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证据整理得差不多了。”
苏亚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对在一旁工作的沈如蓁说。
沈如蓁的目光离开了电脑屏幕，她站起身，朝着苏亚和朝闻道的方向走过去。
她把手里的证据从头翻到尾，指出了几个需要调整的点。
苏亚认真地倾听，然后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改。”
沈如蓁却笑着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几个问题我自己调整就好，你们真的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亚眼睛亮亮的：“那之后，沈律会教我写法律文书吗?”
沈如蓁：“当然，起诉状、答辩状、各种文书我都会教你写。”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也不需要叫我沈律，叫蓁姐就行。”
虽然从外表上看来，她这具身体可能比苏亚更年轻几岁。
苏亚离开，沈如蓁不由得和系统感慨了一句：“这孩子可真单纯，学得越多，之后她的活也就越多。”
系统：“……”这人心里真黑。
“我曾经也是这样。”
朝闻道在苏亚后面出去，却见这个女孩子没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当朝闻道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你喜欢蓁姐?”她的眼中尽是促狭。
朝闻道的眉心一跳。
还没等他说话，苏亚便又开口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朝闻道安静地没说话，但无人看见，他的右手，却在衣袖的遮掩下悄悄攥紧了。
苏亚：“当我们在整理证据的时候，你的余光却始终在她身上。”
这时，朝闻道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想要一直看着她，便是喜欢她吗?”
他曾经以为，喜欢是强权之下的掠夺，后来沈如蓁告诉他，爱是向人付出一切的冲动，可是眼前这个人类女孩，却说出一直看着她便是爱了。
苏亚说：“当然，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我可是各大现古偶影视剧十级玩家！”
苏亚以为被她戳破的男人会变得局促、尴尬，却没想到，朝闻道慢慢笑了起来，他轻声喃喃自语：“我喜欢她，我竟然喜欢她……”
这段时间充斥心间的无尽迷雾终于被阳光驱散，朝闻道的心里清明起来，原来是这样，那些脆弱又敏感、热烈又痛苦的情感竟然是这样。
短暂的清明与畅快一闪而过，揭开了更为深重的迷茫和张皇。
“可我该怎么做呢?”
苏亚狐疑道：“你不会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吧?”
朝闻道：“……”
苏亚：“不会吧，真没谈过?”
她摸了摸下巴，思忖了几秒：“像你这样天天跟在她后面，肯定是……”
朝闻道睁大了眼。
苏亚顿了一下，接过了未完的话：“……不行的了！”
朝闻道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苏亚挤眉弄眼，手上的动作也在配合：“你要学会主动，主动，知道吗?”
“主动?”朝闻道皱起了眉。可是，他知道的主动似乎都和强取豪夺有关。
苏亚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恨铁不成钢道：“当然不是那种主动啦，而是比如说，今天这么晚了，看起来蓁姐还没吃饭，那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
朝闻道恍然大悟。
然后，朝着苏亚作了一揖。
苏亚连忙摆手，赶紧遁了。
她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块卖相很好的木头能不能成功……
应该会成功的吧。
毕竟，余光挂在沈如蓁身上的可不只有朝闻道一人。
即使技巧零分，真正决定两人是否接纳彼此的，是那两颗互相靠近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那副作揖的动作，怎么如此搞笑?哪个好人家现在还模仿古代人作揖啊！
……
沈如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发现朝闻道还没走，疑惑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朝闻道却道：“你要去吃饭吗?”
沈如蓁揉了揉肚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忙，竟然忘了吃饭，之前还不觉得，此时朝闻道一提醒，竟是有些饿了。
她欣然道：“走吧。”
然而，等他们走到餐厅一看，发现船上的晚餐早已结束，厨师也都下班了。沈如蓁本想回屋泡个泡面随便垫一垫，却被朝闻道拉住了袖子。
朝闻道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要不，我们自己试试?”
“啊?”沈如蓁震惊了。
厨房负责人在一旁道：“这样也可以，我们的冰箱冷藏室里放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冷冻室里也有肉。客人们可以自行取用。”
朝闻道欣喜地道：“那太好了！”
他还记得苏亚的嘱托，吃饭不是目的，目的是相处。回去吃泡面自然毫无相处可言，而最高级的相处，莫过于一起做饭一起吃了！一般的吃饭只能相处一次，而做完再吃足足可以相处两次，这就是双赢啊！
沈如蓁瞧见朝闻道期待的样子，她实在是不想毁掉他的期待，但她又不得不问一句：“可是，你会做饭吗?”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朝闻道脸上的期待垮了，懊恼道：“我不会。”别说做饭了，他连厨房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但转瞬之间，他道：“但是，我们可以学啊！”
沈如蓁：“……”
厨房负责人此时也觉得这两位客人不是非常靠谱了，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把厨房大权交出去的他，此时只能痛苦地离开了厨房，然后没走出几步，就给原材料进货商打了个电话。
“喂?明天等我消息，可能需要你多备点货……呃，倒也不是客人吃的格外的多，而是我们的厨房可能要经历一场浩劫……唉，算了，一时说不清楚，等我消息吧。”
与此同时，沈如蓁看着朝闻道在网页上搜索：“如何做菜?”
许是搜索语言过于模糊，网页的回答也都千奇百怪，朝闻道皱着眉，又点开了一个关联搜索推荐：“如何做出一桌年夜饭。”
看见那些精致的摆盘、令人大有食欲的色泽，朝闻道眼睛亮了起来，下一秒，他的手机被沈如蓁夺了过去，在搜索栏上迅速输入了几个字：“如何炒西红柿炒鸡蛋?”
沈如蓁虽然也不会做饭，但是孰难孰易还是清楚的。
“等等！”
朝闻道向着自己的手机伸出了手，却不防碰到了沈如蓁的手。
明明只是一下轻微的碰触，朝闻道却瞬间红了脸，殷红的颜色如同胭脂一般，从耳根弥漫到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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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他心慌地看向一旁，正看见沈如蓁正笑着望向他。
“我……”朝闻道紧紧攥着刚才碰到沈如蓁的手，他的姿势过于紧张怪异，没有瞒过沈如蓁的眼睛。沈如蓁狐疑地望向他的手，问道：“你拿了什么?”
“没有……”
在沈如蓁灼灼的视线中，他被迫松开了手，在手张开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心头也闪过了一丝怅然所失——
像是那缕温度，也随着手的张开而消逝了一般。
沈如蓁从冰箱里掏出一几枚鸡蛋，交给朝闻道：“你负责把它打到碗里，搅成蛋液。”
随即，她就去切西红柿了。待她跌跌撞撞地把西红柿切成了不规律的小块，回头一看，立马大跌眼镜。
朝闻道确实在搅拌蛋液，但与蛋液一起被搅拌的，还有小块的蛋壳。而那蛋壳随着他的动作，碎裂的程度越来越大，眼看就挑不出来了。
沈如蓁幽幽道：“我以为，吃鸡蛋不吃蛋壳是常识。”
她抢过了朝闻道手里的小碗，在朝闻道发懵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对他发出桀桀的笑声：“这碗鸡蛋够我嘲笑你一整年了。”
她重新打好鸡蛋，朝闻道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在锅前不熟练地翻炒，时不时为她递上佐料。
西红柿炒鸡蛋出锅了。沈如蓁端盘上桌，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见朝闻道注视着那盘番茄炒蛋说：“不能这样。”
沈如蓁：“?”
朝闻道神色很认真：“晚饭不能是你一个人做的。”
他按着沈如蓁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座位上。沈如蓁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朝闻道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
朝闻道撸起袖子，神态自若：“你好好坐在这里，我已经学会了，接下来让我来。”
十分钟后，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碳水化合物被端上了桌。
二十分钟后，又一团焦炭被端上了桌。
沈如蓁无奈道：“算了吧，再不吃，之前炒的那盘都凉了。”
朝闻道听进了她的话，最后一次端上桌的是一盘凉菜，但他的神色却看起来很沮丧。
沈如蓁看着他坐在自己面前，像是有些羞愧似的，往日修长挺拔的腰身都缩了缩。再配上俊帅的脸，不由得让人心疼。
沈如蓁心里软了软，夹起一口凉菜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了一番，像是对待难得一见的珍馐，宽慰道：“至少这道凉菜还是不错的。”
朝闻道夹起一筷子凉菜，放到嘴里，咽了。又夹起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到嘴里，细细嚼了嚼，神情更加委屈了：“你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沈如蓁心道，自己真的有如此厨艺天资?连忙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到嘴里，下一秒立刻咳嗽了起来。
糖放多了！
她难言地看了朝闻道一眼，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得出了沈如蓁做饭更好吃的结论。
但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她也只能说：“毕竟术业有专攻嘛，你之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在你们世界，是不是根本就不用吃这类饭菜?做不好也是很有可能的。”
朝闻道看起来却还是很委屈，他咬咬唇，那股子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气质早已在他身上荡然无存，他轻声说：“我还是很难过，能不能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