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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装晕日常(三)

作者:荷桃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床围量好了,贺兰澈知礼地回到窗桌旁,继续缠绕已编出两寸的藤席。


    长乐有些好奇,便撑着腮看他如何编织。


    那修长的手指停不下来,嘴也停不下来,发现她在看,索性讲解道:“市面上卖的竹编藤簟编法简单,斜纹或一挑一的比较常见。我选的藤软,就用‘三角孔法’来编,这样要快些,能让你今晚就用上。”


    贺兰澈手中总共抓了九根藤,根根都梳理清楚不迷路,一根穿过起始藤的下方,然后从右边绕到上方,再从左下方穿出,换一根,如此反复,动作一气呵成。每个交叉处用力拉紧,确保不留缝隙。


    “不急。”


    其实用或不用都行,长乐对温度早已感知不强了,他又是瞎忙活一场。


    不过她偷偷嗅嗅自己的衣领,这几日发汗多,幸好衣物每天都换,衣角皂叶香味还在,床褥确实换了席子会更透气些。


    捂出气味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她难得给出肯定:“这藤席麻烦,多谢你费心了。”


    被感激的贺兰澈突然一愣。没有被拒绝,还收了好话,心情被振奋,手中拉结就更快了。


    “不算麻烦,这手艺算是我昭天楼木象门之技,最基础最入门那一类而已。有一年,我娘喊热,我爹就去二叔那学了来,他看了看技法,初次编就编得不错,可见不算很难。”


    “要说麻烦,你知道象牙玉簟吗?”


    他偏头用余光瞧瞧打量着她,晨间光影正透在她脸上,她侧躺着,手轻轻托着半张脸,双眸微阖。琼颌线成了光与影的分割,泛出一道玉弧。袖角微微滑落,露出小腕如羊脂玉般细腻,能看见那只她常戴的银铃。再接着看下去就是腰肢了。


    “不知道,象牙怎么做席簟……”长乐嗓音淡淡的,带上几分慵懒。


    她闭眼没发现,他却为自己的这一眼而羞赧,回过神又觉得耳根在发烫。


    “象牙……”他声有些颤,深呼吸,“先锯成板片,再制成长条,劈成极薄极细的篾条,然后要磨平,抛光,再用各种法子编成席簟,最后用丝绸来包边。象牙制成的整张玉簟只和四张宣纸一般厚,轻得比竹簟、藤席都更易收卷。”


    “且象牙簟子丝滑冰凉,平整光洁,润如玉色……”


    那种玉色就像她的手臂一样——该死,脑子里全是她的玉腕。


    “象牙这么硬,如何能做成篾条?”


    长乐有一搭没一搭地接道。


    “是啊……故而说是麻烦在制象牙上,需要先用冰蚀酸水软化才能成篾。可惜一只象牙未必能成几条篾,多数都耗损了。这席簟我也不曾见过,只听说当年太爷爷为北魏后主制过一次,不知他们从哪里打了三十多根象牙送来昭天楼,我家太爷爷觉得残忍,以后就不肯再制了。宫里这些年也来昭天楼定过,只听说他们试着用牛角替代,始终比不上象牙玉簟那般华美。”


    “贵人好奢,大抵如此。以稀世象牙,施繁复工艺,制寻常之物。”长乐缓缓道。


    “你想要吗?你若想要……”


    贺兰澈没说完的后半句是,我愿为你也制一张。


    她在他心中,该配上世上所有珍宝,但他又怕她答应,象牙玉簟有些残忍。


    一时之间,这话就有点难问。


    “我不要。象牙还是该在象身上,才是最美的,”长乐抬眼,“何况你做的藤席就很好了。”


    她见到贺兰澈的耳尖又红透了,这人动不动就这样。


    夸一句,他就能红好一会儿不接话,手中动作加快,神情亢奋。


    谁知道他心中窃喜之事:长乐从鬼门关醒来,好似中邪了,今天夸他两回。


    “贺兰澈。”


    “嗯……”


    “你再给我讲讲最近的事吧。”


    也不怪长乐今日话多,她实在是装晕好几天。她虽然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却都不得不跟病人交代一堆话,这几日只能听,不能说,别人在她耳畔喃喃叨叨,她也不能回复,真憋够了。


    “最近?”


    最近他就是在照顾她,其实也不算照顾她——毕竟药是辛夷师兄喂的,换衣裳擦身子是黄裳女医弄的。


    他除了忧心摧肝怕她死了,就是当个守门通传的护卫。顺便做做手工,打发焦虑。


    比如他见辛夷师兄的捣药石杵用太久了,石头还长得丑——若要配上长乐的手,应该用玉杵合适。


    比如辛夷师兄的背挂药箱,磨旧了,里面的分隔他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还有更好的收纳法,这样的箱子外出采药装不了什么东西,还很沉,不够方便——长乐万万值得更好的。应该给她造一个坚固又美观的小药箱,用胡桃木吧,细腻有质感,带些香味。香樟木也不错,光滑能防虫,还轻巧。


    只不过要做这两样,他就想流泪,他实在怕她醒不过来,怕做好了她却不能用,被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于是他这几天,就给锦锦这只小雪腓貂造了一个华丽的竹编玲珑巢,打算等之后有时间,再给锦锦造一个乌木榫卯的貂堡。


    对了!锦锦!


    贺兰澈突然想起来,今早还没喂它!


    “你再等我一下。”


    贺兰澈又像风一样的刮出去了,第二回。


    长乐无奈地摇摇头,揉揉眉心,嘴角慢慢上扬,溢出一声轻笑。


    “这人真是……”


    见他再回来时,左手拿着一根蕉,右手拎着一个外形精巧的竹编手提小笼,锦锦就在里面。


    既然长乐是醒着的,他便要先申请:“我过来了?”


    长乐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尽量装作虚弱而没有力气。


    贺兰澈将装雪貂的竹编笼摆在窗前,又将笼中的盒子抽出,里面有一块绒绒的棉花毯子,锦锦就团成一团睡在里面,被挪过来也懒得动,只砸了下尾巴。


    “这么多天了,它好像也不想你。”


    “嗯,她习惯了。”


    长乐将锦锦从棉垫子中捞出来,这小雪腓貂明明很硌手,却瘫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要不是尾巴还在晃,就像死了一样。


    换到床上,锦锦慵慵伸了个懒腰,倒下就睡。


    长乐问道:“她没咬人吧?”


    “上次你说她爪子有毒,我便不曾带她去人前,每天她要睡十个时辰似的,除了睡便是吃。不过,我看她挺乖巧的,并不会轻易伤人。”


    贺兰澈剥开那根很小的蕉,皮儿还有些青色,脆脆的,锦锦闻到了味道,就不再睡了,凑过来舔着。


    “她……”长乐哭笑不得,“她平时吃生鸡肉,你怎么喂果子?”


    “啊?”


    贺兰澈将手中的蕉撤回,“我不知怎么喂她,想着鼠类会偷米面,我拿去她不吃,又试过生菜和南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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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刚好看到厨房有蕉,给她,果然吃得很开心。”


    长乐望着锦锦,凝眸,其实锦锦爱吃的是生鸡心,或是鸡胸脯,再泡上她的掌心血最好了……


    乖巧的锦锦,年少时可是毒死过一条三尺的赤链蛇,活撕过老鼠,将毒蝎子拆开抛着玩的……


    “或许是她年纪大了,就开始嗜睡。小时候顽皮些,爱抓人吧。”


    “她多大了?”


    “十岁,生下来,她娘就不要她了。”


    贺兰澈将锦锦搂过,锦锦还盯着他左手的蕉。


    “哎呀,好可怜的小雪腓貂,你娘不要你了,怪不得你这么瘦。”


    锦锦砸了一下尾巴。


    他征询地问:“你再给我养一个月,一定还你只真正的‘肥’貂。”


    长乐点点头,同意了,“你一定要小心她的爪子,如果被抓了,可以来找我,或者你让她舔你的伤口,让它把毒给你吸出来。”


    她忍不住伸手去戳锦锦的头,锦锦就一边赖在贺兰澈的怀里打滚儿,一边伸脸来回蹭她的手指。


    贺兰澈满脑子只有那句“可以来找我。”


    他又笑得呆呆的,眼神都放空了,半晌缓过神来,才问道:“为什么锦锦有毒?她明明这样可爱。”


    长乐没有很快回答他,肉眼可见,她情绪开始低落,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疼了,还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总之不像方才一样有活气。


    “雪腓兽食五毒虫,吸五毒血,爪子亦蕴着毒。它们身藏剧毒,却又有解毒之能,我在……药王谷后山外捡到她的,那边是灵蛇虫谷,想来雪腓兽喜欢栖息在那周边吧。”


    “你去过灵蛇虫谷?”贺兰澈惊讶道,“那里阴森诡谲,毒物横行,你没被吓到吧?”


    他第一反应是担心。那不是个好地方,晋国长大的孩子都被家长吓唬过: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卖到灵蛇虫谷,那里的巫祝大人最喜欢用坏孩子喂蛇。


    盛传灵蛇虫谷附属古滇国,咒盟人祭,吊活人俑,以养灵蛇。大蛇天蜕后足有三丈,蜕出的蛇皮能滋养蛇树,蛇树结浆果,又能滋养百毒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古滇国湿热,植被茂密,各类腐体积攒千年,与各种菌菇奇花滋生瘴气,弥漫虫谷之中,人进即死。


    因此很多嫌犯往虫谷藏匿,或是朝廷查不明的案子,一律推给虫谷。


    无论传说还是现实,那都是个极可怕的地界。


    这话便彻底又让长乐周身都焦虑紧绷,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肚子的怨气化作脸上的冰冷。


    这样的反复,在贺兰澈眼里便是“她总忽冷忽热”。


    她将话题转回带锦锦过来之前,“我方才是想问你,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义诊重开了吗?”


    算上躺的这七八日,在鹤州的日子已近两旬,一无所获,什么进展都没有。


    “贺兰澈,”她语气坚决,“我不想再躺着了,我要出门。”


    “可是……”


    “我无大碍,不剧烈活动就行,你不要拦着我。”


    贺兰澈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虚弱的人一下子精气回来了,她既然不愿说,他亦不问,他愿意等。


    他那双乌黑眼珠忽的一亮,灵光一闪,想出一道两全之策。


    “我有办法,等我!”


    他再次如风一般刮出去了,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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