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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理智

作者:穿林听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舒屿定了定神,手撑在沙发上,离开了谈舟的怀抱。


    “你怎么没有家?意阁不是你家吗?”


    谈舟也坐起身,视线向下,眼皮半阖,神态略显疲惫。


    “什么是家?”


    “吃饭睡觉的地方啊。”


    “不是。”


    “不然还是什么?家人在的地方?”


    “对啊,”谈舟抬起头,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舒屿,眉眼里笑意浅浅,“我没有家人。”


    舒屿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怔愣几秒,转过脸去,端起蜂蜜水放到他手心,跳过了这个话题。


    “醒醒酒,来吃饭吧。”


    谈舟依旧是很听话的样子,在舒屿转身走向餐厅后,捧着还有些烫的水杯,仰头,一口气喝光了。


    难以忽视的温度自口腔蔓延至喉咙,倒把他烫清醒了些。


    灼烧感掩盖了甜味,谈舟撑着半梦半醒的脑袋,起身跟上舒屿。


    洗过手,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前,双手放在腿上,脊背挺直,眼睛看着一桌子菜,没有动作。


    盛饭出来的舒屿疑惑看他:“愣着干什么,吃啊。”


    谈舟仰头。


    “等你。”


    他的神色愈发像个小孩,舒屿无奈之余,也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


    “好了,我来了。”她把筷子递到谈舟手里,“吃吧。”


    谈舟这才抬起胳膊,夹了一大口菜到碗里。


    他似乎也是真饿了,埋着头吃饭,一句话都不再跟舒屿说。


    舒屿单手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


    因为舒谈两家特殊的渊源,她对谈家的事略有耳闻,但不清楚太多细节。


    她只知道谈舟的父亲、如今谈氏的一把手,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能力也一般,原本辉煌的谈氏一步一步毁在他手上。


    而谈舟的母亲,出身于三代从政、如今已经退隐江湖的冯家,谈家当年为了得到冯家支持,故而与其联姻,但谈舟幼时父母便离婚了,他妈妈更是从此不知所踪。谈氏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外界流传的都是些小道消息,具体如何,舒屿并不知道。


    谈舟的父亲是独子,他也是独子,爷爷已经去世,与母亲那边的家族又没有联系,若谈舟与父亲关系不好,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没有家人了。


    “我吃饱了。”


    舒屿正出神,被谈舟的话唤醒。


    抬起头,发现他放下筷子,又坐回那个端端正正的姿势。


    “吃这么快?不再多吃点吗?”


    “嗯,我去洗澡了。”


    谈舟说着,端着自己的碗筷就起身了,收拾下去后,直接往浴室走去。


    舒屿实在看不懂。


    他这酒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没醒酒,能洗澡吗?


    “哎,等会儿。”舒屿跑上去拦住他,“我这没有你的换洗衣服,你先别洗了。”


    谈舟很固执:“不行,有酒味。”


    舒屿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想到一个测试办法。


    她双手握着谈舟两个手腕,与他面对面站着,向上抬着眼瞧他,语气放缓。


    “谈舟,我是谁?”


    谈舟眼神清澈,吐字清晰:“阿瑾。”


    得,还是没醒。


    “家里停水了,不能洗澡,去睡觉。”


    舒屿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反手扣住他凸起的腕骨,转身带着人往二楼客房去。


    然而没走两步,她就感觉手心一空,再回头时发现,谈舟甩开她的手,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他步子有些不稳,也不似平时站得那样笔直,肩膀松垮,微微垂首,连路都不瞧地往前走。


    “哎,你去哪?”


    舒屿只好再次拦住他。


    谈舟的表情依旧单纯:“睡觉。”


    “你去哪睡觉?”


    “卧室。”


    “客房在二楼。”


    “为什么要去客房?”


    他抬起胳膊,手指微曲,准确地指向舒屿房间的方向:“我平时都睡那里。”


    谈舟喝醉了真的很奇怪,说他意识不清,可他能走能动能吃饭,说他意识清醒,他又满嘴胡话满脑子糨糊。


    舒屿照顾过那么多次,她早该知道的,就不能和这人在这浪费口舌。


    “不行,你不能去。”一身酒气还不能洗澡,舒屿坚决不能让他睡自己房间,“要么沙发要么客房,你自己选。”


    谈舟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


    “阿瑾,你生我气了吗?”


    “?”


    这又哪跟哪。


    “好吧,我去睡客房。”


    谈舟认命一般垂下头,轻叹了声。


    舒屿以为终于能把活祖宗哄去睡觉了,正要松口气时,谈舟忽然俯下身子,浅浅抱住她。


    酒气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茶花香,舒屿有些晃神。


    谈舟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下巴放在舒屿头顶上,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将她环在怀里。


    “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阿瑾,我向你道歉。”


    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像浸泡过度数不高的果味啤酒般,冒着微醺的气泡。


    “我会去睡客房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舒屿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分钟,终于,败下阵来。


    她侧了侧头,将鼻子从他胸膛中解放出来,深呼吸着。


    “我不生气。”她抬手挡掉谈舟抱着她的胳膊,眉眼温柔下来,捧住他的脸,“去睡觉吧,好吗?”


    谈舟看着她眼睛,点点头。


    “晚安。”


    “好,晚安。”


    -


    因为谈舟的“不请自来”,舒屿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起得比平时困难了些。


    第一个闹铃响后,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五分钟又五分钟,半小时后才磨蹭着起了床。


    洗漱之后走出卧室,她才听到厨房有动静。


    “阿姨,今天这么早吗?”


    舒屿路过餐桌时看到一杯磨好的咖啡,顺势端起来捧在手里,边往厨房走边道。


    结果正好和走出厨房的谈舟迎面相遇。


    “……是你在做饭?”


    她看了看谈舟手里的芝士蛋吐司,诧异的同时,又莫名觉得画面很和谐。


    好像很久没见他做饭了。


    “你醒了。”


    谈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清明,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看着比平时软一些,并没有那么多棱角,更像个男大学生。


    贴身而过时,扑面而来的是紫罗兰香的沐浴露味道。


    舒屿一时无言,谈舟便也没有等她的回答,继续往餐桌走去。


    “来吃饭吧,刚刚做好。”


    舒屿“啧”了一声,掉头跟上谈舟。


    “你酒醒了?”


    “嗯。”


    “昨天的事呢,都记得吗?”


    谈舟摆盘的动作一滞。


    “记得。”


    虽然他很想不记得。


    “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不起,打扰你了。”


    “知道就好。”舒屿轻哼一声,心满意足地坐在座位上,“所以你做早餐是,给我赔罪?”


    “算是吧。”


    谈舟没什么表情,从厨房把几个盘子一一拿过来后,对称摆好,还给小黑端了一碗猫饭。


    小黑看起来已经完全被这碗饭俘虏了,主动探头让他摸摸。


    收拾了当后,谈舟坐在舒屿对面。


    “应该合你胃口,如果想吃什么其他的,我再去做。”


    舒屿好整以暇地捧着咖啡杯,没有直接动筷,而是嘴角噙着一点笑,毫不掩饰地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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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


    于是谈舟也放下筷子。


    “怎么了?”


    “周成快来接你了。”


    “我知道。”


    “那我要是现在想吃蟹黄灌汤包呢?”


    “我去和面。”


    “你去和什么面——”舒屿不笑了,放下杯子,胳膊叠放在桌沿,“谈舟,我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谈舟顿了顿。


    “我们尽量不要见面。”


    “对啊,你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昨天喝多了,所以……”


    “昨天的事,我可以不管。你喝醉了习惯到我家来,偶尔一次,我不计较。可是你现在清醒得很,你不走,在我家做的哪门子饭?”


    谈舟的眼里有一丝愠意,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脊背绷直,后靠在椅背上。


    “舒屿,你很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总要赶我走?”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于情于理,我们都要不应该……”


    “于的什么情,于的什么理?”谈舟对上舒屿那双琥珀瞳孔,视线降温,“舒屿,你还不如直接说你讨厌我。”


    舒屿不知道谈舟怎么这样说不通。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大早晨的,千万不能动气。


    “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再和你解释一次。于情,我们是分手的关系,在那段感情里,我们互相欺骗,毫无真诚可言,分开了自该各走各路,没有任何交集的必要;于理,你是谈氏公子,你的爷爷曾经差点害得舒家家破人亡,虽然与你我无关,但我若得知你的身份还继续与你接触,是不是太对不起生我养我、为我提供一切的人了?更何况,你我交往过的事情一旦传出,你不知道会变成多么离谱的谣言吗,你让舒繁的员工怎么看我?”


    谈舟听着她字字珠玑,条理清晰得让他毫无辩驳余地,反而,释然地笑了。


    “舒屿,你真理智。”


    “我不该理智吗?”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是我原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以这样拆解、分析,再定论。谢谢你为我解释这些,我现在懂了。”


    舒屿觉得他很奇怪。


    她没有说一句过分的话,也没有任何指责他的意思,她只是给他分析利弊,可他的眼里为什么这样失望又悲伤?


    “不用谢。”


    谈舟的眸中腾起一团迷雾。


    她说的都没错,每一句都直击要害。


    可她什么都谈到了,却唯独不谈感情。


    也是,没有付出过感情的人,才能像答辩一样剖析“关系”这个课题吧。


    “舒屿,我很想知道,那三个月,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解又不甘,却还在挣扎着,期待着,能从舒屿口中听到一个不那么刺耳的答案。


    舒屿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犹豫了半刻,才道:


    “是一段很开心的旅程。”


    “我呢?”


    “同路的旅人。”


    “所以现在,旅程结束了,我们依旧是陌生人,对吗?”


    “对。”舒屿这次没有犹疑,点了头,“既是过客,开心过就够了。”


    “我懂了。”


    谈舟起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我要去纽约一段时间,可能年后才回来。周成会留在国内,袁恒的事,有需要你就联系他。”


    舒屿“嗯”了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谈舟到客厅拿起外套,没有道别,直接走出了舒屿家。


    寒风萧条,以繁华著称的江城也不例外,城市色彩已在凛冽中褪去大半。


    谈舟站在楼下,大衣在身后卷起,寒意混着潮湿,灌入骨髓。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转身,迈入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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