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房间内一片昏暗。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褥。
一片冰凉。
苏栀稍怔,随后眸色暗了下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衍知出征的事情。
天才蒙蒙亮,苏栀清了清嗓子,隐约记得今日守夜的似乎是诗情,便试探地开口喊了一句,“诗情?”
话落,门口有了动静,诗情推门刚进来,将床边的帷幔收起来,“帝姬,你醒了。”
苏栀揉了揉太阳穴,“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苏栀看向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吹得窗子嘎吱作响。
也不知道他在路上过得怎样……
苏栀抱膝坐在榻上,手指搅在一起,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堵了一口气一样憋在胸口。
“要…吃点东西吗?”诗情帮她把大衣披在肩上,劝说道,“你都这么久没进食了,多少吃一些。否则,身体怎么受得了。属下方才在厨房里一直备着膳食,用一些吧。”
良久,苏栀点点头,手指拽着大衣,把自己裹得严实,“你去传膳吧。”
看着苏栀用了膳,诗情才放下心来。
“帝姬,你那日在城楼上弹奏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呀?”
苏栀低着头,咽下口中温热的小米粥,“叫…《诀别曲》。听闻,创作它的乐师的夫君,是一位征战四方的将军。每每将军出征时,她都会再弹奏一遍这首曲子,每一次,她的夫君都会平安归来。”
房内一时没有了声音,苏栀小口小口地喝着小米粥。
天逐渐亮了,窗外的桂花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
谢衍知离开以后,苏栀同往常一样,每日按部就班地在崇善医馆坐诊。不忙时,便去东宫为陆烟烟把脉。
外人看来,定安侯府的世子妃依旧如往常一般,仿佛并未受到丈夫出征的干扰。
唯独苏栀自己心中明白,自己的心里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她从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可与谢衍知相处的日日夜夜里,她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变得有些难熬了。
瑞雪兆丰年,读完了边关传来的家书,苏栀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抽屉里。
看着她的动作,宋妧叹了口气,柔声道,“时间过得真快,这都快两个月了。”
苏栀愣了一下,看着外面的下人张贴的对联,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原来都已经这么久了。
“三日后就是除夕宫宴了。”宋妧将茶杯放下,握住苏栀的手,“惊蛰,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苏栀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这几日偶感风寒,还是算了吧。我一人在府里过就好了,张妈妈,诗情还有青鸾都在呢,也挺热闹的。”
宋妧看着她暗淡的眸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年三十,苏栀一人在榻上躺了许久,大脑昏昏沉沉。前几日说自己偶感风寒,没想到还真是让自己给说中了。
诗情她们都在忙,苏栀悄无声息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今日的天气不错,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上了大红灯笼,更添了几分新春将近的年味。
这是苏栀来到京州后的第四个新年,总觉得今年过分安静了。
苏栀穿好衣裳,自己去了府医那里拿药。回来时,碰到了陪着张妈妈剪窗花的诗情。
诗情看到她,放下剪刀过来,“帝姬,你怎么起来也不喊我一声?一身药味,你去药房了?”
苏栀点头,轻咳了两声,“哦…没事,我就是有些头晕,去拿了药,你忙你的。”
“头晕?”诗情语气骤然间变得有些急切,“染风寒了?”
“嗯,可能是最近太冷了。”苏栀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还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苏栀将门关好,疲惫地躺回榻上。
苏栀心里清楚,风寒是假,自己这怕是心病。她想不通,明明从谢衍知走了到现在,自己也没少吃什么,每日都过得那么充实。唯独是心里,空落落的。
“真是得病了。”苏栀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总想着拯救天下苍生,如今,倒是连自己都救不了了。
苏栀翻了个身,仰头看着那挂在床头的玉佩,指腹轻轻擦过,勾唇轻笑,“果然啊,医者不自医,我唯一的解药还是你。”
————
入夜,京州城四处张灯结彩,形色各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笼罩着这座被寒冬包裹的城。
苏栀打了个哈欠,又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院子里才算是安静下来。
张妈妈年纪大了,没喝几口便去歇息了。诗情喝得伶仃大醉,青鸾送她回房间。詹冬儿前不久和一个寒门学子意外结识,二人约着今日去放烟花。
苏栀披着厚厚的狐皮大裘,半醉半醒地单手托腮坐在石凳上。树枝上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暖人的红光,将苏栀的脸颊照得红光满面。
恍惚间,她忽然想到谢衍知的承诺。
他说,以后的每一天,都让我陪你看烟花吧。
苏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地摇摇头,又为自己添了杯酒。
桂花酿入口微甜,听张妈妈说,这一坛似乎是谢衍知离开前酿的。
苏栀神经清醒片刻,感受着酒味在自己的口腔中回荡,忽然觉得这味道有几分熟悉。不像宋妧酿的,也不像母后酿的。
倒是很像,自己当年第一次来到京州,满身戾气,满怀仇恨。也是坐在这里,谢衍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便是这个味道。
还没等苏栀反应过来,沉寂了许久的夜空骤然被一束银白利剑刺破,直抵九霄。刹那间,千万点星火从剑刃迸裂,如金菊舒展婀娜腰肢,细碎的光粒簌簌坠落。
苏栀看的神色呆滞,不自觉地迈开腿,朝着燃放烟花的地方而去。
“好了好了,快快快,点下一个。”诗情拿着火折子迫不及待地点上去。
青鸾连忙阻拦,“等一下等一下,等这个放完。”
“不知道帝姬看到了没有。”
“一定看到了。”青鸾脸上倒映着火光,“世子说了,每一年都要陪世子妃看烟花。今年,应当也不算失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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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栀纤细的身影躲藏在树后,肩膀上下颤抖,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不准许自己发出一点哭声。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苏栀从不允许自己因为谢衍知的离开落一滴泪。她忍耐下所有等待的痛苦,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总是不肯承认,自己一颗冷冰冰的心,在遇到谢衍知以后全线崩塌。也不肯承认,自己真的变成了为爱着魔的傀儡。
可是现在,她把头埋进臂弯里。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她现在终于肯认命,自己真的好想好想谢衍知……
—————
千里之外的宁阳,商无妄掀开营帐,看着冷风中被吹得发丝凌乱的谢衍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欸,这大过年的,对面那群人难得安稳了一会儿,你不去陪兄弟们好好过个年,在这儿坐着吹冷风?”
谢衍知冷白皮肤被吹得有些泛红,举起手中的酒壶猛灌了一口,神色不明,“平军此次将七成的兵力全部用来围堵宁阳,他们久攻不下,下一步会想做什么?”
商无妄一时无言,后揽住他的肩,“河州已经夺回来了,消息也能够传出去了,只要粮草及时运到,他们根本没这个本事拿下宁阳。”
话虽是如此,可谢衍知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他们这一路太过通畅,就连被敌军重兵把守的河州也轻而易举地夺下。
一阵冷风吹过,谢衍知抬头往天上一看,夜空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星子。
这便是她看过的星空吗?
谢衍知心中的担子稍稍卸下些许,又灌了一口酒,闭上眼睛,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
过了半晌,他又睁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那个身影,就这么硬生生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抹去。
—————
冬日便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陆烟烟身子重了,苏栀每过三日便会去一趟东宫。
“挺好的。”苏栀收回把脉的手,“孕吐是正常的,你不必担忧。”
陆烟烟往口中送了一颗杨梅,咧着嘴道,“这怀孕也太难受了,反正我就生这一个,谁爱给他生谁生去吧。”
汁水从她的唇角溢出来,苏栀递了块帕子过去,眼神止不住往外瞟。
“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
距离谢衍知上一次寄信回来已过了好长一段日子了,起初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前不久,前线送回京州的情报也紧跟着断了。
苏栀心中不安,便借着来东宫替陆烟烟把脉的机会看看能否从宋子慕口中问出什么。
“他啊,他得等到天黑才回来呢。”陆烟烟擦了擦手,“你找他,是为了谢衍知的事?”
苏栀“嗯”了一声。
陆烟烟看出她心情低落,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吃着杨梅,陪她一起等宋子慕回来。
日落西山,陆烟烟有些犯困,刚准备眯一会儿时,便见那个身着蟒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回来。
苏栀站起身。
宋子慕在见到苏栀时,眼睫忽然垂了下去。苏栀心下明了,也不再多问,只留下了一句,“有情况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