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初春。
某配音工作室停车场前。
一个高马尾女生穿着白卫衣和休闲牛仔裤，正靠在路边围栏前，暖了暖手摸出了手机点进微博。
就见名为#程野范一鸣打架#的热搜里，一条转赞破万的视频中，一个顶着寸头的健硕男生，正将一个黑发半扎的白皮男生按在璨星娱乐的后门上，猛地一顿暴揍。
但说是打架，倒更像是单方面碾压。
里面还不时地穿插着寸头男生单方面的骂声：
“骂错了吗？璨星太子爷。”
“吃资源吃这么饱，怎么这时候没力气还手了？”
“之前你背刺你爹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不讲道理？”
“今天就骂你了，就tm揍你了……都是你该的！”
夸张地说，这条热搜如果不是有一堆粉丝涌进来吵架，真有误入法治热搜的既视感。
——
[@不瘦不改名：还以为START全员续约有多重感情呢……结果续约才两年，就都不装了]
[@-雾岛清酒-：START从爆火到现在，塑料味这么重你们不会第一天才知道吧？]
[@loveYE：怪谁？要不是公司偏袒范一鸣，程野怎么会被逼到绝路？]
[@范范不吃饭：我说程野的粉丝，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小升初]
[@亿颗小椰子：请@璨星娱乐正视艺人需求！合理分配资源！请@璨星娱乐给程野应有的影视资源！]
[@互联网养狗大户：见过爱豆扯头花撕逼[吃瓜]这样拳拳到肉的还是第一次见]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马尾女生也开始编辑微博。
[@程野退圈了吗：#程野范一鸣打架#如果说正常人大脑控制思维，小脑控制行动，那么@程野就是大脑控制左勾拳，小脑控制右勾拳。]
但发了这条她又觉得不够火力，又将程野暴打范一鸣的视频截下一帧，然后抠出画面里正在出拳的程野，随即放进了已经准备好的拳皇游戏截图中。
带着这张新鲜的黑图，她又发送一条微博。
[@程野退圈了吗：#程野范一鸣打架#内娱拳皇驾到！通通闪开！]
眼见着转发和点赞里附庸的黑粉越来越多，她这才满意地退出了微博。
在她抬头时，一辆显眼的保姆车经过。
保姆车驶入停车场，在固定车位停靠。
车内一个寸头男生揉了揉脸上的伤处，正要下车，却被副驾的女声叫住：“程野，你先等一下。”
“啊？”程野探头看去，远远就望见一个女生往这里走来，“我靠……kit姐，又tm是私生？”
kit姐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观察了一阵。
司机见状回头问：“kit姐，要再绕几圈吗？”
“不用，”名为kit姐的女人坐在副驾，观察了那女生两眼，“小姑娘看着不像是记者也不是粉丝，万一就是路过，先等等吧。”
但话是这么说，那个女生却愣是一路不徐不疾，一双米色老爹鞋踩着稳重的步子到车前站定，还冲车窗内稍微点了点头。
——看来是有备而来。
kit姐思索着整理了一下身上小西装，回头指着后座的程野说：“没什么事你不要出声嗷，”但说到这里她还是不放心，又跟司机交代道，“把儿童锁打开。”
程野听见“儿童锁”三个字直接瞪大了眼：“我tm……儿童锁？？kit姐……”
可没等他替自己发声，kit姐已经下了车。
见到kit姐下车，对方恭敬地再一次点头示意：“你好。”
kit姐将精致的卷发挽到耳后，直截了当地说：“特地在这里蹲着，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人闻言笑了下：“我是普元的公关，我叫季晨。”
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公关。
kit姐问道：“有什么事吗？”
季晨一双偏圆的瑞凤眼笑得微微弯起，却恰好在镜片下藏住了近似狐狸的机敏：“BOSS直聘，想来了解一下跳槽流程。”
“BOSS直聘？”kit姐笑了下。
入行这么久，她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直进的新人了。
在kit姐看来，季晨这个人好像有些鲁莽。
也是因此，在重新审视起季晨时，kit姐也少了几分警惕：“如果是想要合作的话，我们公司已经有稳定合作的公关团队了。”
“而且据我所知，普元的薪资好像也不比艺人团队的公关要低。”
“抱歉了，小姑娘。”她借此婉拒，转头就想回到车上。
可季晨却也没着急，只管自己说：“薪资待遇都好说，我只要你听我说几句话。”
kit姐回头道：“你一个小员工，我倒是好奇，我凭什么在这里陪你玩过家家？”
“就凭你很早就准备跟公司解约单飞了。”
一句话出口，kit姐上车的动作凝滞住了。
也是这个停顿，让季晨嘴角不可见地微扬。
就见kit姐果不其然回头，饶有意味地重新打量了一次这个女生：“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季晨推了一下眼镜，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语速：“单从这一年里，程野微博的内容定位来看。”
“卖惨，独立宣言，媚粉，还有不涉及前队友单人营业的部分来自多地，也就是经常来回跑的你，所管辖控制的范围。”
“而带新人，卖队友情怀之类其乐融融的部分，大多来自广州，也就是公司运营所在的地方。”
“至于其他没有实质意义的内容，基本来自上海，也就是程野定居的地方，基本界定为他假期闲得无聊的无营养营业。”
说到这里，季晨别有深意地笑了下：“这么说，是不是很明显了？”
kit姐没有作声，但季晨已然能将此视作默认。
二人对视良久，季晨重新勾起笑意：“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到了这时，回头再细品季晨那句“BOSS直聘”，kit姐忽然觉得这个名为季晨的女生开始有点意思了。
kit姐在季晨面前站定，双手抱在胸前：“可以，你继续说。”
“璨星的资源倾斜很厉害，这点业内有目共睹，”季晨道，“而很多人也不理解为什么你在START各自发展之后，没有选择稳步上升的范一鸣，而是选择了争议颇多的程野。”
“但在我看来，你的目光却更长远。”季晨正色道。
kit姐笑了笑：“万一只是关系比较好呢？”
季晨反问了一句“是吗？”又说，“可我觉得声名鹊起的新晋名牌经纪人，不会这么感情用事。”
可惜的是，kit姐好像完全不吃溜须拍马这一套。
于是季晨重新正色：“影视才是国内爱豆最终的去路，而程野虽然在START里没有属于爱豆的精致，却十分适合大荧幕的发展。”
“只要你能熬过公司，把程野带走，程野就是可以为你将收益最大化的人。”
kit姐嘴角微微扬起，她很少对一个新人开口褒奖，但她此刻确实因为这只言片语，对季晨有了几分欣赏。
谁知还没等她继续开口，季晨又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还在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
说话间季晨看了看kit姐始终抱在身前的双臂：“我也明白这个时间段对程野和你的重要性。”
说着，季晨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交给kit姐：“这是我罗列的组合内不合的传闻，其中程野和范一鸣的都放在了最前。”
“你可以把这个当作是我的投名状，”季晨道，“我希望你能把我放在你考虑人选的范围之内。”
在kit姐接下文件夹的同时，季晨又说：“同时我私心建议你尽快，因为据我了解，璨星已经在对接普华的公关小组了。”
“正如你所说，璨星已经有稳定合作的团队了，那程野呢？”
kit姐在季晨说话间已经简单翻阅了她所整理的内容，呈保守姿态的动作终于松弛了一些。
她看向季晨问道：“很多细节我都没有注意过，”她审视着季晨，“看起来……你很关注我们程野？”
说到这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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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单面玻璃的另一头，程野十分刻意地凑到了窗边。
车外，季晨正要开口，却看到靠近这边的轮胎似乎因为挤压略有变形。
于是她冲车窗的位置瞥了一眼，似是能穿透玻璃似的看了一眼程野大概所在的位置，随即点了头。
“是，”季晨面不改色道，“我关注他七年了。”
“不论是他以爱豆活动的五年，还是续约后个人活动的两年，他……”季晨正色，“他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
车内程野听见后好奇和警惕的神情渐渐散去，转而代之的，是久久不能平静的震撼和感动。
摸爬滚打七年，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七年老粉。
——活着的七年老粉！
听到这里程野直接就坐不住了：“司机师傅，开锁，我要下去一下。”
司机“啊？”了一声，想起kit姐的话陷入纠结：“你……你要去做什么啊？”
“我要去饭撒。”程野满目坚定。
“啊？”司机愕然。
“饭撒，”程野担心司机听不懂似的，还凑上去比划道，“就是给粉丝互动发福利，回馈她们的热情。”
“呃……我知道。”但司机还是不禁感叹。
现在娱乐圈的钱真是什么人都能赚。
好在门外的kit姐显然没给程野这个机会。
听见里面动静之后，kit姐就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季晨。
“加个微信吧，”她余光看了看程野在的位置，又对季晨说，“你的方案我会考虑的，如果我有需要，再联系你。”
季晨没多说，扫完二维码发出好友申请，就将选择权重新交给kit姐，紧接着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
回家之后，季晨重新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她给的第一个方案已经被落实到了热搜上。
虽然不知道这里有多少kit姐的想法，有多少自己的建议，但在#程野范一鸣打架#的热搜内，风向已经渐渐被带偏。
——
[@CCyyyy：强捧之耻@范范范一鸣的七宗罪（9图）欢迎大家来围观璨星皇太子和璨星的py历程！]
[@用户647289：范一鸣不会是救了璨星老板的命吧……捧不红还砸资源？]
[@亿颗小椰子：@程野所有成绩完全靠自己争取！请@璨星娱乐正视艺人需求！合理分配资源！]
[@不吃香菜：纯路人……在微博吵有什么用，乌烟瘴气的（汗），就不该给小学生通网]
[@范范不吃饭：真的路人不会说自己是路人的……藏好自己的粉籍吧！]
……
季晨乐滋滋地围观了一阵，又发了一条微博。
[@程野退圈了吗：#程野范一鸣打架#都别吵了，我们哥哥@程野的成绩是自己一拳拳打出来的[可怜]，如果拳头不够，他还可以靠谈恋爱登顶热搜啊[大笑]怎么不算一种登顶呢？]
刚发完微博，黑粉群就有人艾特她。
【野人部落】
-@程野退圈了吗，姐今天也是稳定发挥。
-退圈姐的嘴什么时候借我用用！
-守护退圈姐！扣一佛祖原谅姐！
……
季晨看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却在这时，她的微博私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菜鸡野：
[6啊姐妹，今天也骂得好高级！]
看着这个小黑子七年如一日的吹捧，季晨竟然都觉得有点习惯了。
如果不是七年前就在黑粉群加上了好友，还亲眼看见这小黑子痛骂程野，季晨真要觉得菜鸡野是把自己当成“星”在追。
@程野退圈了吗：
[还好吧，他当武装白痴也不是第一天了。]
@菜鸡野：
[卧槽，你敢信，我今天发现有人喜欢了程野七年。]
七年？
季晨稍顿，想到了自己今天说的那个谎。
于是她重新编辑消息。
@程野退圈了吗：
[真假？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