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的轻响打在季晨的右耳，但左半边心跳却不安分得可怕。
“谁教你走路没声音的？”季晨扫了他一眼，带着椅子往边上挪了两步。
程野耸耸肩，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说了，我核心比较稳。”程野随口附和了一句，倒是没继续说什么，就管自己玩起了手机。
季晨才安心下来，却看见电脑端的微博页面弹出小窗。
@菜鸡野：
[看程野新综艺了没？]
季晨电脑一声清脆的提醒声响起，吓得她整个后背都紧绷了起来。
可紧接着，提醒声又一次响起。
@菜鸡野：
[笑死我了，他这张嘴简直没把门]
季晨横扫程野一眼，一把将电脑扣上。
听见动静，程野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就和季晨在邻座上对视。
“怎么了？”程野问，
季晨扯扯笑：“没事……”
你是要笑死了，
我要吓死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又这么害怕，捧起电脑就要走。
可就这么一阵惊慌，她甚至忘了笔记本还连着电源线。
本要离开的动作在电源线拉扯下猛地把季晨往回一拉，季晨铁了心保护自己的笔记本，只好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后倒了过去。
“小心。”
程野的声音伴随着椅子侧翻的动静传来，却将季晨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所幸的是，季晨连人带笔记本都毫发无伤。
不幸的是，程野一下甩飞了手机，接住她时眼角还被桌沿尚未被磨平的棱角划破了一道血痕。
季晨听着程野倒吸一口凉气，惊觉回头，见到那赫然入目的血痕，感觉心口一紧。
完了，破相了。
被拍到上了热搜会被怎么说？
#程野XXX打架#？
#程野醉酒后意外摔倒#？
#程野酒驾#？
而且先不说这些，万一这伤口留了疤……
以后还怎么接戏？
想到这里，季晨简直是两眼一黑又一黑。
“算了，”季晨放下笔记本，拉起程野的手，“带你去医院。”
·
季晨一路开车到另一个城区的私人医院停下，下车前左右看看，拿出口罩准备给程野戴上。
但或许是照顾人的动作太生疏，戴上口罩时刚好擦到程野的伤处。
程野眼角不禁抽了一下，季晨见了便扯下口罩，凑近检查伤口：“扯开了吗？”
“没有，”程野一把按住了季晨的手，“不用大惊小……”
季晨的手被按在了程野的腿上。
如果程野没有因为一闪而过的紧张，扯起大腿肌肉的紧绷，或许……
或许此刻的氛围不至于这么暧昧。
本就活动空间不大的车内，二人越过了安全带的禁锢，无声中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
在车内烘起的暖意下，领口下烘上的体温，更是进一步让心跳速度不规律起来。
可办公室恋情是不被允许的！
季晨飞速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就连忙要将手抽回来。
但没抽动。
季晨愕然看向程野，程野这时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哦……不好意思。”
“没事，”季晨别开了头，“你自己把口罩戴好，走了。”
私人医院的来往人流并不算密集，来医院的也多是戴着口罩的人。
程野很好地被藏在了人群中，送进了门诊室。
而从问诊到开方，季晨一路陪同，直到程野去清创，季晨才抽身走到门外，给kit姐汇报了情况。
【kit姐】
-kit姐：
小问题，他擦伤碰伤也不是第一天了～
你也太紧张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子曰：那我就让他自己发一个说自己摔伤的微博了
-kit姐：
没问题的～正好虐粉了～[亲亲]
其他事情一切都顺利吧？
-子曰：嗯，都顺利
-kit姐：我今天不回公司，程野如果结束了，你就告诉他估计过几天周铭辉要去找他拍一个challenge，让他记着点
周铭辉？
到现在为止，除范一鸣之外，START中季晨唯一一个没有正面接触过的成员。
因为是ACE定位，所以在单飞不解散之后，他也算是在唱跳舞台和巡演上赚了一点小钱。
这么一想，季晨忽然也对这个人有了点好奇。
季晨应下了kit姐，正准备回去，却被人忽然叫住。
“季晨？”一个中年男声传来，“是季晨吧？”
“……哎真的是季晨！”
季晨脚步蹲在原地，紧张随着生理性的厌恶从脑海深处蔓延开。
手中拿着病历的手渐渐攥紧，她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回头望去。
“大伯。”季晨面向不远处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啊，”季许刚走过来，腰间钥匙串也跟着响起，“你这是身体不好来看病？”
“哪儿病了？”季许刚自顾自思索了一番，“难怪你过年都不回来呢。”
季晨要张嘴解释，又被季许刚打断：“过完年回去过没啊？你弟弟怎么样了最近？”
季晨试图对话的念头又一次被浇熄在脑海里：“最近一直很忙，没回去。”
“哎，”季许刚撇撇嘴，“女孩子还是应该多顾着家里一点。”
“你弟弟这刚成年，以后也少不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帮衬。”
“大伯知道你有本事，但以后总是要嫁……”
“请1902号季许刚，到三号诊室就诊。”
冰冷的机械女声打断了这边的对话，季许刚听着回了下头，就准备走。
走之前，季许刚还不忘回头说：“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啊，你爸你妈都念着你呢！”
……
季晨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到季许刚走远了，这才无力地蹲在了清创室门前。
换了以往，她可能会点进微博，艾特程野骂他几句，或是找菜鸡野痛骂程野几句解气，再随口抱怨一下生活不爽。
可现在打开了微博，看着菜鸡野的对话框，季晨的手却久久地顿在了空中。
但就像幻觉一样，菜鸡野的窗口弹出了一个新消息。
@菜鸡野：
[受伤了……姐妹求安慰]
季晨没想到程野会这样来诉苦，但想起程野装作没事的模样，她又不禁有了点笑意。
@重金替程野求脑：
[伤哪了？怎么伤的？]
@菜鸡野：
[不小心摔了一下]
[其实伤口不疼]
[但同事好冷漠，心更冷了]
季晨忽然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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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说自己，愣了愣却笑意更浓。
@重金替程野求脑：
[那你别干了，跑吧]
@菜鸡野：
[嘿嘿……那就算了]
[我不跑，她会生气的]
[而且总算是有人管了，我舍不得跑]
盯着三句新的回复，季晨喉口不禁有些发紧，紧接着呼吸有些热。
她不自然地干咽一口口水，又开始打字。
@重金替程野求脑：
[什么叫现在有人管了？]
[以前没有吗？]
可程野似乎有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菜鸡野：
[哎，不说我]
[说说你，你最近和家里咋样了？]
前不久的对话又在季晨眼前一闪而过。
拇指指腹在屏幕上停顿了许久，季晨还是在退缩的边缘，选择了对前进的试探。
@重金替程野求脑：
[刚才遇到我大伯了]
[说让我空了就回去看弟弟]
@菜鸡野：
[就你那个重男轻女的大伯？]
[可你不是回去过了吗？]
是的。
季晨今年早就回去过了，比他们去得更早。
今年过年恰逢季晨弟弟季周末的十八岁生日，所以来的亲戚也要比往常多许多。
所以季晨也是算着这个，早早地回家了一趟，给家里带了些东西，给季周末发了一个红包。
虽然那些个亲戚总是更看重季周末，而季周末还比季晨小上不少，但总的来说，姐弟俩关系还算不错。
或者说在季许强和宋梅的强制扭转的重女轻男下，季周末反而更依赖这个对自己还算关照的姐姐。
也正因如此，季晨才会在面对亲戚的话语时，在矛盾的漩涡中指责自己不够知足。
@重金替程野求脑：
[是啊]
[而且我爸妈还告诉我别想这些]
[你说……]
[我会不会有点贪心了？]
门的另一侧，护士看着试图开门又忽然收手停下许久，甚至莫名其妙拿出手机开始发起消息的程野，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程野抬头，咧嘴冲护士笑了下，“我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要在出门前说完，抱歉哈护士姐姐，再给我几分钟！”
说着，他又开始编辑消息。
@菜鸡野：
[贪啥？]
@重金替程野求脑：
[其实家庭已经还算和睦了]
[我再去讨厌甚至厌恶那些无关的亲戚，我的理想生活会不会太贪心了？]
清创室一门相隔，门内程野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在嘴角扬起的同时，用后心房的位置半倚在门上。
季晨感受到门上轻微的动静站了起来，又在等待程野推门而出的同时，半倚门前，止不住地对程野的回复报以希冀。
手机提示音继续响起，对话框内跟着更新了新消息。
@菜鸡野：
[世界上就是因为你这种好人太多了，才有人会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追求幸福有什么错？]
[好人就应该一直幸福]
……
[这样]
[我单方面替你宣布，你是值得幸福的人！]
[谁敢让你不幸福……]
[我托梦给程野，让他替你去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