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手在李余袅眼前晃了晃。
“大人？”
李余袅浑身一震，眨巴几下眼睛，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那间房内，几人站起身，交谈着往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李余袅终于看清楚了管逐生的样子。他瘦了一些，脸部轮廓更加清晰，仿佛一下褪去了少年气，变得成熟了不少，常年带笑的嘴角习惯性弯起，那双眸子里却没多少笑意，表示他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
亲密挽着他手臂的女子看不清脸，只能从乌黑的头发和莹白的肌肤看出是位绝色佳人。左拥右抱走在稍前方的男子肤色较深，面容英俊非常，一笑嘴角便露出两枚梨涡，看上去应该年纪不大。
不动声色瞥过几人，李余袅拥着怀里的女子侧过身。
两方擦肩而过，李余袅鼻尖嗅到那女子身上清甜淡雅的香气，和男子嘟嘟囔囔的低哑声音，“......喂喂，出来玩老是板着一张脸干什么......”
李余袅目不斜视地带着怀里的女子往角落里的房间走去，她没有回头，于是没有看到身后管逐生蓦地停住脚步。
前方男子走出好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头道：“喂，你......”
他的声音一哽。
靠在管逐生肩上的女子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她面容如洋娃娃般可爱精致，但一开口，粗粝洪亮的嗓音与面容间巨大的反差感显得极其怪异，“笑笑笑，昏了头是不是？就知道傻乐。”
两人身后，管逐生嘴唇夸张的弯起，面上露出异常灿烂的笑。
......
角落的房间狭窄逼仄，本以为没有人，可李余袅推门进去便看到房里一男一女正忘情地拥吻。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子先回过神，通红着脸拍打男子的手臂示意有其他人在场。
男子黑脸退开身，两人分离的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李余袅怀里的女子害羞惊呼一声，一头扎进李余袅怀里。
见她没有要走开的意思，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横抱起身边的女子出了门。
门被“哐”的一声关上，女子仰起酡红的小脸，欲言又止地看向李余袅。
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李余袅锁上门，转过身，女子已经脱去外衫，姿势妖娆的歪倒在榻上。
李余袅笑容一僵，同手同脚上前帮她披上外衫，抽出桌旁的椅子坐下。
女子眼神微闪，抬手压着外衫望向她。
“咳。”李余袅掩唇清了清嗓子，房间里浓郁的熏香让人头脑发晕，她皱皱鼻子，挥散了一些才开口道：“你......是否与桃娘相熟？”
女子脸色大变，手一抖，外衫落在榻上，她垂下头，没有理会。
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李余袅斟酌道：“你不喜她？”
“呵。”女子冷笑一声，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抿住唇。
李余袅眼眸一转，坐近了些，温声道：“为什么不喜她？跟我说说，嗯？”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李余袅也不急着催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物件把玩起来。
拿在手里□□了一会，忽地她脸上一热，赶紧把那东西放下了。
指腹残余的触感让她略感局促，好在这时女子终于说道：“......怎么会有人喜欢她那样的人。”
她坐直身子，呼出一口气，张嘴又闭上，稍有犹豫，“大人......”
李余袅道：“以你我相称就好。”
女子弯唇颔首，眼里有光，“她......来这里之前是有夫君的，她夫君死后转头便来了这，她夫君何错之有？她这样......”
她咬牙不满，原张口要骂，考虑到李余袅在场，就把骂声咽了回去。
“她模样好，嘴又甜，姐姐喜欢她，各种场子都会让她上。越来越多人被她吸引，可她根本不珍惜！前一天满脸欢喜，后一天便把人家晾在一边，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或许也是勾引人的手段罢，我们其他姐妹掏空心思讨人喜欢，她轻松就能得到，得到后又不知珍惜，我讨厌她！”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倔强地偏过头去。
没有处在她的位置，不能很好的理解她的心理，李余袅脑子急转，干巴巴安慰了一句：“人之常情......”
等到女子情绪恢复了一些，她问道：“她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发生过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女子歪头想了想，说：“梦行症算吗？”
“梦行症？”
女子：“我常见她闭馆后出门，问她去了哪里她说是夜行症。”
“这样......”记住她说的，李余袅还问了旁的有关桃娘的事，但女子与她关系不算亲厚，其它知道的也不多。
问完话，李余袅起身打算在松泉馆转转，再去找管逐生。
忽而她想到城外男人的拜托，于是坐了回去，“你可认识钟钟？”
坐累了，女子靠在墙上盘弄自己的头发，听她问话侧过头：“钟钟？大人说的是芙蕖妹妹吗？”
李余袅：“昨晚上台的是芙蕖？”
“对，穿着红衣弹琴的是芙蕖。”
回忆起昨晚的琴音，李余袅皱眉，她可不相信老板娘所说的醉倒，这事定与失踪案有关。
思及此，她问道：“芙蕖现在哪里？”
女子说：“自昨晚到今儿都没见她人，不过今晚她有表演，应当会出现。”
李余袅愣道：“什么时候？”
“亥时。”
说着，女子从榻上爬下来，“大人，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准备了，大人得闲可以来看看。”
李余袅道：“你也有表演？”
女子笑笑：“今晚有贵客到场，不能有任何闪失。”
见李余袅没有别的要求，她福了福身，却在直身时被一手刀击在后颈晕了过去。
抱住她放在榻上，李余袅再次确定门窗是否锁好，拉上了床帘。
门外琴声喧闹声混作一团，只有这处角落里的房间安静异常。
期间有人敲门，发现门锁了后便没有打扰。
接近亥时，门终于被推开。
走出房间，手指一划，房内门锁再次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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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秋棠！”
一名鹅蛋脸橙衣女子匆匆跑来，拉着她就走，“你干嘛去了？表演马上要开始了！姐姐很生气，你见到姐姐记得嘴甜一点。”
秋棠？李余袅压低声音：“芙蕖来了吗？”
“你的声音怎么......不会是染上风寒了？”橙衣女子放开她的手，蹙眉道：“没有来，就因为她没来姐姐发了大火......你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必去触姐姐霉头了。”
李余袅仿着秋棠笑道：“没事，就是有点困。”
橙衣女子松了口气：“那就好，快走吧。”
穿过山水画风的走廊，后间气氛果然很差，众女子称之为“姐姐”的老板娘坐在前头，面前各女子跪了一地。
橙衣女子噔噔跑过去，凑在老板娘耳边耳语一番，老板娘的视线便随之落到了李余袅身上。
李余袅低着头，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跪下，就见老板娘站起身朝她走来。
一只手落在她肩上，老板娘沉声道：“知道芙蕖去哪了吗？”
李余袅摇摇头，她也是来找芙蕖的。
老板娘啐了一声，骂道：“杀千刀的小蹄子！”
李余袅象征性一抖。
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抚，凑近她道：“既然找不到她，那就你上吧，寻常总见你跟她一起，总归学到了一些。”
什么？要干什么？
李余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老板娘狠声威胁：“总说不给你机会，今儿来的可都是贵客，要是没办好，你就等着吧。”
不是，她就是来拉钟钟一起离开的......要是原本的秋棠在这，应该会很高兴。
老板娘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推开她，鼓了几下掌，“行了，都起来吧！好好准备，懈怠了贵客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女子很快散去。
橙衣女子拉着李余袅换了套衣服，期间，她注意到李余袅肩上和身上的伤口，惊道：“你这都是怎么伤的？怎么伤得这样厉害！”
伤后没来得及去鬼市补皮，李余袅用衣料尽量遮住破损的皮，心想要尽快去一趟了，嘴上敷衍回道：“不小心摔的，没多大事。”
“怎么会没事！”橙衣女子瞪大眼：“要是被客人看到了......表演结束后我会告知姐姐，你最好早些去医馆医治。”
“好。”李余袅想着找到钟钟就和真秋棠换回来，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贵客是谁？我忘了......这场是表演什么来着？”
橙衣女子更吃惊了：“你你......”
李余袅制止她没有意义的话：“时间不多了。”
橙衣女子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姐姐没有告知我们贵客具体是谁，尽力表演好就行。这场依旧是琴，重点是，表演完要去台下互动一圈。”
她倒是学过一段时间乐器，不过大多是半吊子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去。
橙衣女子从一边拿过琴递给李余袅，“一定、一定不能出问题！”
接过琴拨弄几下，指尖的记忆渐渐苏醒，李余袅嘴角弯起：“放心。”
赛马，就决定是你了！