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许久，偌大的办公区，一时间只剩下窗外的车水马龙。
夜风拂过，季晨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本以为是恰好的逃避契机，谁知程野也不知哪里摸出一张毛毯，大手一挥盖在了季晨身后。
臂间扫过的风拂过季晨刘海，直到被碎发瘙痒了眼角，季晨才渐渐回神，重新定睛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程野的大半张脸映在顶上打下的灯光里，一双眼睛不加任何修饰，在深邃的眼眶里亮得灼人眼。
即便是季晨这样的黑粉，也不得不承认，程野的条件放在娱乐圈确实顶级。
硬朗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就连嗓音都没有什么缺点。
就像是印证了那句评价。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出神时，季晨不禁想。
如果没有那些绯闻，程野完全可以是团内人气断层的TOP成员。
或许自己也不会一骂就骂了他七年。
或许……
可没等季晨多想，苏冉已经拿着pad和林垚前后脚走来。
“视频我发你了你看了吗？”苏冉远远就问。
季晨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为了接触阿饼好像把声音关掉了。
打开微信，就见五分钟前苏冉就已经把视频发给自己了。
而在这下面，竟然还有程野的消息。
-程野：要帮忙吗小粉丝？
-程野：[图片]
-程野：我看那男的不好对付，你要帮忙吱一声
季晨看着三条消息，竟然有点心虚。
她瞥了一眼程野，又疑惑程野明明不是先斩后奏，怎么又不说？
不得不数，短短一个月下来，程野身上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偏偏她现在心跳实在是不安分，连带着大脑都不适合思考这些琐碎的事情。
于是季晨只好在大脑当机前，打开了和苏冉的聊天窗口。
在苏冉和林垚的配合之下，偷拍的视频以营销号的方式有了一个大体的呈现：
“天哪……我的恋综房子又塌了一个！”
“没人告诉我阿饼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所以娱乐圈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文字转音频以标准的营销号语气在季晨手机里响起，可说不清为什么，季晨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她把手机放在面前，循环播放着，试图从思绪里挖出差了的部分。
正在这时，身边的程野又拿起了那杯奶茶，畅快地一饮而尽，还传来了啜吸小料的声音。
噪音一下又一下打在了季晨的思绪里，季晨咬着牙回头，却在看见程野的同时，闪过了一丝灵感。
“苏冉，”季晨忽然回头，“搞一个小号，直接把原视频发出去。”
“这次就不要文案了，越简单明了越好，”季晨看着视频说，“就说……在璨星边上蹲程野的时候偶遇了阿饼，好像发生了什么冲突。”
“更不要配字，让她们在评论区自己讨论说了什么，吸引热度。”
苏冉愣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了季晨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让程野的粉丝自己去认出程野？”
说到一半她忽然就恍然大悟：“啊！！这样曝光后的第一时间，就会是对程野正向的讨论！”
如果说整个娱乐圈里，要有一些人对程野有最多的了解，每天都在搜寻程野的消息，还能最快地认出这个见义勇为的人是谁的……
那只能是程野粉丝。
而这样一来，等消息发酵后，营销号入场无脑搬运时，素材和讨论就会在程野的粉丝引导下呈一种对程野有利的走向。
苏冉与季晨对视一眼，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去对接那里找一个程野的粉丝号，现在发？”
季晨重新看了一眼玥玥和阿饼的热搜，此时此刻里面已经成功被那个投票引导，正在激烈地讨论要不要在恋爱期间接受对方高额借款的问题。
“发，”季晨说，“但不要发到微博。”
稍忖，她思索道：“发去抖音吧，带程野阿饼的话题。”
“你抖音的对接那里有程野的粉丝号吗？”
“或者是普通的追星号也行。”
“小红书也发一个。”
听到这里，苏冉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找了个位置去落实季晨的安排了。
季晨见林垚还闲着，就索性把他也安排起来：“林垚，你落实几个水军文案下去。”
“主要的重心放在阿饼表里不一，有暴力倾向上。”
“其他的……加一些程野真性情，还有对比起来程野算好人的文案。”
“还有，关于玥玥才是体面人的也准备一点，都发给苏冉。”
·
季晨的部署像是埋针一样进行下去，随着程野主动发的微博激起的议论，很快就有小粉丝挖出了那条偶遇的视频。
事情开始发酵，热度从小范围讨论到营销号搬运，涨了两个小时的热度，像卡着时间一样，在十二点前给阿饼团队送了一份大礼。
#月饼反转#
——
[@绿研茶汤：阿饼对玥玥助理都这样，很难想象私底下对玥玥是什么态度……]
[@书上没教啊：这给我干哪来了？我以为哪个牌子的月饼又出事了嘞]
[@恶犬小K：听说玥玥签了璨星，是不是又让程野炒作带新人啊？]
[@饭团团：就没人觉得程野是要给自己的综艺引流蹭热度吗？]
[@AAA卖瓜大师：程野和玥玥？……不会是玥玥劈腿吧？]
[@保温杯泡枸杞：这俩人咋认识的？不过程野每次塌的角度都很清奇，说不定这次恋情还真是真的]
[@亿颗小椰子：抱走程野不约，见义勇为没惹任何人！]
[@书写浪漫：现在再看阿饼，面相都不一样了]
-[真的是[滑稽]现在看程野都觉得眉清目秀]
-[别的不说，黑了程野三年，没喷过颜值]
-[拳王暴躁过，但没丑过]
[@不瘦不改名：没人觉得程野有点搞笑吗？]
[@程野退圈了吗：有脑子的人每天困于结婚生子，没脑子的人出门随机拾取爱子，笑了]
……
江文杰坐在办公室内，一条条翻看着热搜，推了一下脸上的无框眼镜，听着听筒另一边传来的声音。
精心梳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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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头在深夜已经渐渐没了原本的形状，但从他穿戴整齐的西装套装来看，却还能看出他出门上班时是个体面人。
“什么？体面？”电话那头声音传来，“江文杰，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那里先下手针对我的人吧？”
“不谈，一点可能都没有，想都不要想。”
江文杰镜片下的双眸微弯：“Kitty，你也知道的，我们做危机公关都没得选的。”
“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你新招来一个小帮手不是吗？”
“你不要太好笑，”kit姐的嗤笑声响起，“我干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把自己位置摆摆清楚可以伐？”
“好好好，”江文杰笑着应了一声，“那我把位置摆好，我们可以面对面谈谈吗？”
“我是真的想体面一点把事情解决了。”
话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再一次传来声音，对面已经换成了对江文杰来说陌生的声音了。
“虽然这么说十分冒昧，但以目前来看，好像是我们这里的底牌多一点。”
“如果真的是坐下来谈，我想，我们才能算是更加‘体面’的一方。”
江文杰垂落的两绺碎发下，眉梢微微挑起。
“你是……”他缓声说，“新来的小公关？”
对面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你好江哥，我叫季晨。”
“季晨？”江文杰搜寻了一下记忆，却没什么印象。
但他还是笑了笑，说：“有兴趣来我们团队学习吗？”
季晨还没来得及回答，kit姐又重新凑到了手机面前道：“江文杰你有毛病是伐？”
“现在是你在跟我谈条件，”kit姐拍着桌指指点点，好像对面能看见一样，“别想动我员工的主意。”
“季晨伐来塞（不可以），程野更加不行，”kit姐气急败坏地说，“江文杰，你到底想谈什么？”
江文杰那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从一个吵闹的地方转到了相对安静的去处。
“Kitty，”江文杰低声说，“这次事情我这里可以不继续动手。”
“但相对的，程野解约后，TR想要他的分约。”
季晨本以为kit姐会犹豫一下，毕竟TR算是新起娱乐公司里，各方面都还算不错的下家之选。
而且如果只是分约，kit姐仍能进一步争取一些主动权。
但在稍许沉默之后，kit姐直接沉声道：“没可能，再见。”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气氛莫名有些微妙，面对这种情况，季晨一时间有些无从开口。
事情显然超过了季晨的工作范围，可kit姐仍然毫不回避地说：“好了，第二个选择我掐断掉了。”
“这下我们都没退路了，”kit姐随性地笑了下，耸耸肩，“加油吧小季晨，等你好消息。”
比起运筹帷幄，季晨看向kit姐的状态，倒更觉得她是临时起意。
但正如kit姐说的，名为“和解”的退路已经没了，而在了解范围之外，kit姐和江文杰的矛盾显然更深。
稍作思量，季晨兴致盎然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是巧了，和解不在我的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