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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南诏

作者:冷青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赤炎振翅掠过渝州城鳞次栉比的青瓦时,程自言正和慕容遥寻找其他线索,一路到药香弥漫的街角。


    一间被风吹日晒褪了色的店铺,门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百草堂”三个大字。


    跨过门槛,一股混合了草药和香料的清香扑面而来,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铺内伙计正掀开陈皮匣子,霉味里混着丝甜腻。


    “客官找什么?”伙计指尖沾着朱砂,“川贝、党参……”


    “可有阿芙蓉?”程自言发问,惊得伙计打翻雄黄罐。


    百草堂敞开的木门对面灯笼摊的少女突然尖笑:“又是个冷俏妹儿噻?”她手中竹骨灯笼画着白狐偷香图,“好奇怪哟,这城里居然还有人屋头单独留个漂亮妹儿在家嘞。”


    慕容遥上前一步:“姑娘可是知道些什么?”


    少女摇了摇手:“算逑咯,我不想晓得。你问别个噻。”


    慕容遥见对方无意配合,说起话来也听不大清楚,只得又转向那药铺的伙计。


    谁知伙计已经不知踪影,立在那的换成了满脸堆笑的掌柜。


    “你这可有阿芙蓉?”慕容遥重复方才程自言的问话。


    听到朝廷的禁药,那掌柜笑容不变,开始推销:“贵客且看这新到的波斯药!”他以银镊夹起块琥珀色胶块,凑近窗棂透光处,“您瞧这金丝纹路,可是骆驼商队从大食圣城捎来的,敷在箭疮上,三日生肌。”


    慕容遥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说法:“掌柜的这处,是否有人购入阿芙蓉?”


    掌柜也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转身掀开青瓷罐,肉桂辛香扑鼻:“岭南道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最解瘴气。搭配安南丁香、天竺胡椒……”他指尖划过竹木戥子,“给府上娘子蒸香浴,比那长安东三十里的华清池不差。”


    程自言皱了皱鼻子,怀疑对方说的不是药浴,而是炖肉的方子。


    慕容遥却仍不死心,自怀中掏出金珠:“掌柜的再仔细想想?”


    掌柜一见对方大手笔,推销起来就更热情了,又指梁上悬的鹿胎:“郎君若是求子嗣,当配这高丽参浸的鹿胎膏。上月崔御史夫人用罢,昨儿诞了对玉雪似的双生子!”


    他眉飞色舞,似乎对自家药品功效颇为自信。


    这都什么跟什么……


    柜面铜钵突然嗡鸣,原是西域客商卸货的驼铃传来。


    掌柜抚掌笑道:“巧了!刚卸车的昆仑雪莲,瓣上还凝着天山雪!”


    他掀开湿苎布,冰晶簌簌而落,口中介绍:“这若是配吐蕃红景天、洱海虫草煨汤……”眼风扫过客人手心的金珠,“最补元阳。”


    程自言一眼认出那“昆仑雪莲”不过是做了假的水母雪莲花,心中明了这掌柜分明是油盐不进,怕是问不出什么,于是摆了摆手,道了句:“不用了。”就拉了慕容遥离开。


    二人漫无目的走了几步,转而停在胭脂铺前。


    铺面挂着串银铃,沾着类似龙脑香的味道,却又不大像。


    “郎君要买口脂?”约莫三四十岁模样的妇人腕间银镯刻着避蛊符,“新到的波斯黛,最衬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慕容遥捏起盒残香,确认味道:“夫人可见过美貌女郎,雪肤杏眼……”


    “哎哟!”妇人突然打翻妆奁,“官爷们莫问!”


    话音未落,只见那胭脂铺的老板娘闻声掀开竹帘出来,一边帮着收拾散落一地的物件,一边斜了他们一眼:“官爷若喜欢美貌女子,何不去那翠香楼,里头的姑娘们可是风情万种。”


    慕容遥放下那盒香,讪讪摸了摸鼻子。


    这些人的反应,说是知情也可能,说是被吓住了也说得过去,让人无从判断。


    他们又不能一一抓了去拷问,真是白费工夫。


    二人无奈,只得继续在市集中穿梭。


    天上不见日,雾蒙蒙中温度却愈发闷热了起来,直像个大蒸笼。


    程自言有些口干舌燥,正巧闻见茶摊飘来苦丁茶香,于是要了碗茶就在街边坐下,顺道问:“老丈可听说近日失踪的女郎们?”


    “作孽哟!”那老人家铜勺敲得陶瓮闷响,“上个月刘刺史屋头的幺妹儿,出嫁前一晚上连人带轿子都不见喽。”


    慕容遥再问,对方却是什么也不晓得了。


    ……


    就这样,二人零零散散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到了晚间,和那日在鄂州差不多的菜色端上客栈的桌,慕容遥却只伏在案上看着地图沉思。


    “扶南兄且看——”程自言晃着青釉药瓶挨近案头,瓶口倾出三粒赤红丹丸,落在冷透的胡麻饼上竟蹦跳如活物,“这西域毗梨勒佐以高昌葡萄酿的辟谷丹,最宜配你这般……”他忽地捏着嗓子学起伶人腔调,“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痴情种。”


    见慕容遥不为所动,仍盯着地图,程自言再接再厉,反手将药杵插进他束发的玉冠:“医经有云,饥肠若雷鸣,则神思如浆糊。你猜当年孙真人怎么在终南山逮住偷吃贡果的猴儿?”


    他说着回身取了碗来,搅了搅里面热腾腾的杏酪粥,言之凿凿:“就是往粥里掺了醉仙桃!”


    慕容遥睇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典故,分明是他信口胡诌。


    见他盯着粥面浮起的当归看,程自言夸张地嚷嚷:“别瞪我,没下毒!这当归还是用你的玉珏跟胡商换的。啧啧,上好的于阗籽玉,就值三筐药渣。”


    他舀起勺粥硬塞进慕容遥指缝,“快尝尝,可比你给冷美人煮的臊子面……”


    话音未落,慕容遥忽然掐住他腕脉:“你说什么?”


    “哎哎松手!”程自言腕间银铃乱响,“除了烤肉,你也就那碗臊子面还算拿得出手,讨好心爱的姑娘,我就不信你不给她做。要我说,你该往面里添点肉苁蓉,还能给冷美人补补气血。”


    慕容遥对药理只略知一二,哪里晓得食补的道理,闻言更是懊恼,青瓷碗底重重磕在案上,溅出的热粥正落在鎏金机关鸟尾翎。


    金翅腾起时,程自言大笑:“看,连扁毛畜生都比你懂事理!”


    就在这时,赤炎从客店的窗飞了回来,喙间衔着一物。


    慕容遥见此心中一喜,连忙来到窗前,窗外月色泛着诡谲的靛蓝,他将东西接过,攥在手心仔细端详。


    那是一小截儿植物,花瓣形若倒悬的酒盏,边缘生着细密毒刺,在月光下泛着孔雀翎般的幽光。


    “这是蛇吻杓兰,”程自言挑开层层叠叠的花萼,“只生长在苍山雪线下的毒瘴谷。”


    二人对视一眼,不顾夜色浓重,即刻动身。


    ……


    残阳将南诏城堞染作赤金时,慕容遥的皂靴踏上人来人往的街道。


    与渝州不同,南诏的傍晚,日光仍旧通亮,直让人眼冒金星。


    赤炎掠过城头藤甲卫兵的头盔,尾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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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拖出一道焰痕。


    程自言药箱铜铃叮咚,与街边竹楼垂挂的毒蕈风铃共振。


    “两位哥儿可是要找人?”卖槟榔的老妪忽然开口,黥面纹着蝎尾图案。


    她枯指指着慕容遥手中捏着的杓兰:“克苍山那点呢马帮,最爱拿这朵花喂骆驼。”


    慕容遥抛去枚金铢,老妪将其按入槟榔青叶,再次开口:“过掉鬼市,瞧着饮虹桥莫要过河,朝左边岔路口有棵三头曼陀罗……”她喉间忽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记得蒙住口鼻。”


    慕容遥和程自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信任,但他们别无选择。


    穿过贩卖蛊虫的鬼市时,程自言银针不住颤动。


    铁笼里蓝尾蝎的螯针刮擦声混杂着苗医咒语,腥风中飘来句汉话:“又是个送死的。”


    慕容遥霍然回首,只看见斗篷下闪过的银髯。


    赤炎突然俯冲,惊散路边蛊婆竹筛里的尸蚕。


    金翅扫过之处,青石板渐次亮起荧粉痕迹——原是沾了它羽间的磷粉。


    二人寻着那痕迹前行,夜色渐浓,他们停在断崖边的饮虹桥前。


    桥下流水潺潺,残月在水面映出破碎的光斑。


    腐木桥身缠满血色藤蔓,对岸雾气中隐约可见千瓣曼陀罗,三个花苞如婴儿头颅般蠕动。


    慕容遥剑尖挑开藤蔓,露出桥板刻着的咒文:百花深处,有去无回。


    “左岔道。”程自言说着,二人转向嶙峋山径,密林间倏地飞出群碧眼蝙蝠。


    慕容遥挥剑将其斩落,便见蝠翼渗出靛蓝毒血,溅在岩壁上竟腐蚀出人面纹路。


    一路到子夜时分,磷粉痕迹消失在瀑布前。


    瀑布水幕如同碎玉倾泻,左侧岩壁上,隐约刻有古老的标记,绕道侧面便见一山洞。


    洞口被蔓延的青藤遮掩,微风过处,藤叶簌簌作响,洞内幽深,隐约有水声潺潺。


    慕容遥剑尖挑开的藤蔓突然暴长,蟒蛇绞杀般缠住剑身。


    程自言疾射三枚银针,针头淬的雪山寒毒竟在藤表凝出霜花。


    “是百花血藤!”程自言很快分辨出身在何处,“《南诏通志》载的蛇母洞。”


    话音未落,赤炎振翅,熔金般的尾翎在夜幕划出弧线,惊起洞中无数萤火虫。


    那些萤火竟是赤红,聚散如飘摇的血珠。


    接着,赤炎突然凄厉长鸣,金羽纷落。


    慕容遥遁声看去,见它撞上了岩壁隐形的蛛网。


    剑光闪过,蛛网燃起幽蓝火焰。


    终于脱困的赤炎扑扇着翅膀落到慕容遥肩上,呆滞的鸟脸上竟一时给人心有余悸的感觉。


    慕容遥轻轻抚摸赤炎的羽毛,目光如炬,扫视四周。


    借着火光,终于瞧见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蛇蜕——最长的竟有丈余,蜕皮头部生着鹿角状骨突。


    视线下移,满地白骨间生着剧毒的鬼灯笼花,荧光花蕊中蜷缩着具新鲜男子尸体。


    慕容遥剑鞘触及地面白骨,竟有琴弦震颤的余韵,原是蛇毒将人骨蚀成了空腔。


    程自言不由打了个寒颤,点燃硫磺火把的刹那,千万点幽绿磷火在洞顶亮起。


    是倒悬的盲蛇瞳孔,它们鳞片摩擦岩壁,发出老妇梳篦沾发般的细碎声响。


    这根本不是天然洞穴,而是无数蛇蜕与骨骸浇筑的巢冢。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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