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上有几段剧情,是随着每个人物逐渐脱离原本轨迹后发展而来的内容。
被各路人马惦记的黄金地段门面,原本只是一个模糊定位,根据主角的出场需要,有时是录像厅,有时是电器城。
但现在不一样了,加载出的后续情节里,该位置有了清晰的名字,叫“望江路三十六号”;它变得更具体,有了明确的经营方向,是卡拉OK厅。
卡拉OK厅一开业就迅速扩展成本地热门场所,从聚餐约会到应酬谈生意,无一不是最佳选择。生意之红火,是顺便把周边街道的经济带动了起来。
望江路附近的,商业城知名度一年比一年飞跃,面向客户群从全国延至海外出口;顾氏开始涉猎地产行业,边上老城区拆迁重建是其集团的第一个项目。五年后,这整个片区将成为本市中心商务区,高楼密集,繁华无比。
是的,要五年。顾文绍的外贸公司是等到他出国深造回来才正式落成,公司选址在原先是苏莱家住址后来成了商务大厦的顶层。彼时的苏莱已经考取到护理专业本科,入职于本市第一医院。
看到男女主角五年后再见的情节,苏雁荷暗自嘲讽,五年时间都不能让你们遇到更好的良人?怎么还非要在一个棵树上吊死?
如果是普普通通第三视角,磕不了CP不硬磕,烂小说不看更顺心。偏偏苏雁荷这个第三视角兼具当局人,退不了,她得随时出来当一当垫脚石。
【原来并不存在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是你非要改变他们的轨迹。】
【别看剧情里几句话就过渡“五年后”,对你来说,五年不是一晃而过,你要真真切切走过五年才能走到下一章,活该!】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能获得无数财富,为什么要搞复杂?】
光幕右上角的额度形同虚设,这么久了金额只有过一次变动,照理牵涉到钱的事,苏雁荷就该有反应了。
可这会儿苏雁荷还是那一副不为所动,回去吃饭,嫌一句菜凉了。
小妹一听,立马倒热水推到苏雁荷面前,特殷勤,小脑袋子里就想着大姐分分钟钟入账三百块钱,能不能分她一点儿。
可惜大姐眼前有“屏障”。低头吃饭时间,光幕上仍找着苏雁荷能看得见的地方弹字。
【现在还多出了一个错误程序,周诚,这人不解决,剧情再有变动,可能就不只五年!】
【你为什么不着急!】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苏雁荷开口回道。
“什么?”对面的小妹以为在跟她讲话,“什么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你出尔反尔,说好的拿钱走剧情,你没有一次照做!】
【你还要不要钱!】
苏雁荷说:“钱谁能不要。”
“对啊对啊。”小妹不知道话题的由来,也能做到有来有往的回应。
【所以,让你顺着剧情就那么难?非要剧情顺着你才行?】
【既要钱,又要顺心,你胃口太大了吧!】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你,你立场太不坚定……”每次嚷嚷世界会崩塌,一会儿时间暂停,一会儿空间花屏,纯唬人,最后改变一下人物轨迹,剧情还能继续,世界也不见崩。
五年?苏雁荷说着话一边露出不屑的笑,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把这个五年缩短,虽然目前暂时没法子,但气势上必须压制得住。
说到一半断了话,是因为瞧见光幕底下伸过来一只小手。小妹讨好地说:“大姐,我的立场是永远跟你在一起!你对我最好了,你能不能回去跟爸妈说,我不读书了,以后我跟你学做衣服?”
苏雁荷抬眼看看小妹那一张故作乖巧的笑,以及光幕跟着她的视线挪移,然后弹出的:【做人要善良,你不能总是欺负我心软!】
“我是个善良的人吗?”苏雁荷笑了一声,反问道。
小妹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又马上顿住表情,在犹豫。
苏雁荷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对我有太大的幻想。”
【……】
小妹本来想昧着良心夸大姐是好人,又漂亮又很会赚钱的大好人,下不去嘴,甚至觉得此时此刻大姐冲她笑的模样有些瘆人。最后没说话,埋头吃饭,越吃越有劲儿,生怕吃慢了会挨骂。
小妹的善恶观简单又直接,对她严厉的大姐不是好人,无限容忍她照顾她的二姐是好人;鞋店的王云心喜欢笑话她,不是好人,对面童装店的沈华每回见面就招呼着要送她一件衣服,是大好人。
哪能懂得,世间善恶尤其难辨,很多时候只是立场问题。
在光幕眼里,苏雁荷是个难掌控的反面人物,出尔反尔,为所欲为。
“那你走啊。”
接连被光幕指控了几天,苏雁荷唯一一次出声反驳。
她又说:“那个周诚,你怎么不去找他,让他当你的男女主垫脚石?”
话里还是试探,苏雁荷不确定光幕是否同时跟多人做交易,同时劝告着每个光幕定义的错误程序要遵守剧情。
光幕没有回答,苏雁荷也不多问,她把试探用到周诚身上。这天约见常卉和周诚见面,在上次的饭馆,常卉来得晚,苏雁荷跟周诚前后脚到。
在包厢里,一见到面两人先恭维上。
周诚说:“今天必须好好请苏老板吃一顿饭,感谢苏老板记得我的事,托您的福,我这才能有机会跟常总见上一面。”
现在喊“苏老板”,也不喊“常大姐”了,周诚浑身上些特别有应酬局里那股游刃有余的范儿。
苏雁荷接过周诚双手递来的菜单,她是丝毫不客气的,和服务员点菜,全按着最贵的点。
周诚当然看得出对方这是明摆要狠敲一顿,笑笑附和,不多加阻拦,还细心问着苏雁荷忌口问题,然后为她推荐饭馆招牌。
“这道桂花蟹你一定要尝尝,这里的招牌菜。”周诚说。
表面上两人温驯谦和,实际各自心怀鬼胎。光幕不停弹出“虚伪”和“笑面虎”这样的字眼。
先点了几道主菜,服务员出去后,周诚起身给苏雁荷倒茶,然后指着边上空位放的两袋礼盒,说:“那天看见你在店里备了绿茶,刚好最近从朋友那里得了些好茶,待会儿记得拿回去试试。”
苏雁荷端上茶杯的同时挥开光幕,直接点明说:“其实周少不必跟我客气,我只是裁缝,运气好,能得到常姐和你姑妈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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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谦虚了吧,我姑妈多刁钻的眼光,能得到她的认可,苏老板实力肯定不用怀疑。”周诚细细在品茶,似乎讲的话就是随口的闲聊,还说着,“更何况同在异乡,你我多加关照是应该的。”
“异乡?周少不是松市本地人吗?”苏雁荷装无知,接着再恍然,“我听说周少从小在你姑妈这边长大的,怎么还把自己当异乡人看呢?”
按光幕的提示,以及这个周诚逐渐增多的存在感,其实可以确定周诚和苏雁荷一样,从哪一个小说世界来的。
苏雁荷不准备暴露自己,但她好奇他们这些外来人是不是都有一道专属的光幕,所以回话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会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周诚。
在看周诚会不会瞟向光幕,但似乎是没有的。
周诚大概只能在苏雁荷这样的目光中慢慢升起些许涟漪,是属于男女之间那层不可言说的回避。
不过,来得快散得也快,毕竟是带着目的,周诚知道不该把对方当异性。见这次的试探还是无效,随之换了话,略带表演成分地叹了口气,说着:“有时候还是会没有归属感。”
苏雁荷抿着客套的笑看他。
周诚笑容就渐渐变味,干笑几声,又说:“刚才看苏老板点菜,包括上次碰面看你的饮食喜好,口味偏北方,我当苏老板不是本地人。”
都是借口。别说苏雁荷压根没有北方口味,就说松市的餐饮,从快餐店到大饭馆,吃来吃去都是本土海味,真点不出外地口味。
但他们都把这个话题掀了过去,聊回常卉的酒楼计划。
常卉比约定的时间迟来半个多小时,匆匆到来,顺便带来了一个意外人物,周诚的姑父顾誉山。
“你说巧不巧,我刚在楼下大堂遇到了顾总。”常卉站在门边,热情地请顾誉山先进包厢。
而顾誉山面色严肃,看了眼周诚,审视的眼神又瞥向苏雁荷。
常卉赶紧在中间做介绍:“这是雁荷,在商业城有一间裁缝铺,您太太可喜欢她了……巧了嘛今天能碰到一起,要不把周姐喊出来一块吃饭?
“今天初一,她要持戒,不出门的。”顾誉山收回目光,对常卉说,“我那边也还有客人,你们聊你们,改天再约。”
说罢转身就退出了包厢,顾誉山眼睛不看人,面露厉声,一边说着:“周诚你先出来,我有件事要交待给你。”
周诚对这个姑丈不像对姑妈那样亲近,从包厢门一开,看见顾誉山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就掉了不少。起身出去时,满脸都是不耐烦。
他们一出去,常卉立马趴在门边偷听,可惜饭馆走廊人来人往,嘈杂声音不断,什么都听不见。
听不见也无碍,目的是达到了。
这些天常卉托人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来顾誉山今晚的饭局地点。她和苏雁荷的特意安排,约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见周诚,常卉在楼下蹲守许久,假意偶遇,实则是要让顾誉山产生芥蒂,让他认为不管是周姝琴还是周诚,最近都在频繁见一些生意人,似乎有不少商业计划。
常卉站在门口,得逞的笑着,她朝苏雁荷必出一个“大拇指”,等周诚进来,又立刻热情迎上去,道歉自己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