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姐。”早田刚从大学毕业半年，是公司的新前台。
虽然我才27岁，但也到了被人喊姐的年龄。
好在没有人喊我阿姨，我暗道。
“晚上好。”现在接近傍晚，许多公司的员工刚刚下班。
我困惑：“早田，最近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擦肩而过的那些员工，他们眼里都冒着一些异样的光。
在霓虹，大家都应该避免直视别人才对。
早田脸上的营业笑容可疑地凝滞住了，她卡壳：“千流姐。”
“嗯？”
“你不会想知道的。”
早田一脸誓死不说的表情，我只好狐疑地走向电梯间。
我按下直通研磨办公室的电梯按钮，一扭头，身旁那些同事纷纷若无其事地扭头。
——这也太古怪了吧。
满打满算，游戏舱外只过了五天，这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论坛]
[瓜田里的猹：刚刚下班偶遇总策划了...]
[猹：我也，偷看还被发现了，万分抱歉，但我实在太好奇了。]
[猹：其实我很好奇总策划的目的地，有人告诉我吗？]
[世界第一偶像：是大老板的办公室。]
[该留言已被本人删除]
[极道大佬：99]
[猹：99]
站在研磨办公室外，颇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我紧张地再外面来回踱步，盘算着开口第一句话该是什么才显得自然又不尴尬。
办公室的门被人拉开，研磨一只手抱着小花，整齐的衣领被小花挠得乱七八糟，额前的刘海也炸炸的。
我手忙脚乱地站直：“你怎么开门了？”
研磨：“电梯到这一楼会有提示。”
他指了指门外的那个摄像头：“所以我刚刚看了看，千流已经在外面走来走去十分钟了。”
他说：“我怕你走累。”
哪有踱步十分钟就走累的道理？
千鹤口中日理万机的研磨就是这样看了十分钟的摄像头。
——我想起千鹤眼中我们两个“古怪”的关系。
过去和研磨，因为“信”的关系，比起单纯的朋友，多了一层距离。
就比方，过去研磨说“我怕你走累”，我虽然会有些狐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说法。
但现在，游戏中的相处让我认识到了研磨的另一面。
研磨他百分之九十是故意看我在外面踱步十分钟的。
但意识到这点，我心里轻松了些，索性破罐破摔地抱起研磨手里的小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小花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
我立马心里塌下一角，人和小猫待在一起就会自动变成夹子，我夹起嗓子：“小花～听说你想我啦？”
小花的眼瞳也是金黄色的，长长的睫毛挠着我的脸颊，俨然在我的怀里筑了窝。
“研磨研磨。”肥肥的小花压着我的手臂，它现在急需减肥，“有逗猫棒吗？”
逗猫棒被递到我的手里。
小花漫不经心地扫了响个不停的逗猫棒一眼，金黄色的眼睛里缺失了对逗猫棒的欲望，它不动泰山，又收回了目光。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长得那么胖了。”
研磨把“泰山”小花抱走，沙发又陷下一角。
身畔萦绕着淡淡的薄荷味。
“一出游戏舱就溜回家。”
“一进办公室就只看小花。”
他问：“千流现在想好了吗，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坦白：“但总觉得在游戏外有点别扭，跟网恋奔现一样？”
“那就重新认知一下吧。”研磨笑了笑，“女朋友。”
我好奇：“研磨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在游戏里的时候吗？”
他幽幽：“更早的时候。”
研磨：“所以之前表现地那么不明显吗？”
我不吭声。
或许是我俩的性格都比较内敛吧！
难道从大学开始我俩就是双向暗恋？
我顿感错失了许多良机。
“我们公司应该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吧。”
“不记得有过这种规定。”
说实话，我觉得办公室恋情莫名有种禁忌感。
现在公司的所有人，除了千鹤和原野，应该都不知道我俩的关系。
我的脑海里闪过今天晚上那些人奇异的神情。
……
“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我点开公司论坛。
论坛里安静的很，许多帖子一连串的[该内容被用户自行删除]，只留下神秘的[99]。
不祥的预感加深了。
删得越干净的论坛越显诡异。
我换下小号，用上有金光闪闪[管理员02]标签的大号。
点开论坛[已被删除的帖子]
表情严峻地把最近热帖从上到下看完。
[千流石化了]
我瘫倒在沙发里，默默地把手机屏幕举起，让研磨也“观赏”一番热帖。
——亏我还打算进行一番办公室地下恋情。
全公司都传遍了吧。
研磨的表情比我淡定多了。
“他们还蛮会推理。”
即使出了游戏，我也一脉相承了游戏里的大胃王体质。
“晚上去吃夜宵？”
我欲盖弥彰：“游戏舱里用营养液，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正经饭了。”
“去吃麻辣火锅？”
我开启诋毁状态：“日本能有什么够劲的麻辣火锅？”
研磨：“某人不要偷偷跑到外面喝一壶冷饮再回来。”
……
他是怎么知道，在游戏里和研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我为了维持超能吃辣的人设，假装去厕所，实则溜去狂喝冷饮。
“因为我和千流去了同一家小卖铺。”
我该感谢研磨没有当场戳穿我吗？
我脱下伪装：“好吧，那我们去吃没有那么辣的麻辣火锅。”
我和研磨的测试结果显示游戏只剩下一些小bug，并且还需要给小八加几个AI帮手，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最近的工作应该就能告一段落了。
“研磨。”我说，“等这个游戏正式发售后，我有点想辞职。”
他赞同：“当老板也不大适合我。”
“要不把公司丢给江户川他们吧。”
我已经能料想到千鹤幽怨的表情。
抱歉千鹤。
“我接下来想先当个旅行博主，研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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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游戏实况的素材没有剪，还有和千流一起去旅行。”
我已经开始规划旅游路线了：“首先先去中国怎么样！星愿也一定很想见研磨。”
研磨不语。
他已经打算开始做[见女朋友闺蜜注意事项]的攻略了。
“不过星愿最近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忙着拍戏，还要提前约好时间。”
长大以后有各自的工作，见面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我给小花装好猫粮。
东京已经入秋，研磨穿上挂在衣杆上的风衣。
夜晚的东京街道，繁忙的车流温吞地鸣着笛，行进速度比行人还要缓慢。
我们看中的“正宗”重庆火锅离公司只需要步行五分钟，是最近新开的店，评价还不错。
我一直很想知道，研磨出了游戏后，得知我是他的笔友时，内心的感受。
兜兜转转的不期而遇。
“研磨，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就是你国中的时候认识的中国网友。”
那段时间，游戏中推出了互换信件的活动，大概是策划萌生了追忆过往的念头，建立关系的双方只要给官方发送互换信件的凭证，就能有几率获得不菲的奖励。
我和研磨一拍即合。
霓虹的游戏很注重隐私保护，通过游戏渠道发送的实体信件，会对双方的地址进行保密。
一开始是为了获得奖励。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有来有往地又多写了几封。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
对着距离遥远的网友，反而萌生了一些倾诉当时迷茫的念头。
我现在都不愿回忆那时写的信，大概是满满的负能量。
但研磨还是认真地回应了我，即使我们素未谋面。
“一开始我觉得，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天天忙忙碌碌，好像为了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想要证明给丢下我的人看，告诉他们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但是什么才算过得很好呢？”
“他们真的在意我过得怎么样吗？”
“如果要因为这些事情，去努力一辈子，好像也蛮没意思的。”
我好像絮絮叨叨地写了一堆这类丧气话。
跟网友散发过多的负能量，是一件有点不礼貌的事情。
研磨并没有立马给我答复。
后面一次游戏联机时，研磨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廉价的三毛钱外挂，给只能在陆上行走的、由我操纵的角色安上了一双翅膀。
腾空而起的时候，好像冲破了禁锢在身上的一些枷锁。
明明是廉价的羽翼，它扇动的时候，却让我好像看到了风的形状。
[假如成为一道风，就能拥有整片天空。]
或许我在那时候才开始拥有完整的自我。
“那只是一些旁观者能说的话。”他说，“真正走到现在的是千流自己。”
他总是这样毫无保留地认可我。
研磨叹气：“早知道那时候就交换line了，也不会因为游戏突然停服而丢失联系方式。”
停服后的它就变成了一款仅供玩家回忆的单机游戏。
“但好在我们又在日本重逢了。”我问，“研磨怎么今天知道了这件事，一点都不震惊？”
“确切地来说，我不是今天知道的。”
“千流可以认出我的笔迹，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