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点微得留着小命回现代呢,大敌当前,肯定是君辞让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见君辞让把他的太/祖佩剑擦拭得寒光凛冽,她也赶紧取下自己腰间的匕首攥在手里,随时应对敌人的准备。
寅时。
多数人的睡梦黑沉,警惕性也低,正是夜黑风高杀人时。
饶是姜点微努力将双眼瞪得像铜铃,她也没能抵抗生物钟的规律,不自觉窝在圈椅里打起了盹儿。
君辞让自幼习武,耳力和感知力都非同寻常。
当他察觉到有两道陌生的气息在向自己所在的客舱靠近时,他迅速抄手抱起姜点微,并捂住她的嘴,然后闪身往屋门后躲。
“宿主!警报!警报!”
姜点微本就没有睡实,所以她很容易就在这一过程中惊醒过来,加之系统的预警声也尖利非常,吓得她心跳直接漏掉两拍,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别动。”
君辞让附耳轻声提醒。
他暖融融的呼吸直戳姜点微的耳膜,周身清雅的气息也争前恐后地往她鼻腔里窜,使得她很容易就看清眼前君辞让的脸,狂乱不止的心跳随即平静了许多。
然而,她转瞬又意识到现下的状况似是有变,便憋着都不敢大喘气,也不敢出声,只死死盯着君辞让,以期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让她有所准备的答案。
君辞让没有多说。
他放下姜点微,一手执剑,一手将人护在身后,眼眸半垂,在心里估测着刺客到达客舱的距离,以及他出手的时机。
很快,房门被一脚踹开。
两个举着长刀的黑衣刺客猛然冲进屋内,直奔床榻而去。
只他们还未靠近,君辞让就鬼魅般地从斜刺里窜身而出,一剑直刺其中一人的后心,手起剑落,半分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另一人见同伴倒地,便倏然转身与君辞让正面交锋,刀刀皆是杀招,大有将君辞让碎尸万段的狠厉。
姜点微有自知之明,又看出君辞让应付一个刺客很是游刃有余,为免让他分神,就缩在角落里没敢吱声。
好在君辞让堪堪与其过了十数招,处理掉刺客其他同伙的魏山河卢玖就从隔壁房间赶过来,那刺客不敌他二人的同时进攻,片刻间就落了下风,以致于被捉了活口。
他口中藏有毒丸,原想咬碎自尽,奈何将要动作就被卢玖眼明手快地卸了下巴。
“郎君,这等江湖手段,应当并非高门权贵豢养的死士。”
君辞让不置可否。
他眉眼间的神色淡漠,语调也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让姜点微的小心肝颤了颤,“拖下去审出幕后主使,再将他们的脑袋送到对方府上去。”
“喏。”
魏山和卢玖面不改色地应下,先将刺客拖走,而后又处理好现场才彻底离开。
方才的一番打斗,自然引起了相邻船客的主意。
只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没敢出门查看,反倒是土匪出身的船家和几个手下闻得动静,匆匆赶来后隐在暗处目睹了刺客刺杀君辞让失败,并一死一伤的全过程。
“大哥,这兄妹俩来头不小,咱们还下手吗?”
有手下问。
船家脸有刀疤,不刻意遮掩时,眼神也透着狠辣的凶光。他盯着姜点微和君辞让所在的那间客舱半晌,心有顾忌,但又不甘心放走一条大鱼,便道:“你说呢?”
“咱们又不必与他们硬碰硬,按以往的法子行事便是。”
“好,大哥如何说,弟弟就如何做!”
另有手下豪情万丈道,末了他又问,“今夜与大哥起了冲突的小娘子,可要一并做掉?”
刀疤船家冷哼,“那是自然。”
“劫了今次这一遭,想必够咱们兄弟挥霍好些时日了!”
在场的手下闻言,各个面露兴奋,跃跃欲试着恨不得马上就能大干一场。
因着才经历过生死危机,姜点微唯恐有漏网之鱼,不仅逼着系统把整艘船都搜索了一遍,还让它去查刀疤船家的动向。
于是,他完完整整地把船家和手下小弟的对话转述给姜点微。
“哦,”姜点微道,“所以他们还是打算像以前那样,先给猎物下迷药,然后再劫财杀人抛尸吗?”
系统点头,“对呀。”
“毕竟屡试不爽,还不用跟人产生什么无力冲突。”
“那到时候,你要提前预警啊!像刚刚人都快到眼前了,你咋咋呼呼的有什么用?”
姜点微不满,“反应时间太短了!”
系统垂着脑袋,羞涩对手指,“宿主,统统也不想嘛,可是主系统就是这样给系统设置的呢。”
“统统无能为力呢。”
姜点微翻白眼,“所以我说你的某些功能有时候真的很鸡肋。”
系统的越发越发讪然,还要再说什么,姜点微又使唤它道:“好啦好啦,反正现在距离天亮也不远了,你快去把地里种的蔬菜和水果都收了吧。”
“再多培育一些稻种,也许到了兖州会有用。”
“啊?”
系统瞅瞅天色,虽说夏天亮得比较早,可是到底才凌晨三点多,不到四点的时间啊!天还完全是黑的啊!
宿主欺负统统!
不过姜点微娘心似铁,任系统如何撒泼打滚,哭唧卖惨都无动于衷。
系统无法,只得小手抹泪下地去了。
君辞让听到姜点微单方面对系统说的话,并未觉得惊讶,他知道姜点微有一个神秘宝库,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比如她偶尔会在心里回味吃了所谓的“蛋糕、可乐、车厘子”等等古代没有的零嘴儿和水果,所以她能拿出稻种一类的粮食作物,着实没甚稀奇。
他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般地问:“从今日的情形看来,想必日后都不会太平,你可有后悔与我同行?”
姜点微揪着小眉头,觉得他的话没头没尾的,“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人都在这儿了,就算后悔也没用了呀!”
“况且,我相信自己的化妆水平,今天遇到刺客纯粹是意外!以后肯定不会那么倒霉的!”
“也好。”
君辞让弯了弯唇,“我虽不知你此行到底有何意图,但你既不会后悔,那我就随了你的心意去。”
“无论你想作甚,绝不横加干涉。”
姜点微讶然,越发肯定今天的君辞让中邪了,否则他对自己温温柔柔的不算,居然还通情达理,不管东管西了?
【怪了怪了,是水土不服吧?等船靠岸之后,给他请个大神瞧瞧?】
“哈哈,内个...”
“好困,我再眯会儿,你、你也别干坐着了,快歇歇吧啊?”
【嗯,他有可能是为兄弟自相残杀气昏了头呢?说不定睡一觉就清醒了,求求那个正常的君辞让快回啦吧!】
她说完,跟避瘟神似的躲开君辞让意味不明的目光,紧攥着手里的匕首缩回先前坐过的圈椅里,有模有样地睡起觉来。
君辞让被她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有心捉弄她几句,转念念及她今日始终有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就难得大发善心没再折腾她。
*
第二日,魏山和卢玖向船家借了工具和木材来修补姜点微他们房里被损坏的家具。
其他船客将此看在眼里,皆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昨晚的发生的事,就是那些探究的视线总有意无意地扫过姜点微和君辞让,惹人生厌。
“还有几日才会靠岸啊?”
姜点微坐在窗前,望着河面就水啃饼子,干巴巴的,实在没滋没味,“我不想再吃胡饼了。”
【如果我偷偷摸摸地吃一块饼干,喝一杯咖啡会被君辞让发现吗?】
她边想边暗觑在看书喝茶的君辞让,琢磨着偷摸从仓库里吃独食的可能性。
君辞让哪怕身处简陋且油腻的客舱,那优雅从容的模样也与在东宫时别无二致,闻言更是连眼风都没给姜点微一个,只淡声道:“若无意外,今日傍晚就能到临淮县。”
姜点微双眼发亮,瞬间没了吃独食的心思,扔下胡饼凑过去道:“那到时候我要大吃特吃!”
“也不知道临淮县有什么特色美食呢?”
临淮掀是泗州州府所在地,君辞让又熟读大燕各地风物志,对其有一定的了解,见姜点微好奇就放下书册,与她简单提了提临淮新的风土人情。
姜点微若有所思,“听着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岂不是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赋也很可观?”
饶是君辞让还未入朝,可他手里有人,便是户部主要被三皇子和张贵妃的人把持,但想要了解全国的税收的大致情况也不算难事。
因而听得姜点微问,他忖然片刻,颔首道:“近些年天灾频仍,临淮县也受到波及,缴纳的税赋数目远不及以前。”
姜点微面露怀疑,“是嘛?”
【一个土匪出身的县令会看着白花花的税银不动心?】
系统插嘴道:“宿主,你猜得不错哦~”
“临淮县的土匪县令刚上任的时候,为了攒功劳,表面上勤勤恳恳地当清官,时间越长就暴露本性,不仅把他私底下作奸犯科的事摆在明面上,还贪污税赋,虚报税款。”
“泗州刺史被他买通,他们俩狼狈为奸,把朝廷耍得团团转。”
“哼,我就知道。”
姜点微作思考状,“那我该怎么让君辞让知道呢?”
系统道:“没必要特意提醒他啊,只要把这艘船的土匪抓到手,他再抽丝剥茧,肯定能知道临淮县县令别的罪状的。”
“也对。”
姜点微点点头,忽然开始期待起来刀疤船家他们将会有的小动作。
夏日时长,午间的日头也晒。
船客们无事可做,多是在客舱内小憩。
姜点微也无聊得紧,她原是与君辞让在下棋,只那家伙半分怜香惜玉的心都不曾有,次次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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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杀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找不到任何满足感,干脆耍赖悔棋,理也不想再理君辞让。
君辞让对此不以为意,还煞有介事地点评道:“心思浮躁,棋风也过于激进,待回了长安,我送你几本棋谱,你好生研习一番。”
姜点微噘嘴,“哼,我才不听你的呢。”
“你的棋谱你肯定了如指掌啊,我又不是天赋型人才,就算能从里面学到什么,多半也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嗯。”
君辞让眉梢微动,“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这副事事尽在掌握的淡然模样,看着就让人来气,姜点微委屈得很,控诉他的声音不由大了些,“你好过分!”
“就不能让让我?”
“噤声。”
君辞让提醒她,“你既想转这船家一个劫财杀人的现行,就莫要制造动静引起他们的警觉。”
“我知道!”
姜点微瞪他,然后闷闷不乐地坐回原位把棋盘上棋子捡回棋笥里,“再来一局。”
君辞让莞尔,未置一词。
玉石制成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两人一心对弈,似是并未发觉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客舱的窗户外。
只见那人左右四顾半晌,而后蹲了下来,先是用沾了口水的手指戳破糊窗的细棉纱,而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线香点燃伸进窗户里去。
袅袅白烟散发着莫名醉人的香气,姜点微和君辞让没有防备,双双昏倒在案。
窗外的人估摸着时间,便大着胆子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探着脑袋去瞧,待发现里面的情形与预想中的没差,他大喜之下为了以防万一,又点燃一支香扔进房间,随即扬长而去。
“大哥!妥了!”
“那兄妹俩都晕了!”
尖嘴猴腮之人跑回舱底,迫不及待地跟刀疤船家分享好消息。
刀疤船家处变不惊,转而问起其他几个手下,“你们呢?那兄妹俩的护卫中招了吗?还有其他四个年轻郎君和娘子呢?”
“嗯,大哥放心。”
有手下道,“他们几人,弟弟都是下的猛料,没个一天一夜,断然醒不过来。”
刀疤船家点点头,“那便好,等船一靠岸,咱们依计行事。”
“是。”
临淮县是州府所在地,人口稠密。
因地处水路交通要道,往来商贾繁多,贸易兴盛,以至于县城码头的规模堪比洛阳城中的其中之一。
姜点微他们所乘坐的这艘近一层客舱的小船不论是在货船还是客船中都毫不起眼。
好容易等到空位进港,刀疤船家催促着其他船客赶紧下船,随后装模作样地接收了些许货物,便调转船头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随着船只的渐行渐远,河面上的行船也少了起来。
已是入夜时分,刀疤船家便命令掌舵的手下将船驶进河岸边茂盛的芦苇丛里,他亲自带领两个心腹手下径直来到姜点微和君辞让的所在的客舱。
客舱房门因着昨日刺客猛踹过,所以显得有些摇摇欲坠,门闩也不怎么抵事,拿刀轻轻一拨就掉在了地上。
“嘣咚!”
这响动不算小,奈何屋内的两人中的迷药太深,竟是不见任何清醒过来的迹象。
刀疤船家看也未看他们,吩咐道:“搜,把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带走!”
手下闻言,瞬时四处翻找起来。
只姜点微和君辞让离开赈灾大部队时轻装简从,也就是在洛阳时置办了些日常物什。
是以,手下翻遍了整间屋子也就知道一只锦缎包袱。
“大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一个手下迟疑道。
刀疤船客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的视线扫过昏迷不醒的姜点微和君辞让,深吸一口气,“无妨。”
“把他们的衣裳扒了,总能找到些银钱。”
说完,他自己先一步走到姜点微身边,扯下她腰间的蹀躞带,上面不仅挂着让刀疤船家垂涎已久嵌宝黄金匕首,还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葫芦样式的玉佩。
另两个手下见了眼热,便伸手去扯君辞让的衣裳。
哪知还未靠近,就有带刀护卫夺门而入,首先就抓住了距离最近的刀疤船家,手下们始料不及,反击的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当即就要去抓姜点微当人质。
偏偏此时一柄利剑斜刺而出,两道寒光一闪,那两个手下连痛呼的时间都不曾有,便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俨然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哪怕姜点微这两日接二连三地见死人,仍是被吓得好歹,君辞让抓过她的胳膊,将之护在怀里,“别看。”
“你二人胆敢诈我!”
刀疤船家多年来劫掠无数,乍然被摆了一道,自然怒不可遏,他不惧自己脖子上还横着魏山的长刀,威胁喝道,“若是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
“否则事后有人追究起来,有你们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