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屿在舒家一直待到下午五点,才让谈舟来接她。
临走前,杨劲在院子里浇花,见舒屿直接往大门外走,疑惑叫她。
“你没开车?”
“没开。”
“那让老李送你吧。”
“唔……”舒屿支支吾吾,敷衍道,“不用。”
杨劲察觉出不对,放下东西,跟在舒屿身后。
“那你怎么回?”
舒屿今天一整天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在家里提起“谈舟”这个名字,不想到最后还和她爹拌两句嘴。正想着随便编个谎,却见杨劲的眼神直直地瞅着大门外,眼中怒气值飙升。
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得,谈舟已经到了,还非常大摇大摆地靠着车站着,长腿微曲,神态松弛,低头看着手机,十足十地引人注目。
舒屿好像听到了她的父亲咬后槽牙的声音。
“他来接你?”
“……对。”
“你现在是完全住在他家了是吗?”
“毕竟结婚了。”
“结婚怎么了?你是没有房子吗?那么多房子你随便挑一个让他搬来不行?凭什么住到他家?”
舒屿看到谈舟已经抬起头向他们看来,并且在看清她旁边的杨劲后立刻站直了,很局促地鞠了鞠躬,然后像原地罚站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后背又绷得笔直。
她懒得再解释什么,于是直接打断道:“他家离公司近。好了爸,我先走了啊,你和我妈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哎,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杨劲冲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喊着。
“再说吧!”
“再说再说,总是再说。”
杨劲有些挫败地弯了腰,嘟嘟囔囔地转身往花园走,刚走几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看着谈舟给舒屿打开车门,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驱车离开了。
他站了良久,最终,叹了一声。
谈舟坐在驾驶座上还没有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收紧核心,后背虚虚地挨着椅背。
“你这么紧张干嘛?”
舒屿奇怪地看他。
“……没事。”
他目不斜视,悄悄矮下去一点。
“我们去哪?”
“拆礼物。”
“这个方向?”
车朝着与意阁完全相反的方向开,舒屿看了看四周,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礼物要到现场去拆。
“没有什么鲜花乐队烛光晚餐吧。”
舒屿调侃他,眼睛注视着他的反应。
有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没那么喜欢,也没那么惊喜,但舒屿还是会表现得很开心,毕竟以他们的关系,谈舟能给她准备这么多已经很用心了。
“没有,放心吧。”
答完这一句,谈舟就什么都不再透露了,让舒屿的好奇心被越吊越高。
到了市中心的艺术中心,谈舟停下车,为舒屿打开车门。
“走吧。”
“这里?”
谈舟点了点头,牵着舒屿走到一个展馆前。
从外面看,展馆的设计很独特,是由四个正方体错位堆叠而成,乳白色石砖上一尘不染,顶部宽阔的天窗,正好将此刻落日收入囊中。
舒屿正疑惑为什么要来这里,就见谈舟娴熟地在紧闭的展馆大门处输入密码,“滴”声过后,门应声开启。
他推开门,为舒屿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屿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
馆内空空如也,只有空置的展架规则摆放着。原来天窗并不是普通的玻璃,并不能直接透过日光,经过过滤后,灼热的晚霞只剩柔和黄光,浮动着,洒在白色的墙上。
“礼物……是空的展馆?”
“嗯,暂时是空的。我之前送你的那套积木,你还记得吗?我后来又联系了那位收藏家,才知道他是一位积木专家,藏品非常多,且跨越时间、空间,可以称之为一部积木文化发展史。所以我邀请他来江城办一场展览,除了能让你看到他的藏品,更重要的,我想通过这场展览,将积木文化的发展脉络直观地展现出来,我想,应该对你会有帮助。”
积木展览……吗?
舒屿几乎没有在国内听过类似的展览主题。
谈舟见舒屿没有说话,便继续解释道:
“当然,国内没有类似展览的经验,所以我请他和Aria一起协助策展人来设计。时间暂定是在两个月后,因为准备得比较急,搬运藏品、策划展览都需要时间,不过我算了一下,那个时候你的公司应该也迈入正轨了,这个展览可以作为你市场调研的渠道,以参观者作为目标群体,为你的第一款产品做参考。”
舒屿的心渐渐收紧。
她每听谈舟说一句,心里就惊一分。惊讶于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惊讶于他竟然真的去做了,惊讶于他竟然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向她叙述。
可这样一场展览,从沟通、敲定再到落地,一定是无法想象的困难重重。单说他提到的那位收藏家,就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答应将那么多藏品从伦敦搬来江城,办一场所谓的展览。
他到底什么时候做了这些?
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舒屿许久未言,斟酌后,问了眼下最近的一个问题:“这个展馆在核心地段,据我了解,这样的展馆应该是不接受临时预约的,至少要提前半年,你怎么约到的时间呢?”
谈舟没有牵她的那只手插在兜里,眼睛了了扫着空荡的展厅。
“嗯,确实不能临时预约。所以我把这里买下来了。”
舒屿的手一松。
谈舟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还在独自说着:“因为我想除了这次展览,之后这里也可以作为你的一个营销渠道,所以展览是以你公司的名义开展的,这个展馆的所有人也是你。合同在我书房,我回家拿给你……”
“谈舟。”
舒屿打断他,脚下挪动着步子,站得离他远了一些。
“嗯?”
谈舟回过头才发现,舒屿的神情不如他想象一般惊喜,她紧蹙着眉,以一副防御和戒备的姿态,在身前扣紧双手,望向他的眼神,晦涩难言。
谈舟的背不自觉挺直。
“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谈舟,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对舒家千金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是太过贵重的吗?”
“不是对我。是对我们。”
他们是什么呢?
他们是一对在结婚前就约定好离婚期限的假夫妻。
他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是短暂的家人,可没有任何一种关系,值得谈舟为她准备这些。
这份礼物,与一套金首饰、一段人际关系完全不同,这是需要谈舟付出实实在在的时间和精力,砸下真金白银才能送出的。
可是,这太越界了。
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这太贵重了。
贵重得让舒屿想退缩。
“舒屿。”谈舟向她迈近了一步,再次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我听不懂。”
舒屿抬起头,直视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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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准备这些。你对我的好,超出了我们规定的范围,我们的关系没有到能接受你这样一份礼物的程度。说实话,我很震惊,也很感激,可是,我不开心。”
舒屿退后了好几步,站到了谈舟无法再轻易靠近的位置。
“所以,我没办法说谢谢你。”
谈舟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太阳落得很快,此刻馆内已经照不进一丝暖色。日月交替的薄凉覆在他眼中,藏住了后面的悲伤。
“果然,还是不行。”
舒屿轻轻“嗯”了一声:“先回去吧。”
“那这里……”
“以后再说。”
她率先转身往外走着,谈舟看着她消失在门外,一次未回头。
他站了许久。
直到黑夜吞噬了地上的影子。
-
回家之后,两人的气氛很微妙,除了必要的交流,舒屿几乎没有与谈舟说过额外的话,也不去看他的眼睛。
吃饭时,舒屿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但好像有点眼熟,便走到客厅接起来。
“喂?”
“小屿,是我。”
……又是程衍。
上次忘记拉黑了,真是失策。
“你又干嘛?”
“想问问你,一会儿有空吗,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你没完了?我们分手了,我结婚了,你听不懂吗?”
“小屿,你不爱他,我知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追求你一次,可以吗?”
舒屿气得头脑发胀,语调不自觉提高。
“你是有当小三的癖好吗?和你好好谈的时候你说要前程,现在我结婚了你又想要爱情了?”
程衍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很抱歉,那会儿没有选择你,可看到你这么不幸福,我真的很想弥补你。现在前程我已经有了,我也可以配得上你了,小屿,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舒屿恶心得饭都要呕了,眼皮一直跳,不想再跟他废话,于是很不客气地回怼道:“配得上我?毒蘑菇吃多了吧你。”
直接挂断,拉黑。
回到饭桌后,舒屿还在气头上,眼睛微微发红,拿起筷子时,下手有点重,在碗边敲出“叮”的一声。
吃了几口,才发现对面的谈舟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她。
“你又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问。
“舒屿,你不该和他纠缠。”
“这是我的事。”
“这不是你的事。我们结婚了,我是你的丈夫。”
“你是指明年就会离婚的这段婚姻吗?”
“现在还没离。”
谈舟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语气越发地重。他的手心在桌边压出红印,痛觉支撑着他保持清醒,却只能让他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在变得混沌、在向下沉沦。
“谈舟,你把我当作什么都行,唯独不该把我当作你真正的妻子,你这样,完全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平衡。”
“何来平衡?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不平衡,还要怎么破坏?”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这副表情又是在做什么?我和谁纠缠、和谁交往,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你是在吃醋吗?”
“对,我在吃醋。我在吃醋,你满意了吗?”
谈舟完全控制不住地回答了她。
沉默陡然降临,舒屿看着对面气焰骤失的人,拧着眉,露出一个气急的笑。
“谈舟,你就这么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