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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被看穿

作者:浮盏清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幸好这颗糖还没吃下去,不然绝对会噎住。


    楼衔月一脸惊恐,“公开?”


    她手指抖了一下,圆溜溜的硬糖没接住,往下一坠,掉在了扶手箱里,滚了好几下。


    商时序颔首,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日的晚餐:“公开。”


    她噎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搜肠刮肚的:“我们才刚在一起,而且又是同一个公司的……”给了很多项前提,她声音小小,“我觉得,是不是不着急,不然多不好啊。”


    商时序眯起眼睛:“我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这个词,明明是放在她身上会更为恰当吧?


    楼衔月小动物直觉,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她抿着嘴,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哪?是不是该开车了,好晚了……”


    没人回答,她眼睛转了转,抱着空空如也的胃,偏过头去,“好饿。”


    商时序好整以暇看她表演。


    “都过了饭点,但是要等你开会,等了很久,又不能玩手机。”楼衔月越说越起劲,就是眼睛不够配合,哈欠都打不出来,没法挤出眼泪佯装可怜。


    他更不配合,明明都有笑意了,还是不说话。


    她被他打败,去抓他袖口:“真的饿了!”她强调,“等下就咕噜咕噜响了。”


    商时序总算启动了车,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重新捡起那颗糖递过去:“饿了还不吃。”


    糖纸很新,葡萄味的,楼衔月脑袋忽然灵光起来:“这不会是专门买的吧?”


    他不像是喜欢吃糖的人,还放在伸手可拿的柜子里。


    商时序踩了油门,没说话,但眼神就像是在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也不说话了,舌尖抵住了糖球,咕噜咕噜在嘴里咬着。可她的表情,实在是高兴得太显而易见了。


    深城的晚高峰没有过,一条大路上四五个红绿灯能卡半小时。


    楼衔月无聊到去看他的车机显示屏,一个一个应用点开,歌单匮乏到全都是软件自带的。里面她第一次来听的那首有个红心标记,应该是他后来点上的。


    “你平常开车都不听东西的吗?”她不可思议。


    “你指听什么?”


    “音乐、或者听书?”反正她自己上下班途中,经常会塞着耳机。


    商时序点了两下,车内音质极佳的环绕音响开始播放财经新闻,女主持声色悦耳,说到一半,居然还连线了港城的专家。


    楼衔月:“……”她的沉默是金,“你自己说的,路上不加班。”


    “这是打发时间。”他纠正她。


    她觉得他们之间对于“打发时间”的定义可能有些偏差,听不到五分钟,楼衔月摇着头飞速调了另一个电台,好歹是在金曲联播。


    “看不出来。”她撑着下巴,像在闲谈,“商总的业余生活应该更丰富多彩才对。”


    “点解?”他这个词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字正腔圆的发音。


    “因为你明明每天下班都会去泡吧。”楼衔月言之凿凿。


    “这样的人,应该有数十辆豪车换着开,车里面各种摆件香薰,冰柜里白酒洋酒都有,放的音乐是赛博朋克金属乐,一脚油门能上两百码。”


    商时序瞥她,很无语的一眼:“这不是丰富多彩,是违反交规。”


    “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都这么写。”她嘟囔着。


    不过想想也是,就深城这路,再高级的车都只能乖乖被堵在路中间,看着小电动从窗外呼啸而过。


    楼衔月并不气馁,继续追问,“那你是不是有很多车?”


    “如果算上之前买的,是的。”商时序很严谨。


    “之前买的,什么时候?”


    “成年后。”


    “成年,那不是还在读高中,这就能买车了……”她吸一口气,“买来做什么的,日常上下学?”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飙车。”


    楼衔月愣了一下:“飙车。”她复读了这个词,像是在思考这个词语的真正威力一样,然后轰炸降临,她睁大了眼睛,“你真的会飙车?”


    “是很丰富多彩。”商时序转脸看向她,若有似无地笑着,“你说对了,我都干过。”


    “都干过的意思是……你会换着开豪车?”


    “市面上经典的跑车,坏一辆我开一辆。”


    “你还会在车里放很多酒?”


    “烈酒会比较多,现在想想,有点危险。”


    何止是危险,万一撞到什么地方,那就是奔着整辆车带着人一块毁尸灭迹去的。


    “……那歌呢?重金属摇滚?”


    商时序沉吟了一下:“这个不会,我欣赏不来。”


    他说完,以为楼衔月会关注些别的,但不料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问:“发生了什么?”


    他怔住。


    “为什么是成年后?而不是高中毕业后?”她眸光纯粹。


    大多数人的改变会发生在重要节点后,例如毕业、工作、退休。但是成年,这个时间点很特殊,一般只会是放纵者拿来推卸责任的借口。


    “因为叛逆?”他下意识侧过头去,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循规蹈矩十八年,想尝试下不一样的。”


    但她没信,揪着他的措辞,摇着头,是一针见血,“你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的,会特地选在成年——”


    楼衔月停顿片刻,虽不确定,但还是开口,“你是不是早有计划?你是想证明什么吗?”


    想证明什么?


    很陌生的提问。


    大多数人,即使是父母、兄长,都是带着规劝、不赞同和愤怒。


    他们说的最多的是,“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是我们哪里做不对让你这样报复?”,又或者是指责、痛骂,“你这样下去迟早成废人”,像他正在自甘堕落。


    没有人想一想,他是不是有所打算,又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过了多年,商时序回想起那段时间,已经学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笑谈一句年少轻狂。


    论做法,他确实过于自以为是,带着我行我素的通病。但是那会儿的他骄傲狂妄,自认为自己值得被信任,所以不愿意主动坦诚自己的动机,而是试图让家人去迁就、了解和接纳他。


    更进一步的,他是在等待着有人看穿。


    但很可惜,他的不同寻常只会被当成别人茶余饭后评头论足的笑料,他不在意,只是有一点意兴阑珊。


    但这一点等待、意兴阑珊,却在今日被人点破。


    商时序又想吻她,这种感觉太奇妙。只可惜现在不是红绿灯,他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抚一抚她的脸颊。


    “你好聪明。”他夸夸她,“没有人这么问过我。”


    他的态度给了楼衔月一点信心,那颗糖已经只剩一个指甲盖的大小,她嘎吱咬碎,然后继续道:“你想有人问?”


    “……也许。”商时序给不出答案,“也许我想,又也许我知道没有,所以想。”


    楼衔月想象不出来,十八岁的商时序是什么样子的。比起现在的处变不惊、气定神闲,他也会有那种莽撞冲动的时候吗?


    说好要去的档口在老街窄巷里,车子没法开进去,只能停在其他停车场里。


    也不算太远,大概五六分钟路程,里面和他发的照片一模一样,老旧空调吹着,支起的木桌子上放着一次性筷子筒,旁边摆着酱油和自制的辣椒酱,人还挺多。


    “想吃什么。”商时序没有半点自己和周围环境不和谐的自觉,动作挺自在。


    楼衔月几行字看不到一半,看不下去了,她还在想车里的对话,“你还没告诉我答案,为什么。”


    “再不吃要饿坏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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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奈,“先点好,我们边吃边说?”


    她表情很不情愿,但还是听话,拿着笔随意画了两个圈,推回他那里:“我点好了。”


    有点敷衍,芝麻糊都忘了。


    商时序勾着唇,替她做了决定,挥手把单交了。


    对上她不依不饶的眼神,他想了想,有点头疼。


    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听说过商家吗?”


    “……听过。”楼衔月承认了,“那天,听到你们门口在聊,说你是法定继承人……之类的。”


    她隐去了他前女友的身影,不想在这时候聊到她。


    他点了点头:“祖上积累了点财富,几代人经营,从政从商的都多,所以名头挺吓人。”


    商时序没带什么情绪,很客观地陈述,“我上头还有个哥哥,是我父亲前妻的孩子,比起我来,他是继承人更名正言顺。”


    “但商家生意太大,所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很多,对不对?”楼衔月说,“会有人说很多闲话,要你们兄弟阋墙、相互提防。”


    他在她精准的形容中失笑:“也是小说里看来的?”


    “不准打岔。”她说,皱眉毛的样子有点可爱。


    商时序从善如流地继续:“其实我和我哥关系很不错,也多亏了我妈妈……她一直很难做,要学自己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还要在我们之间一碗水端平。”


    “端不平的,无论她做多好,也还是会有人挑刺。”楼衔月笃定。


    他“嗯”了一声:“你说得对,所以,她甚至会刻意在我面前说一些话。”


    “什么话?”


    “不要争、不要贪心之类的。”商时序说,“我房间里被她摆上名家字画,主题都是‘谦让’。”


    楼衔月蓦然有点难受:“但是他是哥哥,没有弟弟先学会忍让的道理。”


    “在商家,这就是有道理的。”他早已不在意这些事,提起来口吻很平静,“你看,别人说的闲话没有任何作用,因为我从小就就被这么教育,让我不要去争不属于我的东西。”


    他停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也没想争过。”


    “为什么?”楼衔月问,“因为你有你的骄傲?”


    他笑了。


    他们点的菜恰好此时端上来了部分,热气腾腾的扑了一脸。两盅凉瓜排骨放在手边,桌子中心的金钱肚颜色很漂亮,碟子周围有一圈灿灿的焦边,干焗的排骨也滋滋冒油,撒了翠绿的葱花。


    商时序取了餐具,顺便递给了她一瓶玻璃瓶装着的汽水。


    他看她吃了一口才肯回答,“因为做继承人很累的。”


    这家店确实有值得千里迢迢来一趟的必要,比那些精装修的酒楼多出了锅气,金钱肚一口咬下去酥脆又多汁,楼衔月一边被烫地哈气一边听他说。


    “我从小的课程安排已经算得上严苛,但是他比我更累。什么都要学、没有自由,就连吃饭也得应付我父亲时不时的提问。”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没有退路、必须要沿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从这之后的几十年,他休息时间要用来处理工作、没有娱乐生活,为商家讲责任、讲奉献,直到他培养出下一代继承人。”


    商时序神情很淡:“这很没意思,我不想要。”


    他说这话是极从容的,不想要这三个字更是咬字清晰。


    楼衔月安静了一会儿,隔着喧闹声,她的话如沙,无端有种静谧感:“你不想,但你能。因为你能,所以外界的传闻绝不会停歇。”


    她搅动着碗里的汤水,一阵阵水汽向上涌动,她素净瓷白的脸被晕染得模糊又清丽。


    “你说别人的闲话没用,但他们仍就会议论到你家里都不安宁。”她再度找寻到了他的话中之话,“所以,你才会做出放弃的姿态,你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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