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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旧庙·蠢同事

作者:荷桃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纵使贺兰澈再有好脾气,此刻被乌席雪当着众人之面陡然一凶,也有些不悦。


    只是他想起正事,身边还有无数双眼睛瞧着自己,于是压抑脾气,重新换上一副好容色。


    他扬起一只手臂,向周遭乞儿与晋国围观的官卫朗言道:“我近日都在此处为长乐医师与杨药师帮忙,大家应是识得我,想来是有许多误会。”


    “阿澈!回来。”季临渊喝止他,眉头越拧越紧,几乎就要上前将他扯回。


    “大哥,放心!”


    贺兰澈为他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一副“包打不起来”的模样,冲他笑着,看得他越发窝火。


    “疫病原本不分贵贱,仁心却该照拂众生。在下既生于晋国,长于邺城,自是不忍见到大家兵戈相向。愿以昭天楼之名义作保,此次邺城维护义诊,出于仁,出于义,绝无恶意。”


    “诸位可闻''上善若水''?邺城赠药如水润旱地,五镜司戒严却似筑堤——然堤坝本为护田,何不破堤分渠各尽其用?”


    “公子,你说这些个,我们听不懂!”


    乌席雪锐利的眼神显然松缓许多,示意让他接着说下去。贺兰澈又转身对旧庙处的乞丐们道:


    “各位,镜司戒使为护朝纲,职责本分,要查我们,也想得通。方才照戒令只因不允邺城捐助药材,却也督促鹤州府调来药材,这条戒令恐怕被忽视了。”


    “只是天下症结,非沟通而不能解。当日程大人在义诊堂前与我义兄发生冲突,便是因为误解。”


    “今日药王谷不受照戒令,镜司使责怪邺城,大家欲与镜司使冲突,也是因为误解。”


    贺兰澈微微一笑,又道,“可是,邺城明明有仁义之心,五镜司也有护卫之意,两方机关算尽,也不过求个殊途同归。无论如何,在下都希望以和为贵,更不忍看各位因为误解挑拨——毕竟肉身拼不过刀锋,白白流血罢了。”


    长乐见此时机合适,自人群中走出,走到贺兰澈身边去了。


    “我药王谷说过了,谁家的药材先到,便用谁的。不想再说一遍,要治病的回庙里去,要抓人的到远处去。”


    辛夷与杨药师连忙哄着闹事的病人,“往后退一退,大家不要堆积在这里,感染很麻烦,多谢各位体恤。”


    刚刚人群里那股冲动也没了,此刻没由头再让大家燃起来,于是有一个人开始往后撤,便有好几个从众的回去了。


    季临渊沉着脸,几乎要咬碎后槽牙,最终只能挤出来一句:“邺城调的药,至少能保三日后到。乌大人——这‘勾结’、‘煽动’的罪名,还查吗?”


    乌席雪沉思片刻,往那些乞儿身上扫了一眼,胸中自有成算,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心中有了些数,只是此刻不宜再冲突,便挥驰手中之鞭,冲季临渊拱手,“季公子别急,来日定有请你到镜司喝茶的机会。”


    她又冲长乐、辛夷、杨药师行了一礼:“我观《吕氏春秋》载''医者治未乱之疾'',今日本官下这照戒令,便是想学各位神医,将我朝纲之中的初萌恶病遏制住,消除隐患,未曾想到一味戒严药材,好比截断治疫银针。”


    她又当着众人之面,指尖轻点照戒金卷文书,“这纸戒令,本意防奸,绝无意误伤药王谷悬壶之手,因此,就此销毁。”


    明明是道歉,硬是拽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来。杨药师很给面子的恭维道:“哈哈哈,乌大人不愧是明心书院山长之女,端得是秀外慧中,学识渊博。老夫好久没有见过……”


    没有人搭理他,乌席雪调转马头,示意官卫也随她撤去,却不料远处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疾驰声。


    “且慢!”


    “得得得”之音,宛如密集战鼓,又要将这旧庙都卷入一场新的风暴之中。


    声音由远及近,也是五镜司之正三品官袍,一张国字脸,肤色呈古铜色,满脸的虬髯,黑中带棕的胡须根根粗壮,如同钢针一般。


    乌席雪一眼认出,暗自皱眉道,这死同僚又来添什么乱子。


    “赵大人,此间事我已了却,回去吧。”


    “我见这旧庙之处,有人白日放烟花,想来怕着火,便带着人来救一救场。我到那义诊堂寻热心的邺城长公子帮忙,寻不着,料想这位季二公子一定知道,便带他一起来灭灭各位的火气。”


    原来是刚刚,贺兰澈放的凌霄信焰烟火引来了赵鉴锋。


    一阵骚乱,他挥手,身后的官卫押出了一个孱弱的病公子,束一颗鸽血红的金冠,此时发丝有些散乱,直接引得季临渊与贺兰澈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大叫道:


    “二哥!”


    “临安!”


    乌席雪知道这下完了,她这蠢同事既然将季临安抓来,今日便无论如何,邺城都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那季临安不在轮椅之上,又被人架着扯着,站了一会儿便十分虚弱,面色苍白。他咳嗽一声,对面的两兄弟都着急地心肝颤动。


    “乌大人,请他放人!”贺兰澈冲乌席雪叫道,纵是他再好脾气,此刻袖中也已经捏好机关,随时准备抢人。


    “我二哥哥素来体弱,有什么好歹,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不错。"季临渊气血上涌,却佯装冷静,转头瞥了一眼没动静的青衣们,咬牙道:“五镜司各位大人好手段,好卑鄙!早间散播长乐姑娘与季某的风流谣言,毁人清誉,意欲与药王谷为敌。方才当众构陷季某,此时又强绑吾弟,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休怪季某不给情面了。”


    长乐忽而听见自己被攀扯进来,却让她一懵,问道:“什么谣言?”


    见她不知,立刻就有热心人从角落中又捡来一张《震惊,邺城公子与药王谷行医堂主的畸形爱恋》递给她。


    她皱着眉头看了两行,“不是写季临渊和辛夷师兄吗?”


    早间大家都在传,她只是忙着施药,且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蜚语不放在心上。


    贺兰澈有些脸红,悄声支吾道:“刚开始我也以为是……不过,你勿要烦扰,这事我来替你……”


    她速速再扫两眼,眉间染了一丝愠怒,打断贺兰澈,冲那赵鉴锋凶道:“呸!拿人清白做文章,五镜司真是令人不耻。”


    这一通怒呛之后,就像要沸不沸的滚水又骤然冷却,她转头瞧了一眼季临渊,也不上当,再无下一步举动。


    “你们打吧,我可不会管。”


    “神医,本官冤枉啊。”


    赵鉴锋做出一副真心又无辜的表情,在他那张狂脸上尤其突兀。


    “这邺城公子佛口蛇心,许是贼喊捉贼也说不定,就是要离间药王谷与我朝官,好坐收渔利呢。”


    他此时也下了马来,好言好气。


    “不过,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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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医姑娘看了这些肮脏东西,会哭着躲起来避嫌。没想到却是这般宠辱不惊,当真让赵某倾佩!只要姑娘说一声,今后药王谷与邺城割席,我定奉旨禀圣。


    “药王谷此番义诊,邺城悄悄出过多少金银物资,赵某都竭力争取,让户部点齐送上,如何?”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走到长乐与贺兰澈之中间。


    杨药师在身后,不动声色观察着,此刻便是看明白了,无论这两派之人怎么吵,始终都对药王谷抱着拉拢之意,各种恭维拍马的套话。


    众人此时都等着长乐的反应。


    “那你便算错了,赵大人,你发这些稿时,也不先来问问我会为什么内容哭。”


    她此刻笑了,笑得十分笃定,笃定中带着百分轻蔑,让辛夷后背冷汗一冒。


    赵鉴锋心虚道:“我没参与,真没参与。”


    “就是你。”


    “不是我。”


    “赵大人,鹤州城内皆知我是副堂主,邺城公子知道,太守大人知道,程不思程大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让人去写的时候,没人提醒你么?”


    赵鉴锋突然哑口无言,转头怒瞪他身后之人。


    长乐又道:“你承认了,我诈你一下,你还真就交代了。”


    “姑娘,本官同你保证,凡是这些异城贼子散布的,毁姑娘清誉的臭纸烂卷,只要姑娘说一声,本官立马让它们全部消失。”


    厚颜无耻之态,让远处的乌席雪都不禁露出几分鄙夷。


    长乐不想再与他纠缠,“有往来如何,没有往来又如何,你们背地里说又怎样,不说又怎样。难道说嘴之人有了病,还不找我来看吗。我只知为人看病,懒得和你们拉扯。”


    她撂下这一句话时,衣袖还狠狠拂了一下季临渊。


    事已至此,赵鉴锋还是不肯放人,斜眼瞧着药王谷决意置身事外,也算个不好不坏的局面。


    要救季临安,必然要跟五镜司大打出手,此时没有如意料之中挑起民众助阵,这一瞬间,季临渊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似是在谋算利弊,他手中的刀僵在半空。


    “还打么?”长乐一个轻云纵凌空越步,想要拉上贺兰澈与辛夷师兄一并置身事外,贺兰澈却不肯动,只温柔地瞧了她一眼,示意让她放心。


    她便只得与辛夷坐到高台处,将手中纸页撕成一绺一绺,往那大胡子的脸上丢去,“赵大人,就凭这份纸的交情,将来你到药王谷看病,诊金打八折。”


    悬飘飘的流言纸页如落英,还未落下。


    “谣言如病,治标不如治本——”贺兰澈攒了一早上的怒气,此时望着远处季临安孱弱的病体,心急之下,率先发招,让众人始料未及。


    他手中机甲银丝射出,欲要往赵鉴锋脚踝一拽,“先治治您的脑疾。”


    树下有些还康健的乞儿聚在一处,恍然大悟:“我说今天怎么身上不疼了,原是看戏比吃药管用!”


    “杨药师,能开副治八卦瘾的方子吗?”


    杨药师这两日早已经和他们混熟了,很有得话聊,因此也凑去人堆中,跟着唠道:“来这些日子,也太和平了吧,终于要打起来了。”


    不知道何时从那些百姓堆中钻出个写书的,此时也混进杨药师身边,嗑得津津有味。


    “还以为他们搞宫斗呢,差点都忘了我要写个武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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