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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作者:荷月初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冬至是数九寒天的伊始,对南方城市而言,通常也是气温断崖式下降的伊始。


    十分应景的,彭城今天一早天色就阴沉沉的,等宋成希抵达杨闵华家的别墅区时,已然寒风朔朔,接着雨也窸窸窣窣落了下来。


    宋成希打起了伞,很快又收了。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裹挟着冰雨,打伞也无用,反而徒增行进的阻力。


    宋成希有点后悔,早上江天晚送他去高铁站时就嫌他穿的少了,非要把自己的超长款羽绒服脱下来给他。


    他一口拒绝了,觉得又黑又长的羽绒服实在不好看,而且和他今天的这身行头不搭。


    其实只在风雨里走了五分多钟,宋成希按响别墅大门的对讲时,衣服头发都已经被湿漉漉蒙了一层雨,四肢也凉透了。


    是余瑾接起的对讲。


    “小希,抱歉啊……是这样,今天不是冬至么,你杨妈去朋友那儿窜门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她回来了,我再联系你,再约下次。”


    宋成希想过可能还是会被拒绝,只是真听到了,还是会失落。


    在他认识杨妈的十几年里,她一贯来是独来独往的,极少去朋友家窜门,更何况是在这样风大雨寒的天气里。


    其实是杨闵华依旧不愿意见他,余瑾就替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宋成希没戳破这借口,只顺着她说:“谢谢小瑾姐,那杨妈她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没关系,我可以等她。”


    “小希,你还是回去吧,听话。”余瑾也为难,叹了口气,“你杨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等不到她的。”


    宋成希压着舌尖的苦涩,继续坚持:“小瑾姐,你不用瞒我的,杨妈就是不想见我。”


    “但我这次不会半途而废了,今天等不到,明天就继续等,我会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小希,你——”


    “等等等,让他等!”对讲机那头传出杨闵华忿忿的声音,“就知道要挟我。”


    宋成希已记不清多久没听见这声音了,恍若一瞬间回到了年少被杨妈数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语气。


    他怔愣了一瞬,立刻趁机向对讲机里头大声道:“杨妈,对不起!您给我个机会当面向——”


    “嘀——”


    话没能说完,对讲机先被里面的人掐断了。


    宋成希觉得自己像被当头浇了盆凉水,可又很快燃起了希望。


    至少,他确定了杨妈这会儿在家,也知道他就等在外面。


    至少,此前杨妈连开口骂他一句话都不愿,可现在她能隔着对讲冲他发脾气,何尝不是一种态度松动的表现?


    所以,就像天晴姐说的,只要他够坚持,只要他用行动证明歉意,总能等到杨妈原谅他的那天。


    宋成希收拾了一下情绪,又一次按响了对讲机。


    又是余瑾接起的对讲。


    “小希,你这是何必?你杨妈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气她。回去吧,听姐的话,行不行?”


    这次,余瑾的声音里也带了点怒气,估计是杨闵华切断对讲后在家发了脾气。


    宋成希也觉得总按对讲的行为有些欠考虑,可又不想错过这机会,只能匆匆道歉,又紧接着朝着对讲道:


    “杨妈,我真的错了。我要继续跳芭蕾了,也会参加开春的杏荷杯海选。”


    “小希!”余瑾打断他,“够了,你回去吧。”


    对讲又被切断,“嘀”的忙音,在风雨里听起来格外的扎耳。


    宋成希今天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于是把外套的扣子全部扣紧,领口竖起,又站到了别墅对面的树下。


    他抬头,透过雨幕望向二楼的窗户,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便拿出手机。


    手指早就麻了,想用力反而更哆哆嗦嗦的,点了好几次才按稳了语音键,一开口牙齿都冻得直打颤。


    “杨妈,我知道,您视尽心竭力地教我跳芭蕾也教我做人,把我当做是关门弟子,期待我能沿着您年轻时的路走下去,走得更远。


    所以,当初我说再也不跳芭蕾的时候,您肯定比谁都更失望,更伤心。是我对不起您。”


    宋成希说到了这停了一会儿。


    拇指露在风中实在太冷,冷到好像就算拇指冻掉下来都不会有感觉了。


    他用同样失温的手掌捏了捏拇指,待重新能感觉到拇指的存在了,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之前不是怕再回舞台要吃苦,也不是担心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


    杨妈,我……我决定离开是冲动了,但也有苦衷,以后我一定向您说明白。”


    眼眶被冷风吹得发干发酸,那点委屈的水汽在夺眶而出之前就被吹散了,和雨一起飞向空中。


    “我,我最近有好好练功,也试着自己编了舞,但参加杏荷杯还是没底气,就想让您看看。”


    “我知道这要求就是耍无赖,但您是我的杨妈,我要是不跟您耍赖,还能去找谁?”


    宋成希边说边望向二楼的小窗。


    也许是眼睛被雨水迷住了,他隐约间看见窗帘动了一下,窗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


    宋成希这么看着,脑袋忽然一热,想出了个离谱的主意。


    “您不愿意让我进去也没关系,我就在外面跳给您看。”


    说完,他不带犹豫地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直接把外套一脱,往旁边的树杈上一搭。


    风雨声急,播放伴奏也听不见,干脆不要伴奏,反正旋律和动作早就练到烙印在了脑袋里。


    手脚早就冻得没了知觉,宋成希原地做了50个高抬腿,待四肢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便摆好了起始动作。


    不管杨闵华有没有站在窗口看,也不管路人会不会觉得他是疯子、傻子。


    宋成希把空旷天地想象成舞台,在寒冬肇始的凄风苦雨里,跳起一支关于成长与蜕变的舞。


    没穿舞鞋的脚,踩在湿泞水泥地上,时不时就会打滑,几次宋成希都差点要摔倒,又堪堪稳住。


    凛冽的风带来更大的阻力,让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更费力,手臂和身体也更难保持精确与稳定。


    但宋成希不在意。


    近两个月的苦练,他把这支舞掰开揉碎不知练了多少遍,唯独今天这一遍,每个动作都不到位,却反而让他觉得找到跳这支舞时应有的心境。


    一种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堵上自己全部的心境。


    天更黑,风更急,雨更大。


    宋成希反而因忘我地舞蹈而忽略了外界的蚀骨寒冷。


    一舞终了,头发衣服湿光了,裸露在外的手早已冻得又红又肿,脚趾头也在阵阵刺痛。


    冷风刚才又钻进了他饱受摧残的关节里,此刻隐隐又有要病痛复发的意思。


    宋成希撑着膝盖,缓着劲儿。


    “小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头顶传来一道忧心忡忡的声音。


    宋成希抬头,发现余瑾不知何时已撑着伞站到了他跟前。


    心里猛然燃起一小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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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瑾把他拽到伞下:“你杨妈在午睡呢……你在这儿犯什么傻?还发那么多消息。”


    宋成希的心像坐了过山车,一下入云,此刻也砰一下砸在地上。


    余瑾这话,简直比此刻的风雨更凉,一直凉到他心底,凉得他心脏都发疼。


    原来,刚才那支舞终究是他一厢情愿了,二楼根本没有观众。


    可余瑾又继续说:“你杨妈说,要让她看作品,就把正经录好的视频发给她,别总在家门口给她唱苦肉计了。”


    “……”


    宋成希觉得自己脑子好像被冻上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余瑾这话的意思。


    杨妈是答应帮他看看舞了!


    惊喜来得太猝不及防,千言万语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咙口,宋成希张了张嘴,竟傻傻地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把自己冻坏了。”余瑾又递给他一个保温杯,“你杨妈给你的。”


    宋成希接过,立刻认出了这杯子。


    以前杨闵华陪着他去考级、参赛的时候,总带着这保温杯,里面装一点温热的淡蜂蜜水,能补充能量,也能平复心情。


    宋成希忙不迭拧开盖子想喝一小口,不料手和嘴唇都不听使唤了。


    蜂蜜水只入口了一点点,其他全洒在衣襟上了。


    “别激动得太早,这可还没原谅你呢。”余瑾半嫌弃半心疼,“快把衣服穿上,回去吧,嗯?”


    “好,好,谢谢小瑾姐。”


    宋成希听话地哆哆嗦嗦穿衣告别,也说不清自己抖得这么厉害是激动的还是冻的。


    -


    答应了江天晚的,今天要回青城。


    而且,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江天晚分享好消息。


    担心,失落,自责,委屈,释然,坚定,惊喜,感激,又如释重负。


    宋成希在一天内经历了太多情绪,去车站的路上,人突然放空,疲惫排山倒海而来。


    “小伙子,到地方了,想什么呢?”司机师傅好心叫他。


    “好。”


    宋成希迟钝回神,觉得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耳朵像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听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他撑起身要下车,手臂没什么力气,撑了三次才起来,钻出车门,脚一软,又是一趔趄。


    一定是刚才车里的空调打得太暖,宋成希被车外的空气激得牙齿咯咯作响,继而四肢也跟着一阵阵痉挛起来。


    他缓了一会儿,发现越努力控制反而四肢颤抖得越厉害。


    视线的边缘开始逐渐模糊发乌,口鼻呼出的气是滚烫的,五脏六腑也好像在燃烧,可身体又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好像,情况不太好。


    宋成希拖着脚步费力穿过马路,好不容易挪到车站门口,立刻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没想太多就拨了江天晚的电话。


    “宋老师?订好回程票了吗?几点到站?”


    江天晚大概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欣喜。


    宋成希却答非所问:“你来车站接我吧?我好像闯祸了。”


    “什么闯祸?”江天晚听出了他的异样,立刻焦急起来,“你回到青城了?”


    “到车站了。”宋成希觉得思考好累,说话也好累。


    “宋成希,你人到底在哪里?”江天晚拔高了音量。


    宋成希有点想不起来了,忘了眼车站顶的大红字,才讷讷回答。


    “彭城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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