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路两边树叶沙沙响。
许肆听见那个名字，停了喝水动作，掀起眼皮去看。
她就站在他对面不远处，逆着人流，肩背清瘦直挺。
她能有100斤吗？他忍不住怀疑。
姜梨抬了抬眼，两人视线毫无意外的撞在一起。
对视几秒后，她眼睫颤了颤，缓慢移开了。
园子没上前，隔着人冲她招呼：“方衡他们队赢球了，肆哥请客吃饭。阿梨你也一起来吧！”
姜梨没回答，视线下意识往许肆右侧的人身上落了落。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抬手，将几缕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她微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园子清楚她不去的原因，惆怅的叹了口气，招呼大家走：“她可能有事，算了，我们走吧。”
心头闷着烦躁，她憋不住去找方衡麻烦。
“你刚才打的那什么破球！”
“你行你上啊！”
他们吵吵闹闹走远了，许肆还在原地没动。
阮念念跟着没动。她掐着手心站在他右手边，不安的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肆哥你们快走啊，我都快饿死了！”方衡在远处喊他们。
许肆终于收了视线，转身不紧不慢跟上大部队。
阳光下，两个背影相反而行，越隔越远。
—
图书馆里。
姜梨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一整个下午做题效率都不算高。而且一对答案，竟然好几道题都是错的。
她没有再做题的心，抓起桌上的手机，翻看朋友圈。
今天是周六，来图书馆的人不算多，朋友圈里倒是不少。
五花八门，不是聚会就是约会，基本都在校外。
她打发时间随意翻着，有一下没一下的。
忽然，屏幕下方露出阮念念的头像。
手指下意识要去关界面，将要点击，又停住了。
姜梨沉默的盯着屏幕半响，还是划了上去。
一个小时前刚发的。
是个九宫格，文案却只有两个字：开心。后面还跟了个可爱微笑的表情。
前八张照片都是在篮球场拍的，构图很乱，但中心永远都是许肆。
姜梨翻得很慢。
翻到最后一张，发现是他们聚餐的照片，应该是现拍的。
从阮念念座位的角度，拍了他们聚餐的圆桌。菜系很丰盛，摆了满满一桌。
没拍到人，只有右下方有个黑色的衣角。
她放大了看，图案跟许肆今天穿的那件球服很像。
胸口瞬间好像堵了块石头，闷闷的。
姜梨没继续刷，拿了水杯去打水。
图书馆的打水口只有一个，已经排了几个人。
她无声站在队伍后面，没事干，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
退出朋友圈，手指点开界面上的某音符软件。
没有丁点防备，视频高分贝的介绍声直接炸开了，前面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姜梨。
她忙按了几下音量键，声音这才恢复正常大小。
是隔壁市跨年活动的宣传视频。
对于跨年，女孩子总有些格外期待的浪漫点。比如在绚烂烟花中倒计时，再比如在漫天雪花中与爱人相拥。
关于这些，这个活动全都有。
“这个活动还挺有意思的，你要去吗？”有人突然探身过来，在她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姜梨的耳垂，她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惊恐看着来人。
是她同系的学姐。
学姐见她吓到，满脸愧疚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就是想跟你说句话，没想到你看得这么入迷。”
姜梨按灭手机，朝她笑笑说没事。
“不去吗？”
“嗯？”
学姐朝她手机努努嘴。
姜梨懂了，解释：“我就随便刷刷。而且今年元旦就放一天假，这个活动在隔壁市，我就算想去也没机会。”
她看了眼学姐空空如也的手，“你也是来打水的？”
学姐被问得有些磕巴，没等说出个什么，排到姜梨了。
姜梨把杯子送到打水口下，刚扭开开关，学姐又凑了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阿梨啊，就是那个……我男朋友前两天不是来了嘛，我就想多陪陪他。”
“可是我这周末晚上有个家教兼职不得不去，你能替我两天吗？”她期待看着她。
生怕姜梨有顾虑，她忙又补充：“她很听话很乖的，绝对不闹人。”
姜梨杯子不大，很快就打满了。她扭着盖子，想了想最近确实空闲没什么事。
“行，你把地址发我吧。”
她答应得特别痛快，出乎学姐的预料。
她没忍住往姜梨脸上亲了一口，“最爱你了，下周我陪完对象，绝对！绝对请你吃饭！”
“你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辣对不对？”
两个人聊着往回走。
身后的打水处没了人，有些冷清。
水龙头口悬着一颗水滴，将落不落。
伴随时间的推移。
吧嗒一声，砸在不锈钢面上。
周围的环境彻底陷入寂静，直到……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从打水处旁边的拐角传来的。
拐角的墙面刚粉刷过，白得刺眼。许肆靠在上面，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却跟没听见似的。
铃声自动挂断。
没一会儿，将息屏的手机又亮了。
屏幕上有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方衡：肆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快要吃完了。】
五分钟后，又是一条。
【方衡：许肆你TM好歹回来把单买了！】
—
学姐发来的位置在市里一处富人区的别墅内。
姜梨按响门铃，没等多久，门被保姆从内打开。
她刚要自我介绍，保姆就笑吟吟问：“您就是代课的姜老师吧？”
看来是学姐提前说过了。姜梨礼貌点头，侧眼往里看，保姆身后站着个7.8岁的小姑娘。
她头发两边各梳了一个小辫，从腿后面探出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上下打量姜梨。
看着看着，她忽然咧嘴甜甜笑了。
“老师好~”
果然是学姐所说的乖巧听话。
姜梨弯起唇角。
但这个好印象只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刚打开题册，小姑娘就仰头说：“老师，我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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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姜梨微笑点头，“去吧。”
喝完水回来不到五分钟，“老师，我想上厕所。”
姜梨继续微笑，“去吧。”
上厕所回来不到五分钟，“老师，我想……”
姜梨失去笑容，“不，你不想。”
本来不到7点就能结束的家教课，被她硬生生拖到了8点多。
在保姆歉意的眼神中，姜梨走出别墅。步行到公交站，刚好有车来。
18路的灯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这个点晚高峰已经过去了，车上人不多，她随便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坐下。
刚才走着还好，这一放松坐下，浑身说不上来的疲惫。
她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学姐了。
脑袋搭靠在窗户上，繁华的夜景在眼前飞速划过。姜梨的眼皮越来越沉，一个没忍住，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响了。她被吵醒，眯着眼看屏幕，是她哥打来的视频。
插上耳机接通，她带着朦胧睡音喊了声“哥”。
屏幕里的陆之洲一下收了笑，眉头拧起：“你这是在哪呢？”
姜梨看了眼周围，公交车已经驶入郊区。车上除了她，只剩两三个乘客。
“我刚替学姐代完课，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
陆之洲脸色没变得多好看，眉头反倒拧得更紧了。
“这都9点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什么课需要这么晚……”
没等他唠叨完，镜头里又挤进来一个头。
温北栀二话不说，抱着手机屏幕就亲。
亲完，又看着里面的姜梨，心疼说：”宝贝，怎么几天不见你好像又瘦了。
姜梨确实最近瘦了两斤。
“你这眼都快赶上体重秤了。”
她调侃完，忽然又想起墨尔本要比她这儿快三小时，现在那边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
她睡意一下消散了大半，坐直身体问：“都这个点了，你们俩怎么还在一块？”
提起这茬，温北栀就生气。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问你哥！”
陆之洲倒跟个没事人似的，说得也风轻云淡。
“我宿舍最近出了点小状况，问题不大，就是暂时住不了人。这不正好，过来照顾照顾她。”
温北栀直接炸了毛，“谁照顾谁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陆之洲你脸皮这么厚！”
陆之洲明显底气不足，嘟囔：“我不是也送你礼物了，算是扯平了吧？”
“就你那个礼物……”温北栀哼笑一声，嫌弃之色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我都不想说。”
她的表情激怒了陆之洲，他一下窜起来，声调拔高：“我礼物怎么了！那是我花三个小时精挑细选的！”
“哇~”温北栀眼睛变得亮亮的，“三个小时挑的破烂，好喜欢啊～入土我也要带着～”
她阴阳怪气鼓掌完，瞬间收了笑，一秒都不想多敷衍。
陆之洲被气得嘴哆嗦，指着温北栀“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说不上来。
他俩吵架语速太快，姜梨想劝架都插不上嘴。
但他俩从小就这样，她也习惯了，就静静看他俩吵。
陆之洲刚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见屏幕闪动的号码，直接乐了。
“我的好乖孙打来电话了，我去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