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再一次和柚子单聊是在隔天模拟训练结束之后，还是熟悉的阳台，这回柚子主动帮云晚拿了她平常爱喝牌子的汽水。
云晚道谢接过，也不说话，就一直安静地站着看远处的风景，倒是柚子沉不住气主动开口说话。
“教练，我……”
话音还未落地，被云晚出声打断。
“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也是职业选手？”
柚子愣神，随后点头，“记得。”
云晚嘴角弯起些许弧度，拿着汽水跟柚子手上的饮料碰了碰，微风扬起她的长发，看起来特别温柔。
“我的手之前被玻璃划伤过。”
“啊？”
柚子不敢置信，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云晚的手，仿佛知道柚子心里所想，云晚特意摊开手给他看，还好，白皙柔软的手心里没有留下疤痕。
不知道为什么，柚子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次受伤，后面比赛我上不了场，然后我们战队输了。”云晚收回手，她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也谈不上后悔，但总会觉得有点可惜。”
柚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明白云晚那种自责与难过，即使有时候不完全是自己的原因。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需要你的安慰，而是想告诉你，战队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
柚子听到云晚的话，非常迅速地点头，“好。”
“你每次都答应的这么快，那你手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晚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改变，但平静的语气让柚子心里一颤，他悄悄把自己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半晌，柚子任命般低声叹气。
“教练，你……都知道了。”
“从我加入俱乐部以来，你是我关注最多的队员，你觉得这点问题能瞒得过我吗？”
即使情况被挑明，柚子依然不愿意说出自己的问题，沉默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跨在两人中间，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无力。
“不愿意跟我说，是觉得我没办法解决是吗？”
漫长的沉默再一次给出了答案，在这种时候，云晚宁愿自己猜不透对面人的想法，至少还能让她觉得有计可施。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感觉怪怪的？”
云晚原以为她和柚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结果小黑打破了它们之间的僵持。
他一只手摸头发，另一只手自然的搭上了柚子的肩膀不正经晃了晃。
“咋，被教练说哭了？”说完小黑还探头下去观察柚子的表情。
“滚一边去。”柚子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任由小黑搭着。
“哎呀，没事的，哥的肩膀给你靠。”小黑没理会柚子毫无杀伤力的话，笑嘻嘻的对云晚眨眨眼：“教练，老捷刚刚在找你，好像有事要说，你过去一下吧。”
云晚点头说了声知道后，转身离开了阳台，走之前还看了看柚子小黑两人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
时翊看完比赛录像后，TYG总部那边突然要开一个线上会议，于是他很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匆匆洗了个澡后就一直在处理事情。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时翊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才刚合上眼睛，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时翊打开门，看到云晚后挑了挑眉，这还是第一次云晚主动来找他。
原本想调侃两句，但在发现云晚情绪有些低落后，时翊手臂一伸把人揽进怀里。
“怎么了？”
时翊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温柔。
云晚抱着他劲瘦的腰，闷闷说道：“我跟柚子沟通又失败了。”
她把今天和柚子沟通的始末全都跟时翊说了一遍，当然，云晚自动隐去了自己的那部分，听得出云晚很沮丧，时翊手指搭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心里的阻碍如果能这么容易跨越，那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存在这么多失意的人。”
“道理我都懂，可是时间不等人。”
云晚从时翊怀里抬起头，眉心紧拧，因为着急，语速无意中快了很多。
“如果按照柚子这样的状态下去，你们又会终止在季后赛的门前，职业选手有多少个下一年可以等待。”
“先不说战队成绩的事，柚子一直对自己的问题闭口不谈，他的前途怎么办，他年纪不大，难道要带着遗憾到退役吗？”
云晚越说越担心，不停给时翊列举了很多很多的可能，在她说的时候，时翊松开她，背过身去在桌子上找东西，云晚探头过去的时候，发现时翊在淡定地拆桌上的糖果，她无奈地去拉他的袖子。
“你倒是说句……唔！”
云晚因为嘴巴被塞进了一颗棒棒糖暂时安静了，甜腻的味道在口腔散开，好像让躁动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好吃吗？”时翊问。
云晚慢慢点头，“嗯。”
时翊笑着倚在桌边，把云晚拉近，手指轻轻抚平云晚皱着的眉，“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点甜的，都要皱成小苦瓜了。”
“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先顺其自然，也许事情下一秒就会出现转机呢。”
云晚不太认同时翊的说法，比起相信命运，她更相信自己。
但目前云晚确实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其实时翊说的没错，如果柚子不主动，这个局他们永远没办法解，时翊的担心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少。
她没想要方案，只是想和时翊呆在一起。
感觉自己心情平复差不多后，云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间不早，云晚简单收拾后准备躺下，忽然听到自己的门口好像有点动静，云晚从床上弹起来，安静站在门口等待。
以基地的安保能力，是很难进贼的，云晚想知道是谁在搞什么花样。
过了几秒后，一张纸片从云晚的门缝里慢慢塞了进来。
塞纸片的人好像有点犹豫，把纸片塞进来后又反悔了，想要拿回去，但云晚先他一步拿了起来，那人只好作罢。
云晚看到纸片内容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教练对不起。]
字体不是很好看，但胜在规整，文字的落款是柚子。
没有思考，云晚唰的一下打开门，柚子也没想到云晚竟然还没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对方好一会。
还是柚子先反应过来，对云晚尴尬的笑了笑。
“教练你还没睡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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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睡，我先走了。”说完他就想溜走。
“站住。”
云晚声音不大，但成功让柚子停在原地，虽然云晚觉得，再聊也聊不出什么，但她仍然不想放弃，就在她寻思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柚子说话了。
“每次比赛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我都会很害怕，因为在这里跌倒太多次了。”
柚子这时候仍然背对着云晚，但云晚能感觉到，他的态度有所松动。
“因为害怕，打不好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是手受过伤，回不到巅峰状态是正常的。”
“刚开始只是为了逃避问题，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疼痛，而且越来越严重，疼的时候手指都动不了，更别说做精准的操作。”
柚子忧伤的表情隐藏在黑暗的走廊里，他庆幸自己现在没有正面对着云晚，否则他一定平静不了。
“最主要是，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也咨询过很多医生，再多的心理辅导我都已经做过了，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我自己努力克服。”
云晚没想到原来情况是这样，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见她没说话，柚子苦涩的勾起嘴角，陆陆续续跟云晚说了很多很多。
柚子的手是前年回家擦玻璃的时候伤到的，玻璃太高，上扶梯的时候没扶稳，整个人从扶梯上摔下来，腕骨受损严重，康复了很久才能恢复训练。
那时候TYG的主教练还是林海，尽管柚子很拼命的在训练，但受伤这么久，水平是没办法一下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刚回来的第一场训练赛，柚子打得很差，林海换人不带犹豫，直接就不给他安排训练赛了。
但是柚子并没有因此放弃，他不断给自己加量训练，到后来他终于比换上来的队员还要出色，以为能够获得打训练赛，没想到林海拒绝了他，理由是，他不会选一个状态不在巅峰期的选手。
没有足够的训练，正常比赛的时候林海仍然安排柚子上场，TYG整个战队的配合都非常差劲，一夜之间，柚子从天才上单变成了大家口中的废物。
柚子是想过要改变的，但战队与教练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那时候每个人都不容易，于是他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怪圈，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
“教练，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经常会想，如果你能早一点出现就好了，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大家为了我做了很多，我都知道。”
“其实对于战队来说，换一个上单其实是最好的，但我真的太自私了，我想和大家一起拿冠军。”
柚子声音开始哽咽，不再说话，云晚很难过，所以柚子一直没有说原因，是怕自己被放弃。
在这样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十分苍白，但消极的情绪会传染，不能两个人都伤心。
“亲口说出这些需要特别大的勇气，柚子，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不是自私，而且不只是你选择留下，大家也同样选择了你，你和战队是双向箭头。”
云晚走到柚子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
滚烫的泪无声掉在地板上，在黑暗中，柚子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