后一波团战，顺利晋级S组。
兵线推进，已经死亡的楚桑当起了人形弹幕机，行走氛围组。
“漾漾你真的在跟队长吵架吗？！你们该不会是背着我们去双排了吧？”
“这默契都快超过我跟知临了啊啊啊。”
“你知道我跟知临配合了多少年吗？从青训到现在，快五年了啊！”
池漾并不觉得这是夸奖，皱着眉不耐烦道：“闭嘴。”
点掉对面的水晶，摘掉耳机去跟对手握手，鞠躬退场。
出场馆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场馆外还有不少粉丝守在那接他们下班。
这个城市天气已经很热了，池漾只穿了一件队服短袖，准备上车前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行舟’，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有助理走过去替选手们收礼物，俱乐部规定不能收粉丝太贵重的东西，手写信或者是手工制品没关系。
楚桑很喜欢被粉丝簇拥的感觉，跑过去亲自接过，顺便跟粉丝们聊聊天。
池漾也走了过去，接过几个粉丝送的手写信。
“舟舟，这次回去会开直播吗？”
池漾能从有些发颤的声音里听出她的佯装镇定，想了想很认真的回道：
“不会，应该是等打完夏季赛。”
“比赛加油，不要听网上那些喷子说的话，你是最棒的！”
这是池漾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纯粹的喜欢欣赏和崇拜，他有些手足无措，握紧了笔在粉丝递过来的手幅上签字。
“会的，我会加油的。”
签好手幅准备还回去时，池漾才发现手幅另外一端是季柏川的照片，那粉丝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大着胆子问道：
“舟舟，能帮我让Kill也签个名吗？我是你们俩的粉丝。”
季柏川很少参与这种环节，跟粉丝的互动仅限于挥挥手，显然池漾不了解这一点，拿着过去把手幅和笔都递进去。
“队长，粉丝想请你签名。”
季柏川接过笔时手明显顿了下，将手幅放在膝盖上签好了名字，食指和中指夹住那张手幅，手腕搭在车窗上递了回去。
楚桑收完礼物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看了眼手幅，扭头朝着粉丝说道：
“诡计多端的cp粉！！”
池漾还手幅时正准备问cp粉是什么意思，就听见那边李经理在催他们早点上车，只能跟粉丝们说声再见。
刚坐下来，楚桑就迫不及待拆自己的信，一边拆一边嘀咕道：
“全靠这点东西续命了。”
楚桑刚拆开一封就听见教练的冷哼声，最后一场打得那么牛逼他膨胀到甚至连老喻都不怎么怕，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我就是没他们几个那种大心脏啊，我又不像队长那么牛逼，前年冬冠决赛有人给他送花圈他还能拿FMVP，哄一哄自己不犯法吧？”
蓝天情绪一直很稳定，知临很少上网看那些，只有整个战队里承受能力最差的楚桑最爱看，美其名曰不能因为怕挨骂就错过夸自己的话。
楚桑看完一封信，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对了，队长，你真给他签了？那肯定是磕你们俩的cp粉。”
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季柏川嗯了声。
池漾好像听懂了一点，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夜风吹不散他脸上的滚烫，反倒将热意燎到了耳尖。
自从那次他求和未果后，池漾恨不得对局内都全靠信号交流。
可有些话他不说，季柏川也能懂，反之也一样。
就算池漾很生气，也不得不承认跟季柏川并肩作战是一件很爽的事。
越矛盾越纠结，越愤怒越想逃避，可偏偏‘队友’这个身份将他们捆绑在一起，退无可退。
池漾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旁边楚桑已经搜索完毕，一拍大腿喊道：
“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保存了个他觉得最好看的视频发到群里，特意艾特了两位当事人。
视频是行舟五杀那把结束后他和Kill的拥抱，调了滤镜加个暧昧的背景音乐。
【桑宝宝】：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却没有姓名
【白云飘飘】：明明是四个人的故事，我们却没有姓名
【宋时嘉】：明明是五个人的故事，我们们却没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