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昨晚的缘故，第二天的试镜苏梓没有露面。
姜望正常发挥完成试镜，他还有别的工作，结束后陈明锐就来接他离开。
这已经是第二次试戏，不存在初试复试，结束后就等导演、制片人团队讨论出结果了。
到这环节时，出了点问题。
江林将制作组的考虑讲给苏梓听：“姜望演技不错，但这次邀请的演员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位男演员演技跟他不相上下。”
“更重要的是，那位演员比姜望红，已经出演过多次热剧男一，自带流量，如果请他当男主，既有粉丝保底，又能省下一大笔宣发费用。”
他一边说一边看苏梓的表情。
大小姐秀丽的眉头轻轻蹙着，不高兴得很明显。
但他不得不说。
“苏总，制作组的考量没有问题，市场环境如此，我们总得为投资人考虑。”他说出了折中的办法，“虽然当不了男主，可以把男二给姜望，戏份也不少。”
那怎么行！海口都夸出去了，难道要她食言？
更何况这本意义不同，她塑造男主形象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照着姜望这个人来写的。
这是她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本。
“我们如果不顾商业价值，一旦播出效果不好，那投入进去的资金就打水漂了。”江林见她犹豫，焦急道：“星动那边也更加属意那一位出演，苏总，投资方不止我们一家，最终意见还得是大家一起决定。”
苏梓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听完江林的这席话，思忖片刻，开口道：“最终决定，是不是谁投资比例占比最高，就听谁的？”
江林怔愣点头，“大多数时候是这样没错，但……”
“那我再加一个亿。”苏梓表情淡定，仿佛她说的不是一个亿，而是一块钱。
江林表情错愕，完全没想到他劝了半天不仅没劝退她，反而还进一步加码。
脑袋里开始计算为了这个姜望，她已经投入了多少资金。
一把木梳的版权费，按前几部的均价，这一本至少是千万级别，之前已经投资过五千万，今天又要加一个亿……齐光公司给这部剧的预算也有八千万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他这个时候应该劝她冷静，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样大的投入与收到的回报和可能遇到的风险简直不成比例。
但他真是羡慕得想哭。
有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两个多亿的投资，只为了让他当男主。
而有人可能即将因为两个多亿打水漂而失去工作。
看江林如同被雷劈过的表情，苏梓却从容得很，“再加一个亿，没有比我更大的投资商了吧？”
“没、没有。”江林已经丧失力气，哭丧着脸回答。
“那好，姜望就是男主。”苏梓离开座椅，表情温和，语气平淡但江林敏锐地从中听出警告的意味，“江总，我知道你以前是我哥哥的下属，但那是以前，希望你能搞清楚，现在你是为谁工作的。”
“追星花点小钱这种事，我想我哥哥没必要知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苏总说得很有道理。”她都说得这么直白，江林连忙表态，跟着起身一路将她送到电梯口。
“星动那边我会去说服，你等着联系演员签合同就行。”苏梓按下电梯，“就送到这里，你去忙吧。”
星动很好沟通，苏梓给关若芙打去电话，表明自己希望姜望出演男主，准备好的说辞都还没来得及说，关若芙就同意了。
“早说你对他有意思，当时就定他了。”
她语调调侃，很明显的误会她和姜望的关系。
这会儿解释也成了欲盖弥彰，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苏梓不再纠结，就由着她猜测。
……
谈片酬签合同这些事都用不着苏梓费心，再收到关于《坐明堂》的消息，是一切已经敲定之后，主创人员和演员要一起聚餐。
其中当然包括苏梓和其余的投资人。
苏梓作对聚餐没什么兴趣，但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她还是得出席才行。
姜望到达聚餐地点，在电梯恰好遇上苏梓。
这次苏梓不再扭捏，大大方方跟他打起招呼：“晚上好，姜老师。”
姜望微微挑眉，饶有兴味道：“以前都叫我姜望哥哥，怎么今天就叫姜老师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叫法了。”苏梓嘟囔着，“我有哥哥，你又不是我真的哥哥。”
他眉眼都染上一丝笑意，薄唇微启，音调轻缓染着一片温柔，“好，栀栀想怎么叫都行。”
“不要叫我小名！”苏梓板起脸，严肃道：“别让他们发现我们认识。”
怕他又误会自己是嫌弃他，苏梓定定心神，解释道：“之前的八卦消息虽然我们知道是假的，但大家不那么觉得，我们要是再表现得很熟的样子，肯定又会引起更多误会。”
“你是演员，你得为你自己的声誉着想。”
要是再有绯闻传出去，苏梓敢保证她哥哥不会像上次那样轻飘飘放过。
但这件事就没必要解释给他听了。
姜望敛住笑意，低垂着眼眸，似乎有些受伤，“好的，我明白了……苏老师。”
他实在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苏梓见不得他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连忙安慰道：“只是工作的时候这样，私下里、私下里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好的，栀栀。”
姜望眼含笑意，语气轻缓，栀栀两个字被他叫得温柔缱绻，苏梓竟然听得有些脸热。
苏梓刻意跟姜望隔开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从电梯出来，快步走向包厢，脚步匆忙得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姜望瞧着她逃命般的背影，在后面慢条斯理走着，嘴角勾起，步伐轻快。
这次聚会算小型聚会，主要目的是方便演员和团队之间正式认识，让接下来的拍摄更顺利。
关若芙跟苏梓差不多同一时间到，江林引着两人到主位坐下。
“还有恒阳的季总没到，应该快了，稍等片刻。”
苏梓进去以后，姜望站在拐角处，特意多等了一会儿才抬腿准备过去。
“叮”，电梯门打开。
“姜望？”季云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望回转过身，季云庭笑容满面，上前一手勾住他脖子，“Surprise！这部剧我也投资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挣脱他的手，姜望往旁边挪开了点，好整以暇道：“别靠这么近，让人误会。”
“咱们好兄弟有什么好误会的。”季云庭莫名其妙。
这会儿附近没人，姜望清清嗓子，问：“你不是不接触娱乐圈吗？怎么想起投资电视剧了？”
“皖皖也是原著小说作者的粉丝，听说要影视化，让我也投点资。”说起向皖，季云庭眸子里都是幸福的光芒。
“几千万也不多，能买你嫂子开心，值了。”
姜望没心情听他秀恩爱，撂下一句“待会装不认识我”就走了。
“啊？”季云庭表情惊诧，“不是，我投资你拍的剧，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抱个大腿？”
前方高大的男人只给他留了个冷漠的背影。
席间众人交谈甚欢，苏梓本来还担心姜望会改不过来习惯，但明显她低估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他全程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没有展现出一点跟她相熟的意思。
反倒是苏梓自己破绽百出。
这种饭局避免不了喝酒，苏梓不喝，没人能强迫她，但当有人给姜望倒酒时，苏梓下意识制止：“他不能喝！”
霎那间，饭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苏梓：“……”
姜望酒精过敏，小时候，苏梓见过他不小心喝到酒之后的惊险状况，这会儿见有人要给他倒酒，关心则乱，忘记自己刚刚还说要他装不认识自己。
嘴比脑子反应更快，“他不能喝”刚喊出口，她就后悔了。
“呵呵呵，这个，都是演员，肯定对身材有要求，晚上喝酒容易水肿……”苏梓拼命想着该怎么圆。
“苏总刚从国外回来，对咱们的酒桌文化不太适应。”关若芙看出她的尴尬，替她打圆场，“今天演员还是第一次见面，趁这个机会多交流交流，酒喝多了反而还影响大家沟通。”
“对对对，咱们量力而为，图个开心就行。”有人附和道，苏梓不认识，应该是星动的，“都是清酒，度数不高，喝一点不碍事。实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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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的，喝饮料也行。”
“服务员！上些饮料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看得出她对姜望态度特殊，哪怕苏梓后面拼命找补，都于事无补。
季云庭看着苏梓出言帮姜望，一双眼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好些次，脸上不动声色，手却在桌下疯狂打字。
【怎么回事！】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帮你挡酒，你俩是不是认识？】
【好啊姜望，看到美女你就变心了，你忘了大明湖畔的小妹妹了？】
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姜望，眼神不断示意他看手机。
姜望自然看到他的表情，笑容和煦，谦逊有礼地与旁边的导演聊着天，当着季云庭面，将亮起好几次的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
……靠。
在场最大的两位老总都发过话，整桌没人敢劝酒，让习惯了杯觥交错里谈天论地的大家竟然拘谨起来。
直到关若芙和苏梓相继离开，这场饭局才重新得以热闹。
饭桌上其他人推杯换盏之际，季云庭悄悄挪到姜望旁边，“前段时间热搜上说那个事，是不是你？”
他故意拖着腔调，“魅力不减当年啊。”
姜望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揶揄，不太想理他，苏梓一走，这场聚会就变得很无趣。
侧过头往已经空了的座位看去，眼睛倏忽又亮起来。
苏梓的车钥匙掉在了那里。
“姜老师，久仰大名。”一中年男人举着酒杯过来，给姜望面前一直空着的杯子倒上满满一杯酒，“我看了你的试镜片段，演技是那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将桌上倒满酒的杯子塞到姜望手里。
端起杯子，敬向姜望，“合作愉快！”
季云庭揣着手，姜望要他装不认识，发消息也不回，这下他就要在一边看看姜望怎么搪塞过去。
姜望垂眸看向手中酒杯，在季云庭看好戏的眼神里，抬起手与男人碰杯，温和笑答：“合作愉快。”
然后一饮而尽。
“诶！”季云庭以为他肯定不会喝，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吞下喉咙。
过敏反应来得很快，姜望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大片不正常的红斑，这场面把来敬酒的男人都给吓到。
“姜老师，你怎么了！”
姜望感觉到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头也晕起来，他摇摇头，语调平静：“我不太能喝酒，没事。”
季云庭坐不住了，正要说送他去医院，就听到门口传来女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
抬头看去，竟然是苏梓去而复返。
苏梓走到车旁才发现钥匙不在包里，她今天背的包没有拉链，估计是吃饭时从包里滑出去了，这才折返回去找钥匙。
没想到一回来，竟然看到姜望白皙面庞上爬满一团一团的红肿，明显是过敏了。
她目光下移，看到他面前还留有一点液体的酒杯——她走的时候那个杯子都还是干的。
“你们让他喝酒了！”苏梓呼吸急促，声音中带着愤怒，连着面部都有些颤抖，“他酒精过敏，不能碰酒！”
她直直冲过来，季云庭下意识的给她让开位置。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到他面前，苏梓俯下身关切问他。
姜望摇摇头，说：“去医院会被拍，我吃颗过敏药就行。”
说话间他无意识的身手去挠身上红斑，被挠过的皮肤又红又肿。
“别碰！我带你去涂药。”苏梓直起身，问他：“能走吗？”
“有点晕。”姜望闭闭眼，好像很难受。
“我扶你。”苏梓小心翼翼伸出双手，一只手环过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部，缓缓用力将他扶起。
他个子太高，扶着他这件事有些艰难，苏梓脚步踉跄，却坚持着用尽全力将他扶着离开。
留下一屋子人瞠目结舌。
无人在意的角落，季云庭手指都要在键盘上点出火星子。
【老子认识你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你竟然是个死绿茶！】
【你是酒精过敏，不是瘸了！】
【你一米八几的个子是人家小女生扶得动的？装什么柔弱呢你！要点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