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从上次出街被偷钱之后,洛成玉就陷入一种‘捉襟见肘’的情绪中。本来她从宫里带出来的金银就不足以支撑她活一辈子,又突然发觉生活中还会出现许许多多掏空她钱袋子的意外,心中想要赚钱谋生的欲望便愈发强烈。
一开始她的紧要任务只是逃离端王的魔掌,至于以后——洛成玉想她一个有手有脚的人总能活下去的。于是她轻装前行,唯恐自己慢一点被抓回去,等到真正开始生活了她才发现真是想得容易做起来难。
之前上街她看见不少小贩在卖手工制的璎珞、巾帕等物维持生计,其中不乏女子。而且得益于女人们手工活更细致的印象,她们的摊位前生意往往更好。
扬州是个富庶地,来来往往东西南北的商人落脚中转的无数,达官显贵多如苔藓,卖这种小玩意也足以支撑生活。
洛成玉便把心思打到了这上面。她用剩余的钱选购了一批做手工的针线,近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研究。可这丝线不听话,针也爱和她作对,一天下来做不了多少,反倒是手指上多了好几个针眼。
洛成玉下定决心要做好,熬夜研习,这才把自己熬得那么憔悴。
知道了事情始末的江蝉目光不准痕迹的在洛成玉的手指上扫过,微微蹙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兴致勃勃的洛成玉打断。
“你看——”
少女白净明艳的脸沐浴在晴朗的日头下,手臂高高举起,手腕左右摇晃,嘴里念念有词道:“现在有蝉的璎珞了!”
她语气兴奋。
并不完美的红色璎珞在她手中迎风招展,上面一只栖息在树枝上的蝉张开了薄薄的翅膀,似乎要从中飞出来了,繁茂的枝叶成为璎珞的主干,缀着的绿色琉璃珠恍若一片片青翠树叶。恍惚有聒噪的鸣响在耳边回荡,江蝉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平平无奇的夏日午后,他倚靠在五毒谷大槐树上听蝉鸣的画面。
师父总说这薄命鬼不值得去费力气粘,就由得它整个夏天得吵。
可江蝉并不觉得吵。他小时候常捉了一只,虚握在手中,听它不停得叫,感受绿叶擦过眉间耳廓,嘴中哼出不知名的调子,悠扬漫长。
一整个夏天倏忽而过,那些蝉也没了踪影。
“要是这些璎珞卖得好,我下回就也去寒山寺求几个平安符放在里面,分出普通的璎珞和放了平安符的璎珞卖。”洛成玉又举了举手中的璎珞,几乎要把璎珞贴到走过来的江蝉脸上。
江蝉嘴角微扬,调侃道:“你不是说这平安符有可能是小贩自己瞎编的嘛?”江蝉接过璎珞,提起珠线让其悬在自己眼前。上面细碎的线条和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睛的映入眼帘,江蝉觉得无论是把这东西挂在颈间还是系在腰带上都有损他的杀名。但目光还是久久流连于上。
“旁人弄虚作假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不能!做生意最重要的不就是讲诚信?”她说起来头头是道。
洛成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江蝉的反应,见他目光里有赞赏,心下大喜,觉得自己别出心裁的璎珞大获成功,拿到街上卖一定会大受欢迎。她甚至思绪飞远,开始思考要是买的人太多她忙不过来怎么办之类的问题。
总之,她自力更生的心从没有这么强烈过。
“好!我看今日天气正好,宜买卖!”洛成玉一个叫板,手脚麻利地打包好自己半个月来的成品,拒绝了江蝉送她的建议,一个人带着一包东西朝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望着对方越来越小的背影,江蝉垂下了手,璎珞就在他身侧随风荡啊荡。视线里的窈窕身影已经消失了,江蝉凝眸片刻,用手轻轻拨动了璎珞上的穗子。
……
“包子,又香又软的大包子!白菜、牛肉……”
“自家酿的米酒,给你装一两回家尝尝鲜。”
“成双成对鸳鸯手绢,小娘子买上一个吧。”
洛成玉随便找了个空位,这地来往的人多,比较热闹。她自己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铺上洁净的棉布,把璎珞一一摆好。学着其他卖璎珞的,按照两文、五文、十文的分成三列来摆。
做完这些,洛成玉看了看四周的商贩,犹豫着要不要也开口吆喝,但最终羞耻心占了上风,洛成玉张张嘴,一句话都没喊出来。还好带了面纱,遮住了她通红的脸颊。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亦能走街串巷做买卖,独自挣钱生活。但是贵族女子向来是瞧不起这样的做派的,她们一言一行都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克己复礼,绝不可能允许家族女子抛头露面经商,认为只有没落了的家族才会需要女人出面支撑。
贵女如此,公主更是如此。好在洛成玉不喜欢被整日闷在房里做女红,练些只知道吟诵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她又得皇帝宠爱,可以扮上英姿飒爽的骑装纵马游玩,故而对女人抛头露面一事并不鄙视。
只是要她大声招络顾客还是强人所难了。
一旁卖萝卜的大娘从洛成玉来这开始就不时瞅上她一眼,心道附近何时搬来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姑娘,顿时大感兴趣。只是看清她卖的璎珞后嫌弃地蹙眉摇头。
“姑娘,瞧你面生,是新搬来的吧?”
已经过了一阵,太阳都从正中下斜了。洛成玉还没开张,只有几个人路过看了看,却都没有买下的意思。正郁闷着的洛成玉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矜持抛一抛,也吆喝几声。她甫一吆喝,就惹得旁边的大娘自顾自笑起来,还主动来同她搭话。
“是。”洛成玉下意识检查了一下面纱。
这动作让大娘误以为洛成玉是在害羞,便笑得更大声了:“姑娘啊,你吆喝出花来这东西也卖不出去啊。”大娘眼角都笑出皱纹,随手弯腰拿起一个璎珞,举到洛成玉眼前,“这线头都没剪干净,乱糟糟的,这线辫得也不对,买回去戴几天怕就散架子了。这东西你自己收着玩或是送情郎也就罢了,拿出来卖不是糊弄人嘛。”大娘爽朗的笑道明了洛成玉没开张的原因。
“是……是吗……”洛成玉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禁自己也蹲下身观察着璎珞。和人家卖的确实不太一样。
手指在有些毛躁的丝线上划过,有些刺痛。
有人看没人买,她热情高涨的心已经一点点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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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和几个姐妹朋友宴乐,她们还把平民女子做买卖当成笑话讲给她听,言语中又是嘲弄又是替人可怜,那时洛成玉竟也跟着觉得那些起早贪黑为了生存奔波的女子命苦。
而如今想来,人家有独立生活的本事,不必被逼着嫁给一个凶狠的男人,靠自己撑起一片天,比她们这群金雀自由多了。可惜笼中鸟永远无法懂得翱翔天地的自由。
洛成玉心中苦涩,她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以前她随便做点什么,都有一堆人溜须拍马,让她过得忘乎所以,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然而现实的雪落满了心房,冰凉一片。
人对容貌俊俏的人总是格外上心。大娘见洛成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暗自垂头叹气,不禁安慰道:“叹什么气啊,你要挣钱不比我们这种老婆子容易得多。卖不出去璎珞就换一行嘛!”
“大娘可有门路?”洛成玉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的晶莹还没拭去,亮晶晶的,好像浸泡在冰水的琥珀。
大娘越看越觉得喜欢,于是出主意道:“扬州城权贵富商无数,他们府里年年都要招一批活契的丫鬟。略平头整脸机灵的都能被各府里挑去,姑娘这样的美貌,怕是一去就得被抢!”大娘神秘兮兮地靠近,继续小声道:“若是运气好,勾搭个年轻有为的少爷公子,混上了通房侍妾,可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大娘以为自己给洛成玉指了明路。
可洛成玉如遭雷劈。
妾?!
洛成玉玉面通红,大娘自以为是小姑娘听了勾搭嫁人什么的害羞,殊不知洛成玉完完全全是被气得脸颊通红,怒火上涌。
就算是端王也不敢让她洛成玉当妾,自古以来还没有谁敢让天子之女当小的!多少名门显贵的公子都配不上的玉溪公主,竟还要靠着下做手段才能当上一个妾嘛?此话真是折辱太过!
大娘犹不觉撺掇一个想要自力更生的小姑娘去当依附权贵的藤萝有什么问题,也不管她出的主意会不会惹了门风清严的家主嫌弃,责打想要攀龙附凤的丫鬟一通,只是越讲越觉得洛成玉前途一片光明。
“大娘莫说了……”洛成玉不愿和人起争执,也觉得这大娘初心不坏,便忍着恶心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想才收拾一半,面前就站了三个流里流气的人,其中一个大声嚷道:“你在这摆摊得到我们允许了吗?交摊位费了吗?”他上下扫视洛成玉几眼,情不自禁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洛成玉后退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我已经向别人打听过,在这里摆摊根本不需要交什么摊位费,你们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想要讹我一笔?”洛成玉不是傻子,看对方气质就知道多半是来找茬的。况且她事先委托过江蝉来打听,江蝉可从没说过在这摆摊还需要交摊位费。
她自是不疑江蝉。
三人步步紧逼,“这条街就是我说了算!”说着竟然要去拉洛成玉的胳膊。
旁边的大娘和一众人等认出这些地痞赌徒,匆忙离得远些,不敢招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朗声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