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雪寒岁告别后,雪千秋跳上另一只船,“寒岁,记得代我向墨生问好。”
此前收到信,寒岁和墨生一起到广陵,现在却只见到寒岁一人,雪千秋有点失落。
寒岁不言,她也不知道墨生去了哪里,两人情深义重,雪寒岁只有暂时隐下墨生的去处。
落尘树上的木牌摇摇晃晃,雪寒岁的小船驶远,雪千秋撑船靠近,走上岸,左前方的树枝绕成人脸形状,雪千秋哼笑,树成了精,开始模仿人了。
回忆突然灌进脑中,雪千秋记起所有的事情,夫子在七年前埋葬的人是东方未明,那如今的东方未明又是谁?之前蜀楚赛场里的桃枝……广陵不容精怪。
雪千秋本打算直接去邻城购买粮食,现在看来需要回王府一趟。
雪灾过后,道路的两边恢复往日的景象,小商小贩占据两边,雪王蹲在地上,捧着烤玉米,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仰起头,“舅舅。”
“银舞呢?”雪千秋用拇指抹去雪王嘴边的玉米屑。
“我在这儿。”雪银舞手里举着一串红玉珠链,“领主,这个只要半块银子。”
要是以前,雪千秋不会计较价钱,想花便花,但是现在,雪域要赔偿广陵三倍的粮食,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花钱。雪千秋取下雪银舞手中的珠链,“这串珠链是碎石做的,编织的绳子是普通的麻线,十文已是天价,半块银子是敲诈,把钱还给我。”
“领主?”以前雪千秋出手都是金叶子,银叶子瞧不上,更不会计较多花了多少,雪银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小贩:“东西卖出去了,概不退换。”
雪千秋把珠链扔到摊位上,抓住小贩的衣领,“跟我去官府。”
“大人…等等等…等。”小贩抓着货架,以防雪千秋把他拖走,“我把钱还给你。”
小贩摸出半块银子,“给十文钱。”
“刚刚已经说了,十文是天价。”雪千秋身上没有铜板,松开手,拿走银子,对一侧的雪银舞说,“银舞,给他八文。”
“你…”八文也有得赚,小贩装模作样,“瞧你长得贵气,还跟我计较几文钱。”
“我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什么事!”雪银舞把铜板拍在摊位上,拿走珠链,“领主,这个你戴着肯定好看,我给你戴上。”
“好。”雪千秋不理会蛐蛐的小贩,屈膝低头,让雪银舞把珠链绕在头上,拇指大小的红石悬在眉心,其上的杂质反射阳光,像是金丝缠绕。
“舅舅好看。”雪王啃着玉米捧场。
“走吧,我们去王府。”雪千秋在隔壁摊位买了张地图,雪银舞丢下铜板,“领主,你早上不是说,我们直接去酒桦嘛,怎么现在又要去王府?”
早上醒来,雪千秋灌完药,一开门便看见睡在门口的道童,道童在王府,夫子肯定也在王府,想到赛场的事,雪千秋暂时不想见到夫子,领着雪王、雪银舞悄悄离开,送别雪寒岁,想到等会儿到了王府就会见到夫子,雪千秋有些为难,“我们要去买粮食,没空参加斗茶,早上走得太匆忙,还未来得及和他们道别。”
雪王:“四乌送给我的鹅还有兔子,我们也没拿,我要带走它们。”
雪千秋:“好。”
一路心情忐忑,等到了王府,才得知所有人都在校场。还好,所有人都在…雪千秋轻呼一口气,跟着守卫来到校场。
人与人挤在一起,找不到夫子的身影,守卫带着人挤到人群,所有人被雪千秋吸引,暗组防备。道童眼前却闪过客栈那晚见过的人,害怕地后退,想要藏在夫子背后,却找不到夫子,只好躲在颜悦的背后,暗骂,又跑哪里去了。
颜悦抓开道童的手,走到雪银舞面前,拉起她的手,“银舞,我找到许多好吃的,我带你去。”
雪银舞也想去,但她要跟着领主去酒桦,“我们马上要去酒桦买粮食,下次,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遍广陵。”
“啊!你们现在就要走?”颜悦吃惊,雪千秋走到东方未明面前,雪银舞、颜悦的交谈声掩盖住他的声音,“广陵不容精怪,你务必小心。”
东方未明望着天边飘飘荡荡的云彩,“我去给领主取件披风,免得着凉生病,赖上我们广陵。”
雪千秋看向东方未明的背影,与走来的东方霸王搭话,“鹿元吉在什么地方?”
“你来晚了,人刚走。”东方霸王看向东方未明,“未明不吃美男计,想收买她,换个法子。”
雪千秋:“……”
雪银舞丢下一句“领主,我去帮雪王找兔子、鹅,你们在这里等我。”跑开。
昨日雪银舞逛遍整个王府,终于找到想去的房间,可惜守卫阻拦,不让她进去。今天就要走,下一次来广陵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绕过长廊,雪银舞走到僻静的小院,探出头,门口没有守卫,哼哼~~大好机会。雪银舞张望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雪银舞冲进小院,跑到门前,敲门,无人回应。推门进去,屋内飘着红雪,及膝高的案桌上摆着一把音弦全部断裂的长琴,角落里堆着冰块,整个屋子冷气森森。
姐姐的名牌悬在落尘树上,东方王爷肯定有办法留下姐姐。
雪银舞小声喊道:“姐姐,你在吗?姐姐。”
一只手拍在雪银舞肩头,雪银舞吓得哆嗦,慢慢转过身体,“王爷……”
“你来这里…找东西?”东方携钰比雪银舞高一个头,几乎是俯视着她。
“嗯嗯。”雪银舞点头,“王爷,你有看见两只鹅,还有一只大白兔吗?”
东方携钰:“看见了,只不过它们被四乌带走了。”
“哦——哈哈。”雪银舞紧张得搓手,“王爷,那个…姐姐,是不是在你这儿?”
东方携钰茫然,“姐姐?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有一个胞弟,又是哪里认的姐姐?”
雪银舞拉着东方携钰的袖口,“王爷,七年前我都看见了,是东方将军带走了姐姐,你那么厉害,肯定可以留下姐姐的魂,你就让我见见姐姐嘛。”
东方携钰:“你们雪域人死后都会化成雪,你的姐姐还在雪域。”
雪银舞:“我们死后会变成雪是没错,但是你很厉害,你可以用音挽魂,将军带走雪,你就可以把她留下来。”
“看见了吗?”东方携钰指着断掉的音弦,“音弦已断,琴音不鸣,亡魂不在。”
“你撒谎。”雪银舞松开东方携钰的袖口,双手叉腰,“广陵的落尘树上挂着的都是挽魂留下的将士,我在上面看到了姐姐的名字,你让姐姐出来见我。”
东方携钰被雪银舞逗笑,“你们雪家人各个都是扮猪吃老虎。”
“不装一装,怎么会骗到你呢。”雪自野的声音响起,雪银舞兴奋地扑过去,却穿过她的身体,扑了个空,“姐姐~~”
“不许哭。”雪自野喝止,雪银舞收住眼泪,“姐姐,我喊领主、雪王过来。”
“不用。”雪自野说,“他们没必要知道我的存在。”
雪银舞揉着眼睛:“我们都很想你。”
“你们见了我又有什么作用呢?抱在一起大哭一场,然后带着眼泪离开?”雪自野继续说,“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见了许多眼泪,现在我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的泪水。前程似锦,没必要在我一个已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雪银舞:“可是,过去七年,领主从来都没停止寻找你的下落。”
雪自野长舒一口气:“他梦回过去,已经知道我的去处,他以后都不会再找了。小银舞,姐姐只想你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要再想我了,好吗?”
“嗯~~”雪银舞忍不住,眼泪还是掉下来,“知道了,姐姐。”
雪自野想帮雪银舞擦去眼泪,却无能为力,抬起的手垂下,“你走吧。”
“嗯。我听姐姐的。”雪银舞抹去泪水,对着空气说话,雪自野消失了。雪银舞快速收拾好心情,向东方携钰道谢后离开房间,坐在湖边,等着双眼褪去红晕,才赶去校场。
雪王跑到雪银舞跟前:“他们把鹅和兔子也带走了吗?”
雪银舞扭头:“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说话不算话的小气鬼。”雪王勾着雪千秋的手,“舅舅,你也给我买一只鹅。”
“好。”雪千秋笑别东方霸王,接过东方未明递上的衣袍,拎走雪银舞。出王府的路上都没有看见夫子。
酒桦虽是邻城,但靠双脚,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带着孩子不方便,马车太贵,遇上送茶的货行,说了几句漂亮话,蹭上马车。马车上装满茶桶,露天敞篷,无盖,茶香沾满身,烈日当空,雪银舞怕晒,凝冰成伞,扛在肩上,货行老板离鹿看着新奇,“几位大人,你们是山上修炼的神仙,下来历劫的?”
雪银舞被逗乐:“对,我师父让我们下山游历,我们几个贪玩,把钱都花光了,游历还没结束,我们不能回去。”
雪千秋睁眼,重新打量跟在身侧的人,离鹿是位普通人,普通长像,普通身高,身材矮小,精瘦匀称,头发干枯,干掉的茶叶梳在头发里,混在人群里也不会显得突出,“离”倒是个少见的姓。
离鹿面善,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缝,“你们走运,我到处贩茶,可以送你们一程。广陵城外没有客栈,几位大人,今晚只能夜宿荒野了。”
如离鹿所言,广陵城外没有客栈,只有一间没有屋顶的破屋,年久失修,久不住人,唯一的凳子坐下去折断腿,雪银舞揉着后腰爬起,小声嘀咕,“这什么破地方。”
雪千秋问离鹿借了件装茶叶的麻袋,铺在地上,挥去一旁的蛛网,把睡熟的雪王放在麻袋上。问离鹿借了打火石,捡来一旁的朽木,生了一堆火。靠着火坐下,离鹿大方,送来一壶茶,几块肉饼。夜里冷,雪银舞迫不及待倒了一杯茶,浓重的酒气夹着淡淡的茶气,雪银舞直接皱起眉头,“茶里加酒,这能喝吗?”
离鹿一仰而尽,倒拿着碗,“小大人,我们夜里需要守夜,这茶喝了提神醒脑,你就放心喝。”
茶肯定没问题,雪银舞端近,依旧受不了奇怪的气味,放下茶盏,“我晚上要睡觉,还是不要喝茶了。”
“等着。”离鹿端着茶盏,走到外面,月光将他的影子映成高大威猛,不及拳头大小的鸟儿从影子的长发里钻出,蹿入黑夜。离鹿从车上取下水袋,顺便取了袋干巴的野果,才返回屋中,“小大人,清水,几颗野果。”
“谢谢。”雪银舞接过水袋,打开破布袋,野果表皮干皱,雪银舞拿在衣服上擦擦,递给雪千秋,“哥,吃这个。”
为了不让别人知晓身份,雪千秋让雪银舞省去往日的称呼,他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雪银舞不吃皮,手心凝出一把冰制的、半个巴掌长的匕首,费力地削皮。离鹿递去一把臂长的弯刀,刀身划痕无数,刃上还挂着半节茶叶,“用我这个。”
离鹿的刀太大,雪银舞悻悻接过去,不论怎么握,都不称手。离鹿夺过野果和弯刀,蹲在雪银舞身侧,“我帮你。”
雪千秋半眯着眼,离鹿长得不好看,银舞不会被他迷惑,悬着的心放下。
屋外惊声阵阵,离鹿把削了一半皮的野果塞给雪银舞,提着刀冲出去。门口躺着一位美妇,同行的人提着刀防备地看着她。
荒郊野外,大晚上出现一位美妇,所有人心中不安,红厄告诉离鹿,美妇是突然出现,晕倒在他们面前。
美妇全身素衣,身姿婀娜,起伏的肩膀代表着她还活着,广陵不容精怪,相信没有哪只不怕死的精怪敢跑进广陵境内,离鹿靠近,用刀别过美妇的脸,的确漂亮。
“饿~~”美妇声音微弱,露在外面的手指发颤。雪银舞拿着野果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怎么了?”雪银舞拿果子的手指着起地上的美妇,美妇突然蹿起,离鹿大呵“小心”,挥出弯刀,吓得雪银舞丢掉手中的野果。美妇不顾头上的弯刀,捡起野果,直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三两口吞尽野果,又倒在地上,发颤的手指抓着雪银舞的衣角,发出单音节,“饿~~”
瞧她刚刚吃野果的模样,应该是许久没吃东西了,雪银舞拦下离鹿的弯刀,“我给你拿吃的。”
“小大人!”离鹿收刀,“她在大半夜出现,来路不明,这么多人,专挑你示弱,她,绝非善类。”
美妇张嘴,想要解释,却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发出“饿”的音节。
雪银舞认真思考:“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总不可能看着她饿死在这里吧,我拿点吃的给她,不把她带进屋。”
离鹿点头同意,雪银舞快速跑回来,拿来水袋、两块肉饼,“给你。”
美妇抓过肉饼,塞进嘴里,嚼也不嚼便吞下,雪银舞担心她噎着,递上水,美妇摇头,“还是饿。”
“你等着。”雪银舞再次跑回屋,拿上所有肉饼,野果,雪千秋喊住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雪银舞如实奉告,拿出一个肉饼塞给雪千秋,又跑出去。
美妇接连吃完雪银舞递来的肉饼,野果,喝空水袋,摸着平平的肚子,“还有吗?”
雪银舞有些好奇:“十个肉饼,一袋野果,一壶水,全给你一个人吃了,你肚子是无底洞吗?”
“我饿嘛。”美妇坐在地上,灰尘把白净的脸蹭得脏兮兮的,显得楚楚可怜。
离鹿:“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专挑女人,小孩下手,我不吃你这一套,东西也吃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黑灯瞎火的,我走哪里去?再说了,我还没吃饱。”美妇靠着倒塌的院墙,“我歇会儿,别打扰我。”
离鹿刀指着美妇,“把她捆起来。”
美妇弹起来:“你们干什么?”
雪银舞:“离鹿大人,她看上去不像坏人。没必要捆着她。”
离鹿抓住美妇的小腿,把拇指粗的麻绳套在她腿上,“小大人,虽说广陵不容精怪,但难免有些不怕死的闯进广陵,它们往往化作女人,小孩儿,专挑赶路的人下手,天黑月明,她无故出现,又在人前示弱,她是想等着我们放松警惕再下手。”
美妇挣扎:“你们想多了,我只是太饿了,才会晕在你们面前。”
“闭嘴。”离鹿扯下腰间的汗巾,绕着美妇的头围一圈,堵住她的嘴,“小大人,你先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守着,她闹不出名堂。”
美妇被捆成蚕蛹,雪银舞虽可怜她,但觉得离鹿说得没错,回到破屋,靠着雪王睡下。
屋外细声颤颤,雪千秋无法入睡,起身走到屋外,离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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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厄还在守夜。
红厄人如其名,头发是红的,眉毛也是红的,连脸上的绒毛也是红的,和离鹿一样干瘦。红厄话少,这一路也没听见他说几句话,瞧见雪千秋出来,只顾着擦拭刀刃。细碎的声音是从地上的人发出来的。借着月光,也能看清地上的人是个女人,想必是刚刚银舞说的美妇。
深夜寒凉,美妇冷的发抖,雪千秋心善,解下身上的衣袍盖在她的身上。
美妇得到外袍,身体渐暖,止住声音,雪千秋回到屋中,拉好雪银舞的外袍,靠着火堆继续睡。
第一次落宿荒野,雪千秋半睡半醒,始终留意屋外。离鹿和红厄守在门口,整夜没有进屋。天边泛起鱼肚白,滚滚雷声将人唤醒,雪千秋睁眼,火已经熄灭,雪王和雪银舞还在睡,银舞腰间的荷包还在。
荷包里装满银舞的金饰,荷包还在,离鹿他们真是茶行的人。
离鹿仰着天空,“这天也不像要下雨啊。”
雷声依旧,红厄指着地上的美妇,响声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美妇望着红厄,眼神里透露着饿意。红厄啃着菜饼,不理她。一个肉饼递到她面前,美妇反倒变得怯懦。
雪千秋解开她头上的汗巾,“吃吧。”
美妇迟疑,小口咬肉饼,离鹿嘲讽,“昨晚饿死鬼投胎,今天装矜持。大人,你可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这种精怪我在其他地方见过,经常化作美人,勾引男人,实际上是个丑得它爹娘都不认识的丑八怪。”
美妇懵然,停止吃饼,怀疑地望着离鹿。
“你别给我装。”离鹿刀指美妇,“等我找到道长,把你变回原形,我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一旁的红厄适时说:“几位大人是修炼的仙家,没有办法把她打回原形?”
雪千秋自始自终都没承认他们是修炼的仙家,昨天银舞只不过顺着离鹿的话说下去,银舞控冰,不便解释,“我们下山历劫,不能使用道法。”
“我就说你看上去风吹就倒,原来是这样。”离鹿收刀,“大人,离她远点,保不齐这狐媚子还有其他手段。”
美妇:“……”
对方来路不明,的确不该插手,雪千秋把肉饼塞进美妇嘴里,收走外袍。
茶行着急赶路,雪千秋喊醒雪王、雪银舞,坐上茶车。美妇也被扔上茶车。没有水洗脸,雪银舞胡乱抹了脸,掏出铜镜,对镜梳妆。蜷缩在车底的美妇用捆绑的双脚轻蹭雪银舞,目光指着她手里的铜镜。
“姐姐,你长得漂亮,即便是脏兮兮的也好看。”雪银舞调转铜镜,对准美妇。
镜中人杏眼柳眉,皮肤白皙,被捆着,更显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美妇生无可恋地倒下,雪银舞以为她是饿晕了,捡起一旁的肉饼,拂去其上的灰尘,递到她的嘴边,“吃吧。”
美妇双眼无光:“别管我,让我饿死吧。”
前面的离鹿回过头:“小大人,别管她,她这是在装。就听她的,饿死她。”
“她长得这么好看,即便是精怪,也肯定是心善的精怪,离鹿大人,你不要吓她。”雪银舞完全沉浸在美妇的容颜中。
雪王推醒雪千秋,“舅舅,舞姐姐被精怪迷住了。”
昨晚睡得不安稳,雪千秋抗不住睡意,一上车就睡过去。外袍裹住他的身体,只露出一双疲惫的双眼和额间的红石,“精怪不行。”
雪银舞:“哥,你不觉得美妇的眼睛和夫子很像吗?”
雪千秋看着美妇的背影,闭眼养神,“美人的特点总是相似的。”
雪王:“哪里像了,是舞姐姐你被她迷住了眼。”
“迷了眼就迷了眼,我乐意。”雪银舞自个儿嘀咕。
茶行循着大路行驶,走出百里路,在路边的茶摊换了些干粮,继续赶路。离鹿抱怨,前几日广陵糟了雪灾,干粮比往日贵上三倍,走出广陵,至少要多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雪千秋来说算不得什么,对普通人而言却是天价,这场雪灾是他造成的,雪千秋心中有愧,只期望早日到酒桦,弥补损失。
广陵地大,走出广陵还需三日,茶行习惯风餐露宿,走到哪里就歇在哪里。这几日,美妇除了躺着喊饿,没搞出什么幺蛾子,雪银舞沉溺于她的美貌,帮她解开身上的麻绳,只捆住双手。牵着她走到火堆前坐下。
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美妇弱不经风,别人坐着她躺着,嘴里直喊“饿”。
离鹿打来一只山鸡,挖来一捧野薯送给雪银舞。
雪千秋知道离鹿这是殷勤讨好,明日就可以到酒桦,到时各奔东西,可以不用担心银舞会被他迷住。雪千秋接过山鸡,脱毛放血,生火烤鸡。
食物的香气引来腹鸣,雪千秋刨出火里的野薯,丢给背对着他的美妇。
美妇保持躺着的姿势,肚子却不争气,一声高过一声。雪千秋已经习惯她的性子,这几天她总是背对着他,从未正眼看他,也许是女孩子家的娇羞,“先吃野薯,等鸡烤好了再分给你。”
离鹿削着野笋打岔:“大人,她就是装,你不理她,她就自己吃了,你越理她,她就不吃。”
“你才装。”连着几天没吃饱,美妇动怒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
“哼——”离鹿嚼野笋的声音像是骨头捏碎,“也只有几位大人会被你蒙骗。”
美妇冲离鹿做鬼脸,翻身,慢慢坐起,捡起地上的野薯又丢下,“好烫~~”
离鹿直呼恶心受不了,雪银舞捡起野薯,“我帮你剥。”
“还是你好。”美妇体力不支,连坐着都觉得费劲,靠着雪银舞的肩头。
烤鸡滋滋冒油,茶行的人不吃肉,雪千秋把烤鸡分成四份,分别递给其他几人。美妇见了食物就跟饿狼见了羔羊,吃净鸡肉,吮吸手指,雪银舞把剥好的野薯递过去,美妇吃完,依旧止不住腹鸣。
雪千秋把自己的那份鸡肉、野薯再分出一半,用炭火棒推到美妇面前。
吃了一份再吃一份,美妇羞愧,“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哼——”离鹿嘲讽,“又在装。”
美妇:“……”
雪千秋把炭火棒丢进火里,“我夜晚吃得少,这些太多了。”
腹鸣一声连着一声,鸡肉散发着香气,美妇难抵食物诱惑,抓过鸡肉、野薯塞进嘴里。这点食物只够塞牙缝,肚子依旧空空,为了防止肚子再叫,美妇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装睡。
雪千秋解开外袍,露出下半张脸,慢悠悠地用饭。离鹿走远,停在红厄身边,两人小声交谈。外袍里的耳朵变大,雪千秋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若明天还是找不到收精怪的道士,他们就会杀了美妇。
雪千秋莫不作声,把最后几个野薯丢进火堆里。等他吃完饭,所有人已经沉沉睡去,美妇说着梦话“饿~~”。雪千秋喵了眼守夜的红厄,红厄背对着他。雪千秋刨出火堆里烤熟的野薯,放进美妇怀里,再抱起美妇走到附近的河边,在河面凝出一艏冰船。
看着人被水流推远,雪千秋才回去。红厄依旧背朝他,雪千秋坐回原来的位置,闭目休息。
现在是八月,冰不会把人冻死,明日一早,冰船就会融化,她也会醒来,野薯可以当作她的早饭,不会饿死。至于为什么要帮她,因为他也是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